《影后和金主》飞鸭

28、结尾

　　简朔没有向外界透露过袁野的事情，如果有记者问起来，他就搪塞几句。
　　他每天都会去袁野家，家里什么都没变，她连平日最喜欢穿的衣服都没带走。
　　看着客厅里还摆着一副没有完成的拼图，就坐在沙发上开始拼。

　　每一块都有它的位置。
　　半个小时后，他将剩下的碎片拼成一副，却独独少了一块。
　　在沙发底下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
　　他将最后一块放了上去，扯着嘴角笑，笑着笑着又脸色沉沉。

　　他想起以前和袁野一起在家里玩拼图的时候。
　　刚开始，袁野不是喜欢玩，是因为她一出门就被狗仔偷拍，次数多了，她就不太愿意出门。
　　袁野说过，她就像那些关在监狱里很久的犯人，慢慢地喜欢上玩蚂蚁。如果有的玩，谁喜欢玩这些。

　　深夜，他躺在床上看文件。
　　之前睡不着还能喝一些酒，现在医生让他戒酒，有时候到很晚都睡不着。
　　找睡眠科的医生开过安眠药，吃多了也没什么效果。

　　之前，过得很快的日子，在失眠的每个日夜，变得格外漫长。

　　国外不动产的物业打电话过来，说他名下的房子有些水电费需要交。
　　他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等他挂完电话，就意识到听错了什么，他马上打了回去，问：“你刚说的不是物业费，是水电费？”
　　“是的，先生，您今年已经交过物业费了。”
　　简朔难掩心中的狂喜，“你帮我看看里面住没住人？”
　　“这个房子，您不是一直空着吗？”
　　“你先去看一下！”
　　“可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那你明天去！”
　　“好的。”

　　简朔翻来翻去睡不着，他想象着袁野确实出国了，而且住在两人一起买的不动产里。
　　她就在那里！
　　一直熬到凌晨五点，他又给物业打电话，催着他们去看。
　　结果是让人失望的，里面空无一人。

　　简朔不甘心地追问：“没有人哪里来的水电费！”
　　“有可能是电器自然损耗一部分。”
　　简朔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以前从没有这样的事。
　　他想了想，说：“你去调一下监控，看看最近有没有人出现？”

　　几天查下来，国外态度敷衍。不是人手不够，就是暂时没有发现。
　　这让简朔颇为窝火，明明自己每年都交钱，服务却很不好！

　　简朔在公司板着一张臭脸，对谁都能挑出毛病来，这让公司员工苦不堪言。

　　朱心心一脸郁闷地坐在赵思云对面，唉声叹气。
　　赵思云也被简朔骂了，一脸苦闷地对着她，“前阵子失魂落魄的，现在脸比锅底还黑。”
　　“连你都看出来了吗？”
　　赵思云点点头，本来以为能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的，没想到。
　　“哎......”
　　“哎......”

　　几天后，国外的物业发来一份传真。
　　里面有个戴着鸭舌帽的人，从监控下走过。
　　简朔问：“有没有其他的照片？”
　　物业说：“其他监控坏掉了。”

　　他拿着这张像素为颗粒状态的照片看了又看，放在钱包里。
　　接着，他告诉物业，家里进贼了，丢了一些贵重物品。
　　物业也颇为紧张，这次他们不敢懈怠，赶紧报警。

　　没几天，警方就沿着监控找到了小偷。

　　简朔来到泰国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警察通过翻译问：“简先生，您丢失了什么东西呢？”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您不知道是什么？”警察很疑惑。
　　“可能是一些，贵重物品吧。”

　　“可是，对方说，并没有拿走您的什么东西。”
　　“她在哪儿？”简朔很着急，“带我去见她。”

　　简朔和警察解释了一通，又花了点钱打点，才将袁野弄出来。

　　他叫了一辆车，自己坐在前排，袁野坐在后排。
　　他从后视镜向袁野看过去，只见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连愤怒都消失了。

　　回到酒店后，袁野背对着他，默默地看着窗外。
　　简朔站在离她几米远的距离，看着她的背影。
　　两人见了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空气异常沉默。
　　刚才在警察局是为了保持体面，现在则是为了保持距离。

　　简朔从身后去抱她，将头依在她肩膀上，却被她推了回去。
　　“不要拒绝我。”他粗暴地拉她入怀，重重地吻了下去。
　　突然，他摸到一个怪异的凸起，他向下看了看，神色凝重。

　　刚才看她的背影就有些显胖，以为她在国外不注意身材维持，没想到是怀孕了。
　　他震惊地眼神在颤抖。
　　刚来的时候，他想着等下说话语气要缓和，态度要好，至少让袁野看到他想复合的决心。
　　两人分分合合那么多次了，他肯定能把她哄回去。

　　袁野挣扎着从他身上起来，捂着肚子躲在一边，惊恐地看着他。

　　“是？”他捂着脸问。
　　“不是你的。”袁野说。

　　简朔点点头，沉默片刻后，才说话：“他人呢？和你一起出国，现在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你自己清楚。”
　　简朔当然一清二楚，就是去法院告他偷税漏税，法院冻结了他的一部分资产。论手段，他也有，不遑多让。
　　在商场上沉浮多年，怎么打压异己的手段，他多得很。

　　“打了吧。”简朔说。
　　“什么？”
　　“我带你去医院，找个好医生，不会很疼。”
　　袁野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疯了。

　　“好不好？”他走过来，直直地盯着她。
　　“不好！”
　　“小野。”他叹了一口气，“女明星要是有这种丑闻，人就毁了，以后谁还招你拍戏。”
　　“毁了就毁了，我要退圈。”袁野总算把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简朔愣住了，他没想过袁野有这种想法。之前，他以为就是简单地闹脾气，没想到她心里是这样想的。
　　“你是开玩笑的吗？”他拽着她的手腕质问她。
　　“没有。”袁野很冷静。

　　他站起来，来回踱步，“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你喜欢拍戏，拍戏就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现在你又要说，你不拍戏了，要息影。”简朔说，“我不是来劝你回去的，我是一定要让你回去的！”

　　袁野觉得，现在的他们连最基本的沟通都很难做到了。在简朔眼里的她，还是二十出头的她，可是她也是人，也会累，长年累月的拍戏已经严重摧毁了她的身心。

　　难道她要一辈子成为简朔的敛财工具吗？
　　她感觉好累，为什么会这样？

　　“是那个姓伍的给你灌输的思想？”他说，“我当初就该做绝一点！”
　　敢睡他的女人，弄死他的心都有了。可简朔此刻只能强压自己的怒火，让自己保持的稍微体面一些。

　　袁野吵架吵得肚子一阵阵发紧，呼吸有点困难，在床上坐了下来。
　　“烦死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一来就像炸开的高压锅。她一刻也无法忍受他。
　　“你可以走了，我想休息下。”她觉得此时此刻，心变得很难平静下来，只想一个人好好待着。

　　自从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更多的也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没结婚，怎么突然就有孩子了？明明每次都有，难道是......她不想往下想。
　　她以前觉得什么都能把握在自己手上，没有观众，那就多拍一点戏，让观众能看到她。没有奖项，那就好好琢磨演技，在人物细节上多下苦功。身型不符合剧里柔弱，不能经得起风雨的病弱样，那就几个月不吃主食饿瘦了。

　　每件事情，她都是能处理好的。
　　但是，这一年她渐渐发现，自己再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了。
　　她终于觉得，以前的馈赠那是命运的礼物，现在到了还债的时候。
　　那些鲜花和掌声，那些光彩照人的礼服，那些奢华的首饰，就像晨雾一样容易消散。

　　她不是无可替代的，她不是独一无二的女演员。
　　观众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长情。

　　简朔亦是如此。口口声声说要爱她一辈子，每一时每一刻都想和她在一起。
　　可是，转身就能闻到他身上属于别的女孩子的香水味，有时候还能在他衬衣领子上看到半枚口红印。
　　她刚开始自我洗脑，自我催眠，还能骗骗自己。可是，他结婚了，新娘不是她。

　　怨恨开始让她万劫不复。她想从这个深渊里爬出来。

　　只有孩子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了。她如此鲜活可爱，透过脐带的连接，血脉相融。
　　袁野在深夜哭泣的时候能感受到她的存在，那个小东西在她肚子里拱来拱去。

　　自私也好，不计后果也好，她就是很想留下她，因为，现在这个孩子也对她不离不弃。

　　身体渐渐变得浮肿不堪，没有了往日里女明星的婀娜身材。
　　那又怎么样，她心甘情愿！

　　简朔压抑心里的怒火，说：“那累了一天，你好好休息。”
　　他将被子盖在她身上，被角掖了掖，“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他带上了酒店的房门，在外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无数的忧郁在他心头缠缠绕绕，打成一个个死结，怎么也解不开。

　　街头没有路灯，他融入夜幕里，黑漆漆一片。
　　他觉得，今夜如此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