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
四年后。
齐季从图纸里抬起头，揉着额角踱到窗边，俯视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夕阳将整个城市笼上一层淡金色的薄辉，给人一种淡淡的温暖，却不知这夕阳，有否也照到那独自远离的女子？
回国已两年了，婉拒了林焱请他继续供职林氏的要求，自己开了家小小的建筑设计事务所，原本不想与林氏再扯上关系，林焱却辗转将订单送来，且大多优厚之极，待知道内情时已是不能推却了，没理由跟钱过不去，再傲气也得吃饭，何况凭辛苦所得，也没什么不安。
如此一来二去，承蒙林焱的照顾，齐季的事务所名气渐渐响了起来，订单越来越多，规模日益壮大，丝毫没有尝到创业的艰辛。
业务上与林焱联系多了，慢慢的也成了朋友，虽然见面不多，每每问起林殊，林焱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被问的急了，便不咸不淡的回一句：“你怎么比女人都烦，当初余音都没有这么多废话，总之一句话，你别恨他，不然有你后悔的一天！”
每每此刻，齐季觉得悲哀，他虽然一直搞不懂林殊为什么要与Ivy结婚，难道真是电视剧中那些狗血剧情的真人版？又或是真的发觉兜兜转转之后，最好的原来一直在身边？还是仅仅为了退让？
只是林殊，你可曾想到，小音已是芳踪渺渺，遍寻不见！如今的你，可曾后悔过当初如此绝决？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的怒气早被磨的无迹可寻，唯剩下对余音的牵挂与担忧。想到余音，心痛便随之而来，四年了，余音消失的无影无踪，多方寻找，终是未果，始终不曾有过半点音讯！
四年前，接到林殊的电话，当下打电话给余音，接电话的却是兰姨！才知道余音已离开一年多，手机号留给兰姨用，兰姨说余音几天前曾回来过电话，说是要到S市工作，还说以后回来看她就方便了，然后一直没有消息。齐季放心不下，便匆匆赶回国内，直赴S市，可是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打了无数个电话辗转找到林焱。林焱带他去到余音的住处，却发现余音已留了辞呈离开，并拒接电话，思前想后，林焱决定去机场碰碰运气，果然，查到余音去了昆明的记录。等齐季再追到昆明，已是人海茫茫，不知伊人何方了……
齐季只好再回去完成学业，然后再回国，几乎踏遍了云南，仍未寻到余音。林焱也在帮忙，虽终未有所获，齐季仍然感激他，只是林殊从不曾有过任何表示，令齐季很是气愤，林焱解释说他在国外，并不知道此间的情况，齐季找不到一种合适的态度来对待林殊，只好权作相见争如不见，反正即便他来了，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忧而已。
念及此处，抬手看了看腕表，林殊送的手表一直带在手上，想起老电影里的对白――“……要记得回家的时间，从此刻起，它走过的每一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的等待……它将我的等待变成有形的，被你看见……”
林殊……现在的你一切可好？我已归来，你的等待有了终结，只是迎接我的，却是一份物是人非的凄凉……
办公桌上的直线电话然想起，打断了齐季的思路，伸手接了，传来林焱略显兴奋的声音，“齐季，余音有消息了，她的银行卡两天前有了支付记录，在丽江！”
泸沽湖。
余音站在湖边，看着眼前的湖水，被夕阳映成的一片金色的波光粼粼，来到这里四年了，依然看不够它的千姿百态。
四年前，离开S市到了昆明，重走一遍当年走过的路线，却寻不回当年的人，当年的情。
美丽的碧塔海，深秋时节更是色彩绚烂，远处的山上成片或红或黄或绿的叶子，衬着蓝蓝的天，倒映在清澈宁静的湖水里，犹如仙境……想起曾与林殊笑看美景，讨论着童话与神话的区别，倍觉黯然，与你相遇，象一个美丽的童话，却也象你说的一样，不是每个童话都有一个美丽的结局......
那帕海草原，虽没有了繁花似锦，然而遍地的狼毒草已变得火红，那火焰般热烈的红色，将辽阔的草原尽染，美的让人赞叹，犹记得那年来时，导游曾热情的向他们介绍秋天时的壮观，如今见了，果然不虚其言，只是，知与谁同？
一一行遍当年的旧地，最终停在了泸沽湖，秋夜的星空更加璀灿多彩，漫天的星星，你曾见到过多少聚散？多少离合？点点星光，是离人悲伤的眼泪？还是相聚时候笑落的泪花？
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湖边一个小宾馆招聘总台服务员，余音前去应聘，很容易的得到了这份工作，于是，便留在了这里。宾馆不大，不到一百间客房，老板为人很好，宽容豁达，有一种历尽繁华的苍桑，职员很多都是当地的年轻人，朴实而热情，相处的也极愉快。余音的能力，很快的提升到经理助理，打理着许多大大小小的事，但对于余音来说，应付起来游刃有余。同事们都喜欢余音，虽然升了职，仍常常替人值班，有求必应，只是从不谈及自己的私事，总透着一种从容的淡然，对外面世界也从不关心，也没有别人常有的渴望。
在这样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的世界里，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再加上变化不甚明显的四季，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闲暇时，无论白天还是夜晚，余音喜欢望着湖水发呆，常常一座就是很久很久，尤其是每个繁星闪烁的夜晚，总想起那首淡淡的歌，想起那墨玉般的眼眸，想起在梦里那渐渐隐入星空的笑颜……
余音看看天色不早，慢慢往回走，准备给一个受伤的同事替班，几天前，同事意外受伤，泸沽湖周围没有条件好的医院，余音跟着送到丽江的医院，还帮着垫付了医疗费用，他的班一直由余音顶替着。
今晚的客人不多，傍晚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整个大厅显得分外冷清，总服务台没有什么工作，快下班时，余音开始整理今天的报表。
忽然有汽车的灯光闪过，停在门前，应该是来住店的客人吧？余音想着，立起身来望向大门，准备接待客人。
门开了，走进一个挺拔俊帅的身影，没有任何行囊，昏黄的车灯映着朦朦的雨雾，衬在他的身后，那人仿佛握了满手的雨丝，缓缓的向她走过来，半湿的黑发，仍落着水珠，反射出点点的亮光，却不及他眼中的神采，闪亮如星……
车子渐渐的开出市区，余音注目着四周的变化，仔细看着路过的那些或大或小的改变。当一大片梨花远远的映入眼帘，余音不禁动容，惊异的看向齐季，却说不出话来。
齐季放慢了车速，仍然看着前方，“很美，是么？”
“也很意外。”余音点点头。
“这些是三年前种下的，直接移来成材的梨树，现在已成了市郊的一景，春天的时候每到周末，会有不少人来观赏梨花，要停下来看看么？”
“嗯。”
齐季停好车，“那你下去走走吧，我先把车开回去，然后再接你，穿过这片梨花，就能看到孤儿院了。”
余音笑了笑，“我不会走丢的，你放心吧。”开门下了车。
漫天纷飞的花雨，扬扬洒洒的如雪般飘落，映着午后的阳光，悠然的随风轻舞着，描绘出风的轨迹……这景色，与梦境中一模一样！
缓步于林间，一任花瓣飘落肩头，发梢，蓦然回首，依稀仍见那人站在纷飞的花雨中，笑在一片艳阳下，温柔绝美的笑意，一如千年前的初遇！不由得伸出手去，想抚去犹自流转于他眉宇间那清浅的忧伤，那修长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却原来，一切终是幻象！
默立良久，才移步穿过林间，眼前的景象令她有窒息的感觉，在看到的那一瞬间，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下――大片大片的绿草坪，嫩绿的小草迎着阳光舒展，张扬着春意，不知名的野花零星的开在草间，随风轻轻摇曳，一条石板小路，由置身的林间蜿蜒而出，弯弯曲曲的伸向远方，小路的尽头，一座欧式城堡样的建筑，衬着蓝天白云，静静的矗立着，城堡的后面，隐约可见大片低矮的灌木覆盖了原先略有起伏的坡地……
眼前的一切令余音难以置信，碧草，野花，城堡，蓝天，白云，还有灌木……这一切，分明就是她曾描述过的童话世界！
抬手掩住即将溢出口的哭声，泪水如雨而落，林殊，林殊，无情若你，竟还记得当年的每一句话么？你将我一个天真的想象呈现于我面前，这，倒底是你是多情还是你的绝情？
不知过了多久，仍然无法止住哭泣，身边有人轻轻的叹，转头望去，泪光朦胧中，是兰姨慈爱的微笑，再次投入那个温暖的怀抱，依然安详的如同从前，不觉感叹，这世间，是不是只有亲情才是永久不变？
渐渐的止了哭泣，“兰姨，对不起，这么久没有联系，教你担心了。”
“回来就好……”兰姨也有些哽咽。
“这里……变成了这个样子？”
“林氏突然改变了计划，留下了孤儿院，原本打算建工厂的地，改成了高级别墅区，除了这片梨花，那边还有很大的温室花圃，生态园区，不但效益可观，而且环境优良，别墅区的房子也卖的非常好……”说着指向那个城堡型的建筑，“那就是孤儿院，林氏不但重建，还投入了大笔的资金，改良设备，补充正规师资，吸引了不少慈善损款，我想，它会永久的留下来的……”
余音拭了泪，微笑道，“孤儿院修成这么好，兰姨有没有留个房间给我呢？”
“没有……”兰姨笑言，看到余音的失落，接着道，“齐齐在旁边买了房子，离的最近的一栋就是！”边说边指给余音看，“齐齐说孤儿院现在越来越正规了，住在里面不太方便，有了自己的房子，才更象个家，我和陈伯都过去住了。”
“您和陈伯，还……”余音小心翼翼的问。
兰姨眼里浮现出一丝温柔，“他等了我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果，有人告诉我，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的，也不是已失去的，而是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
“最珍贵的，是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余音轻轻的重复。
“是林殊！”兰姨说着，拿出一个信封，“他临走的时候，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些关于孤儿院的房地契及所有相关的文件，余音大致看了，最后是一张短笺，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一如从前的潇洒漂亮――
小音，
请原谅我没能等到你回来，不知道这封信什么时候你才能看到，但愿你看到它的时候，一切都好！
很遗憾，找寻了千年，依然未能相守，也许，千年前的一切，只为了今生如此短暂的相遇……
此次远离，解释也是无用。对于曾带给你的伤害，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对不起！
还想告诉你，无论我在多么遥远的地方，都会为你祝福，或许，你并不需要我的祝福，我仍然希望你能生活的象一个有着美满结局的童话般幸福快乐！
转告齐季，如果再有来世，真的不想再拥有前世的记忆，只望能与他平淡的相遇，相识，今生唯愿天涯海角，各自珍重！
多保重！
林殊
......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