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尘埃》柏恩行

5、伍

　　高二级部到办公室的路不远，早读期间的校园书声琅琅，洛灿上了层楼，迎面看到几位老师抱着书本赶往教室，他礼貌的叫了声“老师好”，得到温柔的笑意回应后，小孩抬手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喊了声“报告”。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松青很快让人进来。

　　昨天来过倒不至于让洛灿感到陌生，不过今天正式开学，办公室里也多了不少老师，就比如说许松青旁桌戴着眼镜，身材中等的beta女老师洛灿就没见过…

　　两位老师办公桌相邻，女老师训斥学生的样子洛灿不想看到也难。

　　那人背着他，三中校服穿的格外贴身，高大的身影映在洛灿眼里异常熟悉，他听不见女老师再说什么，可她眉头紧蹙、喋喋不语的样子不像是好事。

　　“洛灿同学，洛灿同学？”

　　许松青喊了他两声。

　　面前站着的小孩侧着眸子盯着身旁看，许久后感觉到许松青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才不好意思连忙解释。

　　“许老师不好意思，我的助听器昨天坏了，可能有点听不太清楚。”

　　洛灿指指自己的耳朵。

　　他身侧不远处的男生听见他的话后倏然转过头，洛灿登时看清了他的模样。

　　时盟？

　　是他…

　　少年看他的眸色并没过多情绪，依旧冷的像冰碴似瘆人，只是在听到洛灿的助听器坏了后神色略微有了点波澜。

　　小孩上学来之前，许松青是了解他情况的，带助听器难免出现意外很正常，他又不乏多问了问：“有备用的吗？需不需要老师打电话和你家长说明一下情况？”

　　意识到洛灿听不见，许松青抽出草稿本，把说的话写在上面推给小孩。

　　字迹漂亮，笔锋犀利，洛灿扫完后忙回答：“谢谢许老师，备用的助听器下午会快递送到学校。”

　　许松青点点头，随后边呢喃边写到：“找你过来还是因为住宿的问题，学校那边已经同意转宿了，一周后你就可以转到omega宿舍。”

　　洛灿端端正正站着，他扣着指关节上的薄茧点头。

　　“哦对了，”许松青忽然蹙眉一顿，“白老师，时盟同学的宿舍是不是也有点问题，我记得他好像也被分错了。”

　　沉默了良久的beta年轻女老师停下手中的红笔，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眼前的时盟后，回视许松青：“对啊，我昨天听你给年级办上报了之后看了我们班的花名册，也有一两个被分错宿舍的。”

　　这位beta女老师叫白眉，她是四班的班主任，也是三班和四班的语文老师。

　　许松青抬头对时盟道：“我也帮你上报了，不过这两天可能还得在分错的宿舍住上几天。”

　　时盟点点头。

　　“我是真愁啊，你说说，150分的语文卷子，你是怎么做到六十分都考不到的。”白眉眉头紧促，捏着满片勾画的试卷头疼。

　　她重新将话题拉回来，连带着许松青也是一声不明显的叹气。

　　“您也别太生气了，把卷子给他让他回班里好好纠错吧。”许松青劝道。

　　“也就你脾气好，”白眉翻了试卷递给时盟，“得在自己学习上费点心了小子，已经高二了，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让你去挥霍。”

　　他是有一方面生活上的难言之隐，但这不是他不努力学习的借口和理由。

　　许松青瞧着面前的洛灿和他旁边的问题少年时盟，一瞬间心里有了想法。他往纸上唰唰写了几行字，示意洛灿凑过来看。

　　“老师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时盟同学和你坐同桌，顺便带带他的学习。”

　　洛灿心底呢喃的念完。

　　让时盟和他坐同桌…

　　三中教学制度公平化，所有的班级都是平行班，虽然如此，但班级之间比较平均分数和优秀学生之间的较量是非常常见的事。

　　有些学生的成绩的确是老师心头上不可拔掉的倒刺。

　　他抬眸看了看敛眸不语的时盟，又瞧了瞧两位为此发愁的老师，不懂的拒绝的小孩哽着嗓子说不出话，末了皱着小脸只得点点头。

　　不知所措的被老师送出了办公室，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座位上，直到那个高大的身影搬着东西落座在他身侧，洛灿忽然清明了眸子，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嘶…

　　他点头同意了…但是好像过问时盟同学的意见了…

　　时盟的原座位是在考窗的最后一排，他一个人坐着，很明显就是为了不想让别人打扰到自己。

　　洛灿纤长的羽睫敛住眸中思绪，余光里的时盟漠然收拾好东西坐下，随后拿出英语书，额头枕着右臂，侧头直接睡了…

　　睡…睡了？！

　　不是…

　　刚刚老师还在办公室里给他说要好好学习的…

　　这睡觉的动作这么自然吗？

　　洛灿拿出崭新的英语书，心道是也别掺和别人过多的因果，和他坐同桌完全就是没法拒绝老师的无奈之举。

　　面对书本上简易的课文和单词，洛灿其实更享受处在教室里的氛围，黑板上方的钟表指针“嘀嗒嘀嗒”转着，他眸色顿时一凝，面色怔了怔。

　　他不会是怪他擅自做主张吧？

　　话说他俩的确没到那种相熟的关系…

　　洛灿心思敏感，他心怕时盟确实因为这个事情生气，思虑了良久，他横了横心，白皙圆润的指尖迈过两张课桌的夹缝，小孩试探性的戳了戳他的胳膊。

　　“嗯？”

　　被戳到的人不为所动，一声带着鼻音的“嗯”像是他最耐心的回应。

　　“那个，时盟同学，做同桌的事你要是不愿意，不勉强的。”

　　洛灿听不见，他只能凭着感觉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周围读书的同学。

　　他没等到时盟的答复。

　　因为他被站在后门口读书的乔牧连人带书的拽了出去。

　　“不是，你胆子可真大啊！”

　　乔牧压抑着古怪的情绪，一只手用书本作为遮掩，另一只手“啪啪啪”的在手机编辑栏打好一行字。

　　洛灿看完后单纯的眨巴眼睛，望望同样抱着书说不出话来的包新，随后又把目光转到乔牧身上。

　　“怎么…了吗？”

　　乔牧的手机一把被包新夺走，他快速打出一行字给洛灿看：“你是如何做到打扰时哥睡觉没被他捶的？”

　　洛灿想到了自己刚才戳戳他的那一下。

　　没那么严重吧…

　　时盟同学…虽然性子冷淡了些，但是也没他俩…说的那么可怕吧…

　　“算了，你现在听不见，有些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别觉得你强迫了他，他不愿意和你做同桌老许压着他也没办法。总之你俩现在坐在一起，你尽可能保持自己小透明的身份别去惹他，咱这位哥性格阴晴不定的，容易发疯。”

　　乔牧认真的又打出一段话。

　　洛灿迟疑点点头，半信半疑的瞄了眼背着他们熟睡的时盟。

　　物流速度还是很快的，当天中午洛灿手机便收到了快递到达指定站点的消息。

　　早上最后一节物理课随着铃声结束，洛灿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飞奔冲向饭堂，在乔牧交代了几句之后，他反方向去了值班室拿助听器。

　　听见暮夏风卷树叶的声响，洛灿心里瞬间明亮，阳光大好，午间的温度还是挺高的，他脱了校服外套挂在小臂上，回神乔牧给他发了信息。

　　乔牧：快来吃饭，我买好了，在二楼别走错了。

　　三中的饭堂有两层楼，每个窗口供应不同的饭菜，色香味不及校外的小摊饭店，但三中的同学们也就图个方便便宜。

　　午饭休息时间同学们多数都在觅食，过了争夺吃饭时间的点儿，前往饭堂路上的人稀稀少少的，相比大学，在三中洛灿还算绕不晕，他抬脚刚进饭厅，靠窗那边有人“蹭”的起身咋咋呼呼向他招手。

　　“灿灿灿灿，这边。”

　　乔牧喊了声。

　　餐桌一连并了两个，洛灿打眼望去都是三班的同学，包新扒者饭给他让了个位，小孩乖乖的坐下，他对面是默默吃饭的时盟。

　　洛灿这一排差不多都是omega，早上刚入班没来得及介绍，索性熟悉两边人的乔牧笑嘻嘻的拍拍小孩的肩膀给他们说：“这是我发小，洛灿，这学期转来咱们班，以后大家多多照顾啊。”

　　包新和时盟不多说，洛灿都见过，旁边的两个omega和人的紧，也不怕生，打过招呼之后男omega挪了个位子，让洛灿坐到了他们中间。

　　“你好呀你好呀，许老师早就跟我说过咱们班要转过来一个新生，没想到是个这么可爱的omega。”

　　说话的是三班班长宣然，小姑娘长的温温柔柔人畜无害的，但听乔牧说，这都是她扮猪吃老虎，让别人减少防备的伪装，不然一个柔弱的omega，是如何能把整个三班管理的有条不紊。

　　“我听说你已经考上了A大的研究生，怎么忽然又想继续念高中了？”

　　纪离好奇的凑了过来，问出了憋在他心里很久的问题。

　　可能觉得自己多少有点窥探别人隐私，纪离不好意思抿抿下唇，盈盈一笑握住筷子，“抱歉抱歉我冒昧了，咱们先吃饭吧。”

　　谈不上非冒昧吧…

　　洛灿了解青春期的小孩总是喜欢八卦，其实不止他们，几乎每个他熟悉的人知道他做此决定都不解的询问了这个问题。

　　“没事，就是有些厌倦之前的生活了，想换个环境顺顺心。”

　　洛灿淡淡一笑给他俩解释。

　　说到这里，纪离亮着的眸子暗淡了些，“那可是A大啊，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想考入的学府，灿灿啊，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咱们尊重别人的选择就好了。”宣然看着纪离喃喃，随后碰了碰洛灿的手臂歪头笑笑，“纪离就是心直口快，既然你来到咱们班了，那我们就是朋友家人，安心待在这里，好好享受高中生活吧。”

　　“谢谢。”洛灿莞尔。

　　简单的交谈后，大家把关注点放在了自己面前的饭上。

　　沉默了良久的氛围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声音来自时盟。众人见着他起身快速接通，本来就不和顺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他什么话也没说，甚至连剩下的一半饭也没来得及吃完，飞速跑着出了餐厅。

　　“他…”

　　洛灿眨眨眼睛刚冒出一个字，旁边的纪离像是见怪不怪的吃完最后一口饭说：“常见常见，习惯就好。”

　　“嗐，时哥事多，保不齐又是那个兼职出了事。”乔牧捂着涨疼的肚子瘫坐着，扬了扬脑袋沉气对包新道：“咱俩待会帮忙把餐盘收了就行。”

　　兼职？

　　洛灿含了勺米饭腮帮子鼓鼓的。

　　高中生兼职不常见啊…

　　他忽然想起来昨天在网吧见到时盟的那面，他一个人冷冷的坐在前台，不知是不善言辞还是根本不想说话，面对着形形色色前来上网的人，他好像在尽力拿出自己的耐心相应付。

　　那也是他的兼职吗？

　　洛灿心里呢喃。

　　许老师还说让他在学习上多多帮衬时盟，话虽如此，刚开学第一天的一个下午，他连时盟的衣角都没看到。

　　侧身临位冰冷空荡的，除了桌兜和桌面上整齐摆放的书本，洛灿实在拿不出理由说自己有同桌。

　　三班的同学对待插班生挺热情，一个下午左右，即便是洛灿性格内敛，也因为周围同学的主动变得慢慢放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