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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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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衣物,四个字清晰准确传入耳。
一时没人说话,寂静无声,男人盯着她的眼神也愈发冷下去。
“抱歉。”
他说着就要转身走开。
“你别误会,我说的是类似打底衫那种。”
女人清软的声线隐着羞赧,但眼神确是清亮至极,蜕去污渍的小脸艶丽精致,微卷长发散落,被弄脏的长裙裹着盈盈细腰。
像是有些凉,她刺的缩了一下,语气更软了:
“你能不能帮我跟刚才那个女孩子借一件打底衫?”
她说着,眉间拧了几度,抬手轻轻扯了扯身上的长裙,语气无意识带了点娇气:“还是湿的,贴着很不舒服。”
动作间,仿若能窥见隐隐春光,空气中也飘来独属于女人身上的甜腻气息,勾人耽溺,沉沦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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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韶菲:所以,他最后同意了?】
【苏婳:没。】
【安韶菲:你都撩不动?这么多年了,这人还这么高傲呢?】
苏婳垂眼,愣神间,那边消息一个接一个蹦了出来,
【安韶菲:之前听我哥说,他现在过的很惨。嗯,我就是有点好奇,他到底惨成什么样了?以致于要跑到山里隐居。】
【安韶菲:他腿是不是真的断了?】
【安韶菲:还有人说他毁容了,脸上有条吓死人的疤。惊恐惊恐惊恐.jpg】
【安韶菲:苏苏,如果真是这样,要不还是算了吧。你说这溪城多少名门贵族,咱也不必腆着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
【安韶菲:上次不还说苏伯伯,在给你物色?】
苏婳注意力全在那些刺眼的词字上——断腿?
毁容?!
【你能不能靠点谱?从哪儿听来的谣言你也信?人家腿没断,也没毁容。】苏婳蹙眉敲字,凝眉间回想到了男人那张清绝的脸,【甚至,比以前还勾人。】
【安韶菲:这不是很久没见过他了吗,从他出车祸到现在得有三年了吧,就好像这个人突然消失了一样。】
还没等气氛僵持,安韶菲很快又回复一句:【欸,不过你刚说的是真的?】
【苏婳:什么真的?】
【安韶菲:不是说他更勾人了?那得帅成啥样啊,照片照片!色色色.jpg】
【苏婳:?】
【安韶菲:你口说无凭,除非用他照片为证!奸笑勾引勾引。】
【苏婳:无语.jpg】
见苏婳没理,安韶菲连忙发了语音过来,试图用撒娇打动她:【宝贝,快点嘛,我已经整整五天没见过帅哥了!】
苏婳不为所动:【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
收起手机,苏婳才彻底躺在床上。
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她语气那么软,看起来那么楚楚可怜,但她说出那句,“还是湿的”后,许矜安却半点没看她,直接无视。
后来是周原借来的衣服,一件粉色卫衣和一条黑色裤子,苏婳抱着衣服又去洗了个澡,趁机又把里衣裤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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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黑墨般的夜色像一张大网,攫住苏婳不安的心绪,掉入的失重感在这样睡着不太舒服的床上慢慢消散。
这是苏婳第一次在陌生的环境里过夜,本以为会失眠,却不料很快就睡着了,还一觉直接睡到了早上六点。
铃声在这时响起。
苏婳还没完全清醒,凭记忆摸到手机,刚滑开接听键,耳畔便传来一阵男声:“醒了吗?”
温承砚。
昨晚她抽空给他回过一个消息,没想眼下他会在大清早打来电话。
心下生起细微的烦躁。
“醒了。”苏婳,“温总醒得挺早。”
温承砚含笑的声音通过手机话筒传来:“是没睡好。”
这两句乍一听毫无关联,但苏婳瞬间懂了他的潜台词:我因为你在外夜宿,担心你,所以没睡好。
表情跟着淡了几分:“温总不必担心,我在朋友家。”
俩人关系还算生疏,他不会追根刨底问到底哪门子的朋友。
“就是担心你昨晚有没有睡好。”温承砚富有磁性的声线依旧温和,“不是说在陌生的地方会睡不着吗?”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还记得。
苏婳神色缓和了不少,三言两语解释了昨天翻车的事。
“方不方便我过来接你?”
“不用,正好在这边多待几日。”
“……”
许是想到彼此间的那个联姻回应,再待几日便意味着苏婳还没想好。
一时,俩人都没说话。
最终以温承砚安抚的声音:“没关系,我等你。”结束通话。
浅灰的被子从肩处滑落,锁骨藏在卫衣里影影绰绰,光线从窗户处跳到苏婳柔软的发丝上,被晕出几分暖色。
其实和温承砚相处起来很舒服,他足够绅士温柔,对于联姻而言,是个挑花眼才能遇到的男人。
苏婳轻叹口气。
掀开被子,光洁的脚刚踩上地,就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没继续纠结那通电话,苏婳步子迈的急,连鞋子都没穿好。
门开的瞬间,付绪文迅速挤进。
“赶紧收拾东西。”
“怎么了?”
付绪文在帮忙收拾东西,头也不抬:“马上出发回去,公司的事儿。”
简明扼要到一句话,游戏公司的事儿苏婳并不关心,也没兴趣。
她一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瞧他胡乱收拾东西的样子,心思在脑海里绕了一圈:“你怎么走?”
“老何在来的路上了。”付绪文催她,“快去洗漱,跟着就出发。车子也已经安排好了人,下午就来捞。”
“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了。你不知道,昨儿我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梦里那狗中了邪似的一直追着我咬。”
付绪文说着说着,才发觉苏婳没动静,他动作一顿。
沉默几秒,他眯眼反问:“你不会不想走吧?”
苏婳慢悠悠的穿着鞋子:“这地方还挺好,我想再待几天。你先回,叫陈叔帮我送几套换洗衣服过来。”
“嗯,还有我放在衣帽间的化妆包。”
她语气很淡,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之事:
“对了,再让他带点礼品过来。”
漂亮明媚的小脸随即微皱,似在思考什么,倏而,眼神一亮,又改口:“算了,那些礼品也不实用,我再想想其他的。”
“苏婳!”付绪文沉声喊她。
他忍了忍,出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苏婳唇角一勾,朝他笑的甜美:“嗯?”
付绪文一把把她昨天脏裙子往口袋里塞,到底没明说,只面无表情的哼了声:“不管你在想什么,今天都必须跟我回去。”
苏婳继续笑:“你管不了我。”
两人无声对峙。
付绪文心口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对视几秒,他嘴里嘟嘟囔囔道:“你好狠的心,要我一个人回去,我还能活?”
他说着就要毫不避讳的去帮她收拾晾在床尾的内衣裤。
苏婳眉心一跳:
“别碰!”
话语落地,却已经晚了。
付绪文也没想到是这东西,愣了一秒,他泰然自若:“这有什么不能碰的?就这几块破布,又不是没看过!”
苏婳攥紧拳头,正要发火,余光中却看到门口的一道熟悉的身影。
也不知他在门口站了多久。
空气停滞几秒。
“早上好啊。”
苏婳微笑,她脸皮子从小就磨得厚,无论多尴尬的事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更何况,门口的男人比他们还淡定,最准确的来说,是更漠然。他眼神寡淡的从付绪文身上滑到苏婳脸上:“先吃早饭。”
“好。”
苏婳继续笑,盯着男人的眼神堪比盛夏太阳,炙热夺目。
跟着许矜安出门前,苏婳用眼神示意付绪文把他手里的内衣裤给她放下,她要重新洗!
幸好卫衣够大够厚,才让苏婳有勇气敞空走出房间。
她加快脚步跟上许矜安,甜软的喊他:“许哥哥。”
安静几秒,许矜安出声,
“别乱喊,”冷然地语气,客套地提醒,“不合适。”
这是不想跟她深交的意思,苏婳懂了,却当不懂。
转过墙角,冷松般的气息顺着山风拂过鼻尖,撩的苏婳心痒痒:“怎么不合适?我看那女孩也是这样叫你的。”
倏而,女人的轻笑传来:“或许,你比我小?”
许矜安终是停下脚步,转眼看她。
俊美的脸轮廓深邃,冷白勾人,额间黑发细碎。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圆领卫衣,搭着黑色长裤,休闲简单款,却映衬男人更显年轻,说是大学生也不为过。
“怎么?”苏婳继续,“还真是弟弟?”
“都不合适。”男人眼神轻垂,“你我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熟悉苏婳都知道,她傲性大,天生的大小姐脾气,要谁当面说如此不留情面的话,她绝对当场冷笑离去。
而眼下,她却若无其事的“哦”了声:“你说的一面之缘,也有可能是,只见一面便今后日日夜夜都能见。”
这话裹着露骨的调笑。
许矜安看着女人精致的眉眼,心下只觉无趣。
抬脚便想远离。
“等一下。”一股很轻的劲拉住他。
接着,独属于女人淡淡的香气侵来,在许矜安还来不及反应时,一指尖直接触上了他脖颈。
温软的指腹触上脖间的一小块皮肤。
微微摩擦,脉搏的跳动像是丝线,顺着指尖缠上苏婳的心脏,震的她整个人都麻了起来,语气也不由染上颤意,她强镇定:“你这儿还有泥点,没洗干净。”
很快,很轻,一触及离。
收回手的同时,许矜安就已经退开了她半步。
大概他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僭越的举动,一时没说话。
尴尬中,仿若又生出些别样的情愫。
气氛却很快被打破。
许矜安语气不复之前的礼貌疏离,嗓音低越,却隐隐透着不容置喙:“别玩这些小心思。”
一般女人在如此情形下,也知道收敛,可苏婳偏偏迎难而上。
“什么意思?”她快速收起心里的那点旖旎,表情微讶,语气失笑:“你该不会以为我在撩你吧?”
许矜安暗沉的视线压过来。
苏婳表情像是听到了一件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只是想帮你擦一下而已。”
许矜安眼神如有实质,深深沉沉,却不言语。
“我真以为是泥点来着。”苏婳瞥开对视,语气裹起淡淡的委屈,长睫不安的扑闪:“没想到会给你造成误会。”
她抬眼,直直望进许矜安淡漠的眼底:“我真没别的意思,许大哥你别想多了。”
语气自然,除了那句“许大哥”听不出任何突兀之处。
话语轻落,苏婳看到许矜安凉薄的唇角微扬,像嗤笑一声砸进耳膜:“哦,那还得说声谢谢?”
苏婳煞有其事回应:“不用谢。”
沉默的气氛在俩人间默默流淌。
须臾,苏婳又伎俩重施:“不过,说真的,你那颗痣,长的还挺好看。”
“……”
刻意的撩拨最为致命。
背靠在洗手间门上,深深吸一口气,苏婳还没缓过神来。
微微发热的指尖,还提醒她刚刚的壮举。
后知后觉的尴尬袭来,白嫩的脸颊迅速染上绯色。
和许矜安相遇的这短短十几个小时,虽然说过不少撩话,但她确实没想到自己会有胆行动的,刚才的那一出,完全是下意识所为。
她突的就想起很久以前,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关于他的八卦:【就有一大一妹子,对他一见钟情,各种明里暗里的撩他,结果你知道他怎么拒绝的吗?……他介绍自己,‘许矜安——是矜持的矜,和别人男朋友保持安全距离的安’。这么不留情面的暗示……呜呜呜,绝了绝了!又是羡慕他女朋友的一天!!!】
回忆戛然而止。
她的行为跟‘矜持’可是半点不沾边。
苏婳那颗心渐渐冷下来,眉眼低垂,愣愣的看着自己纤细的指尖。
当时的他,是有女朋友的。
如今的他,拒绝的也更直白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