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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薄 ...


  •   到底还是明风把他抱到床上,俩人倚在床头说着闲话。后来和光睡着了,躺在明风的胸口,怕弄醒他,明风就一直那样坐着。

      听着他有规律的呼吸,想了很多事情。前几天她说:“孩子生下来以后你就走吧,我这边没有怪罪,公婆那边你自己安排。这样下去早晚被发现对谁都不好。”

      明风一时无言,只能点头:“那我去外地,那里有生意也要照看。”

      二人再无话,相对着站了好久,才是她又说:“能这样安静地相处着我也知足了。”明风点点头,她转身上楼去了。

      想想何偿不是,这本就是俗世夫妻,有多少情分,是数的清的。倒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知哭闹得回来的也不过是个笑话。

      看着怀中安睡的人,突觉这世事不过如此,一个转瞬,任你荣华金贵也不过一堆白骨。况身处乱世,又作得了什么主。只要给他们一个角落就好,不过是要个陪伴终老的人,爱和情分亦是日积月累才有的。

      和光做了个梦,梦到又开战了,他随着人流四处逃亡,身上临时收拾携带的东西早被挤的不知所踪了。不知何处传来枪声,一下下的印进心里,他心中害怕,拼了命地在喊明风的名字,但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响过一声的枪声。心里明知道他已死,却还不惜遗力的四处寻找。心中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啸:他死了他死了!你还活着做什么…做什么呢,在心底问自己……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个声音在叫自己,忽近忽远的,一下一下撞击到心里。然后他就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瞧着身边的人,好大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被梦魇住了。

      明风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背:“刚刚做了什么梦,怎么那么怕?”

      和不贴着他摇头:“没什么…”过了一会儿又说:“这一觉睡的可真长,对了,你该回去了…”

      明风点头,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说:“要不今晚我就在这儿吧,你这样我不大放心。”

      “回吧回吧,我等下就睡了,刚才累着了……”和光没好气地撵他。

      明风知他易恼,只得乖乖应了他。和光下床给他系好围巾,又把风衣给他穿好。想去送送他,可刚走到门口就被明风强硬地制止了:“风大,我又不是小孩子,别挂心了,快回去休息!”

      和光叮嘱他:“你路上小心。”站在门口目送他,直到听到他到最底层的脚步声。然后转身回屋,拉开窗帘,继续看着他。

      外面已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有几处已经亮了灯火,他的身影欲发的不真实起来。直到他在某个路口转了弯再看不着了,和光才闭了窗帘。

      回到尚还温暖的被窝,因为那个梦扰的心中不安,晚饭是没胃口吃的。有些烦乱,翻来覆去再无睡意,只得又起来跑到窗边拉开窗帘。

      雪比刚刚飘的要大了些,远处有几个玩闹的孩童,夹杂着卖零碎家用品的叫卖声,越发的显得不真实起来。

      和光想: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子的。脑海中出现一些幻影,不知是什么时候发生过的事。父亲骂母亲下贱,是扫把星专门败家的命。姐姐们抢东西时争吵的声音。又想到那些无眠的夜里,独自看着窗外天光渐晓,心里是极冷极凉的。不恨他们亦不爱他们,但是心口却是无名的挥不去的压抑。对爱的恐惧,对世间的恐惧,全都像一张网,盖住了他少年的岁月,也是今日性格的养成。

      很爱明风,梦中失去他时的心疼仍旧难褪。只是不懂要如何去表达,俗世夫妻名分他们此生不会再有,又如何去信一生?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若逢大难,不过一场烟消云散。

      心疲至极,再躺床上,一夜无梦。再醒来时已是天光渐晓,身边静坐着一男子,如莲初绽。心中顿觉此生足矣,便想赌他一场烟消云散。

      “昨晚做了个梦,再也睡不着,就过来看你。”明风俯下身轻轻吻他的唇。

      和光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一遍一遍地说着‘我爱你’。

      禁忌之恋最苦,又何偿不是最甜美?人的本性便是越见不得光的事物,便越想飞蛾扑火,不过是一心甘尝罢。

      梦里的那场离散二人从未提及,一晌浮生,谁也作不了主。我们隔着海岸,遥望自由的彼端。那些暗夜里的纠缠,是否最终能得到主的原谅?不过是自救,不过是迷恋那份堕落,那是蔓陀罗的花汁渗进血液的必经,没有谁对谁错,大同而已。

      就在这种相互沉默的自知里,迎来了这个冬天末尾的新年。和光家里拍来电报问他回不回去,客气而疏远。和光在心里苦笑,人情冷暖,自知便好。于是借口说快毕业了学校里事多,火车票也不好买,今年就不回去了。家里也再没有音信,连多余的一句寒暄也不愿说,竟已至此。

      明风知道他不回去了也未多说什么,只笑着问他:“年底了,该买些东西去了,顺便做身衣服。”

      和光点点头说:“也要不了多少,对了,上次在‘新和’看到一款风衣,挺适合你的,要不过些日子我陪你去买?”

      明风笑着捏他鼻子:“那些有的没的不碍事,你啊……我这天天往这掂东西也不见你吃胖了多少。”

      和光边收拾事情,边顺口说着:“除了你在这里吃些,我一个实在吃不下。”

      明风看着他又清减了的身子,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当真是上辈子做孽遇上你,早知道就不遇上了,现在倒好,看着你一日日的瘦下去,也没办法。”

      “那你就找月老,割了这红线。”和光作怒地说着。

      “要是断不早就断了,你知道的,是我离不开你。”明风搂紧了他。

      “哼,倒说的好听,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和光恨恨说道。

      “行了行了,管他这么许多呢,等你毕业再做计较。”明风知他生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和光听着这话,心中已绕开了十八弯,不过任是哪一弯,都绕不开他。

      有距离才更美,如果让他们做了寻常夫妻,整日为了生计计较,又会是哪般呢?

      越是到年尾,日子过的就越加的飞快。由于生意上的应酬,亲戚间的应酬,明风已经好几天没过来吃饭了。把他买回来的肉食窜好挂在外面,别说吃了,看到就发腻。明风在时好说歹说死活劝着还能吃点,他不在连基本的饭食都吃的没有时辰。

      腊月二下六那天明风才趁着晚上过来一趟,和光给他开门,人还没进来就先闻到一股子酒气。

      和光皱着眉头问:“怎么喝这么多?”

      一路过来倒也没事,这一停下来倒还真有些头晕。这几天各种事情都要处现,根本没怎么休息,怕他多想,于是刚一得空就过来了。明风摘了围巾放他手里,笑着说:“应酬老是被人敬酒,不好推掉。”

      和光无话,只扶着他到床上说:“你先睡会。”然后就扎到厨房里去熬粥。

      等和光再从厨房里出来,明风已经睡的孰了。不忍叫醒他,只能把粥温着等他醒。

      这样的日子可真是作贱人,和光想。小时候母亲说一切都是命,当时只觉着是个新鲜话,现在细细想来这可不都是命?注定和家要

      断子绝孙,就算生了儿子又如何?还不一样是个不阴不阳的怪物。

      静静地坐在一旁看那人的眉眼,真真是着迷到入木三分。和光伸过手一寸寸的抚过去,细小的潮湿感染上整个心壁。心里骂他傻,

      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与他挤在独木桥上。可又觉得无比庆幸,为这薄凉世事的一丝光感,即使它是压抑的令人不安的。佛家总言万事皆虚妄,岂不知人正是在这虚妄里寻找自安。成住坏空一旦明了,人生或短或长也无别事了。

      总有一种情感,会让你甘心在这偌大世间跋山涉水。之于人世喜乐,所持态度便是各有各参不破的色相。

      “而你于我……”和光的手停在明风的眉梢,内里五味掺杂。

      说不清道不破的孽缘,谓之以爱,授之以怖,尝之以绝望。一一体会,才知道,离不开放不下。你是我的甜如蜜,亦是我的断肠草。

      明风醒来就看到坐在一侧发呆的和光,本就没睡多大会。有着不能入睡的理由,出来时她叫住他说:明儿让他过来吃个饭吧,他没回家吧?明风听了呆立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应她,最后只说去问问。

      她闻见只笑着说:“你知道的,有些事明着说出来也就不好了。”说完叫了下人去厨房端刚煲好的汤,心中明明灭灭地闪过些东西,她可以成全他,但又有谁可以成全她?她已将为人母,过往恍如前生。那些少年时的心事也不过是泪水浇出的花,美则美,却结不出果。怪得了谁,束缚自己的不过是自个儿的心罢。想着想着,就觉得这指尖流过的岁月与她枕边的男子并无关系。

      见他醒了,和光便要去取汤。明风点点头,想着怎么把这件事知会他。

      汤还温着,入口温度适宜,和光眼见他喝的急,忙在一旁说:“慢点慢点,酒还没化去,喝急了顶着了胃可有你受的……”

      明风抬眼瞧他,把碗放下,拿手爱怜地揉揉他的头发说:“这几天有没有把我买的那些东西吃了?”

      和光顾着放碗,随口应着:“那么油,谁吃的下?挂外面也不知哪天才被野猫吃完…”

      明风听了哭笑不得,这个人说的话总让他没辙。

      和光收拾完厨房,便也躺在床上偎着。明风的手很自然地放在他的腰上,摸过来摸过去,自言自语地说:“还好没瘦多少,不然小心我收拾你。”

      “就你会耍赖,嘴长我身上,爱吃不吃由得我。”和光佯怒着瞪他两眼。

      “由得你,我看怎么由得你……”明风笑着把小崽子的脖子搂的死紧死紧的。

      和光配合着叫了几声。二人玩闹了一会,才是和光换了正经语气:“俩大男人挤个小床上有啥好玩的,也不嫌羞。”

      明风听了摁住他狠狠亲了一口才作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和光起身要去拉灯,明风死扯住他不让。和光无奈,只能陪他静静地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磨到最后才找了个插话的地儿明风才开口问:“明儿个她让你去家里吃饭,去么?”

      “嗯?”和光还想着刚才说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明风只得又重复一遍,和光听了没说话。好大会才是明风又说:“不想去,我就说你没空得了。”

      和光有些好奇,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对她不起,于是点了点头应了。

      这次倒换了明风惊讶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不想去就不去,不用为了我……”话还未说完就被和光打断:“要去的,总是我先不对的。”

      明风听了皱着眉头,心里挺不乐意的。每次和光提起这事他就特难受,狠话不敢说怕他多想,只能搂着他安慰上几句。这是他俩之间的禁忌,若这时明风说‘我爱的只有你’才是最讽刺的。这世间没有名分的爱又如何称爱?这才是最大的痛苦,最暗无天日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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