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尘埃》柏恩行

9、玖

　　“他们找你不论说了什么话你都别放在心上，洛耀的事情也不用你管，天塌下来都有姐姐顶着呢。”

　　穆清漓笑道。

　　唔，她这是…同意了？

　　“不用感到意外，我就是再不喜欢他们，但洛耀身上也流着一半和我相同的血液，我难道还真的能冷眼旁观？”穆清漓解释说道。

　　刀子嘴豆腐心。

　　洛灿心里憋笑着说。

　　三中每周周一惯例要升旗，洛灿按着时间进教室，刚放好书包，乔牧也不知道从哪窜出来往他手里塞了本单词册子便拽他往出跑。

　　“干嘛呀？”洛灿灿皱眉吃痛，费力的把自己手腕从某个脸缩成一团的人手里抽出来。

　　“洛耀去找你了？”

　　乔牧看门见山的问。

　　嘶…

　　不是，他当这是他自个儿的秘密呢，怎么去福利院意外见个洛耀，又是穆清漓又是乔牧的，这一个两个的消息倒挺快？！

　　“你听谁说的？”洛灿睨了他一眼小步快走，生怕迟到升旗仪式。

　　“我还用听谁说！”乔牧咋咋呼呼的音调极高，“你进班之前清漓姐让我这两天看好你，别让什么猫猫狗狗的见你。她一说这话我就猜到了！”

　　他姐姐真是的…

　　洛灿无奈扶额。

　　“到底咋回事啊，我听五中那边有人说他生病住院了，咋的还能出院去找你？”乔牧不解的呢喃询问。

　　洛灿沉默了。

　　洛耀腺体癌的事情他不想太多人知道，小孩半遮半掩，在保证自己不被拆穿的情况下，努力端着张小脸低声道：“他可能是良心发现了吧，我去福利院做义工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就说了几句话。”

　　这也不算是说谎吧…

　　他确实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恰巧”碰上的。

　　乔牧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警惕，他沉下一口气恢复了冷静，“最好是这样，不过我可不信他能好心的去福利院做义工，你俩自小也不在一块长大，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至少在我们这个圈子里，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一肚子坏水。”

　　“算了，不说他了。”乔牧一转话题，“咱还是操心操心考试吧。”

　　“考试？”洛灿眨眨眼睛。

　　瞧他反应有点懵，乔牧咋舌这学霸就是心大，但一想到他出生就在罗马，确实没上过高中，便耐下性子讲道：“高中每月都有月考，期中期末有阶段测评，咱们马上面对的是开学考，据小道消息说应该就在这周。”

　　“这么多考试？”洛灿微微吃惊。

　　“那当然了，你当你还是在大学呢，高中除了考试还是考试，你说说你，人家都期盼着赶紧考上大学脱离苦海，就你一心想着要回来受苦。”乔牧揽着他的肩膀揶揄。

　　洛灿嫌弃的拍掉他的手，瘪着嘴瞪了他一眼，随即没入队伍。

　　乔牧的小道消息就没有不准的。

　　早读结束之后，许老师先叫住了几个出门吃早点的，看着教室里边的同学规规矩矩的重新坐好，才慢悠悠的打开手机，扶起鼻梁上的眼睛说道。

　　“老惯例啊，这周周四周五开学考试，大家准备准备，记得复习。”

　　不出所料的，教室里面顷刻间满是起伏的“唏嘘”声。

　　许老师也不耽搁大家的休息时间，安排班长把考试科目和对应的时间投屏后，便抱着保温杯出了门。

　　洛灿记下自己的考号后，从兜里摸了两颗水果糖含着，手机“嗡嗡”响了两下，他偷偷从书包里摸出来看，是乔牧给他发了消息。

　　乔牧：我和包新去饭堂了，你要带什么吃的吗？

　　洛灿想了下，咬碎糖果回道：不用，早上来的时候吃过了。

　　他可不敢恭维三中食堂的早点，做什么都放辣，一大清早的就重口味，所以他来之前在校外买了杯豆浆。

　　乔牧：哦，行，那你问问时哥，看他吃啥。

　　时哥…时盟啊？

　　怎么问他？

　　洛灿斜着眸子小心翼翼的望了望身侧人，少年依旧背对着他趴在课桌上补觉，蓝白校服紧贴背脊健硕的线条。早饭时间又是刚收假，教室里大多数人不似平常课间吵闹，奋笔疾书的补作业，时盟清浅的呼吸声就在小孩耳边。

　　睡的挺熟的。

　　谁说时盟睡着了不能打搅的？

　　洛灿偷偷拍了张少年睡着的照片，撅着嘴还没来得及发过去呢，班长宣然抱着资料从前门进来，踮着脚小跑边叫住洛灿小声说：“灿灿啊，老班有事找你，他这半会儿在办公室。”

　　“啊？”

　　“可能还是因为住宿的问题吧，你先去看看，这次好像是解决了。”

　　宣然挠挠脸颊，顺便往他俩桌子上放了两份语文作文资料。

　　洛灿应了声“好”，目送宣然离开后，拿出手机给乔牧回了句。

　　洛灿：你自己问他吧，许老师找我有事儿。友情提示哦，你的时哥睡着了。

　　对方的聊天框上还在显示输入中，洛灿灿果断收了手机推进桌兜里。

　　这是他第三次来许松青的办公室，打过报告后，推门正对的就是他的办公桌。

　　不高的盆栽后面，他皱着眉头像是在翻找着急的文件，白老师端着盛满水的两个保温杯，将其中的一个银色的放在许松青的办公桌上，看见他来了，洋溢着笑脸热情的叫了洛灿的名字。

　　洛灿笑着腼腆的打招呼。

　　“哦，来了啊。”许松青抬起头戴上眼镜，“宣然可能跟你说过了，omega宿舍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周内的话搬宿舍比较麻烦一点，如果你那边没问题的话，周五下午我找人帮你搬东西，如何？”

　　“我没问题的。”

　　洛灿自然同意。

　　“嗯，你顺便帮我给时盟同学带句话吧，alpha宿舍那边暂时满员了，今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可能换不了宿舍了。学校这边给出了相应的补贴补偿，如果他同意的话，周五过来让他填表吧。”

　　可等洛灿想起要给时盟传话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一连两天没见着时盟的人，直到周三下午体育课前纪离顺嘴提到了他，包新才倒出了时盟不见的原因。

　　“哦，江叔叔那边最近状态不太好，周一下午院方给时哥打了电话说这两天需要有人陪床，所以他就请了两天假。”

　　“那明天考试他回来吗？”洛灿凑了凑脑袋问他。

　　“说不清楚，我和乔牧给他发了消息也没见他回，可能得看江情叔叔的身体情况吧。”包新接住了乔牧抛过来的篮球，淡淡回了句。

　　嘶…

　　算了，还是给他发消息留言吧。

　　洛灿心里喃喃。

　　课上体育老师安排好了上课内容之后，大家开始自由活动，洛灿因为身体原因也就不去凑热闹了，他挑了个还算阴凉的位置，拍拍土刚坐下，左右边上，宣然和纪离便一人坐了一处。

　　“你们不去玩吗？”洛灿好笑的问了问他们。

　　这两人都是闲不住的性子，面对面前一群拿着运动器材疯跑的同班同学，能和他待在一处乘凉实属难得。

　　“嗐，这些个东西，我和宣然早在高一就玩了个遍，的确是没啥意思，还不如坐着歇会儿呢。”纪离撑着脑袋，傻笑着看向洛灿。

　　洛灿灿抿唇笑笑，他还能不知道他俩的小心思。

　　左右不过是担心自己刚转来一个人，怕他孤单罢了…

　　兜里的手机再没传来被回消息的振动声，洛灿发呆间又想起了刚才包新说过的话。

　　“说不清楚，可能得看江叔叔的身体情况…”

　　考试也不能及时赶过来？

　　江情叔叔的病情又恶化了吗？

　　玻璃病房内的各种仪器不停运作，男人毫无声息的躺在雪白的病床之上，若不是心率仪的嘀嗒声和胸膛上粘贴的线管，怕是总会有人认为维持他的生命已经很没必要了。

　　洛灿手心发凉，停止了继续深思，他侧了侧身子对上纪离注视他的眸子，慢慢出声发问。

　　“江情叔叔，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

　　纪离面色变了变，但还是小心的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时哥的事在我们跟前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他家庭情况不太好，我们从初中的时候就是朋友，但一直以来也没见过他的alpha父亲。”

　　“我们初三的时候江情叔叔出了车祸危在旦夕，时哥也就一个半大的小孩，每天都要学校，医院，家三点一线的奔波，”

　　说到这里纪离拍了拍宣然的胳膊，起身让灿灿挪了个位，自己坐到了他们两人中间。

　　“我记得当时咱们班有人传闲话，好像是说时哥的alpha父亲做了坏事被判刑，他的omega爸爸出事也是活该的事，是不是还闹得挺大的？”

　　宣然敛着眸子点点头，“他直接把人揍进了重症监护室，要不是当时在咱们班成绩能好一点班主任去年级办保人，恐怕最后要落个退学处分。”

　　“时哥也算争气吧，中考那年是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进咱们三中的，不过现在…”纪离收起了玩意，深情十分可惜，“嗐，大家也都明白，时哥为了江叔叔恨不得一整天都把兼职排满…”

　　能来学校实属不易。

　　至于成绩，又何谈强求…

　　难怪他即便一整天不出现在教室大家也不会说什么，原来是习惯了啊…

　　不知道时盟忙着的时候会不会抽空看手机，洛灿想，要是等到考试的最后一天他还没回自己消息，他就去趟医院，顺便看看江叔叔。

　　开学考试时间安排的紧，六门科目一共考两天，第一天下午的数学洛灿花了快一个小时就写完了，他听乔牧说高中考试不同于大学，三中不论是练考还是模考一向是不允许提前交卷的。

　　小孩本想着眯上眼睛睡一睡，突然的，他脖颈后面一阵刺疼，洛灿瞪大了眼睛，即使有腺体贴掩盖，他的鼻尖也嗅到了自己信息素那抹清淡微甜的味道。

　　遭了。

　　该不会是发情期突然造访吧？

　　他额间冒着冷汗，逐渐让自己冷静，洛灿掐着指尖算了算时间，日子提前了快一个星期…

　　怎么办？

　　抑制剂在宿舍里，书包里有备份，可现在在考试，书包都被放置在教室外，他只能先想办法交完卷子回宿舍。

　　洛灿是不敢耽搁。

　　自己的发情期和普通的omega不同，由于心脏负荷不住药物的原因，一般他的结合热只能注射半管抑制剂，剩下的都得凭借忍耐躲进被子里扛过去。

　　怕等会腺体贴掩饰不住信息素的味道，洛灿强忍着不适举手示意监考老师，beta女老师很快皱着眉头过来了，小孩慢慢拖着凳子站起来，贴近老师的耳边说明情况，见他的确身体不舒服，老师先看了看教室墙壁上的钟表，刚过去一个小时。

　　“行，那你先回去吧，既然试卷已经做完的话是不会存在太大问题的。”

　　老师面庞慈和的整理好洛灿的卷子，微笑的道。

　　洛灿迅速收拾好东西，双脚加快步伐往宿舍赶，楼下宿管阿姨不在，刚好免去了回答为何提前回宿舍的问题。

　　小孩扶着栏杆一步一步艰难的往上爬，结合热席卷着全身，双腿无力的支撑着虚弱发烫的身体，他咬着牙，裹紧外套试图掩盖气味，大脑已经记不清自己爬了几层楼。洛灿能感觉的到，他所到之处已经开始弥漫出荼靡的香味 。

　　而这股味道正是源于自己的腺体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