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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蚀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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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杨冲进来时,正看见哥哥攥着方玉的裤脚跪倒在地,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哥!”
林清杨快步走过去,试图扶起林清风,林清风却纹丝不动。
他跪坐在地毯上摸索碎纸片,佛手柑香气还未散尽,指腹被纸缘割破的血珠渗进"私人按摩师"的烫金字样。
“玉姐,这是怎么回事?”林清杨盯着撕碎的合同,合同突然被林清风夺过,随后将染血的碎片往嘴里塞。
林清杨慌忙掰他下巴,碎纸混着血丝从苍白的唇间溢出。
方玉抱臂倚着百叶窗,鎏金指甲在金属片上敲出清脆节拍:"你来的正好,我跟你哥已经结束了,把他带回去吧。"
林清风突然剧烈颤抖,摸索着抓住林清杨手臂:"清杨...…合同不是这样的...…你在家里见过的.…..对不对?你快告诉方玉,这不是我之前的合同。"
他慌乱地摇头,林清杨扫过文件末尾的鲜红指印,红着眼眶看向窗外,"哥,你被骗了,从头带尾,只有这一份合同。"
灯光斜切过方玉的侧脸,在她睫毛下投出匕首似的阴影。
她缓步走近时,林清风本能地蜷缩身体,脖颈处被扯断的项链勒痕泛着青紫。
"听见没?"鞋尖勾起林清风的下巴,方玉轻笑出声,"只有一份合同,林清风,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吧!"
她忽然扯开男人衬衫,露出腰间未愈的淤痕,肆无忌惮地践踏他最后一点尊严,"你想要的工作,不就是来电台做.鸭吗?怎么,这里给的薪酬比会所多?"
林清杨猛地将方玉拉开,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侧:"玉姐,你在说什么?"
“问你哥啊!问他是怎么在这里伺候女人的?他会的,可比你多多了!”方玉讥笑。
林清杨颤抖着摇头,"不可能,我哥那么爱你,怎么可能和别的女人……一定是被强迫的,玉姐,这里面有误会,我哥不是那样的人。"
"清杨!"林清风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呜咽,盲杖在地面划出尖锐声响。
他摸索着抓住弟弟手腕,泪水浸湿灰瞳:"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方玉抚平裤子褶皱起身,水晶灯在她眼中折射出冷光:“他和丽姐的那些事,我没送他进监狱,已是仁慈。”
“还有你,林清杨。”方玉话锋一转,赤.裸的眼神看的林清杨毛骨悚然,“别以为你做的那些腌臜事我不知道......”
话音未落,林清杨突然捂住她嘴,通红的瞳孔映出她从容的笑,林清杨近乎哀求:"不是我……"
窒息感漫上来的瞬间,方玉瞥见林清风正用盲杖尖端抵住自己心口。
她忽然轻笑出声,鎏金指甲抚上少年暴起青筋的手背,示意他回头看。
林清杨触电般松手,转头看见兄长已将杖头刺入胸膛,鲜血在米色毛衣上洇开时,方玉的冷笑与整楼风声绞成催命的绳索。
"你干什么!"林清杨扑过去夺盲杖,却被林清风反手抱住。
滚烫的泪水渗进弟弟肩窝,林清风颤抖的指尖抚上他伪造的伤疤:"是我有罪,是我有罪......"
方玉冷笑着走出去,听着身后瓷器碎裂的声响,林清风跪在满地狼藉中,企图追逐她的脚步。
“别追了,她已经走了!”林清杨怒吼。
"别伤害方玉.….."林清风不顾掌心的瓷片,酿酿跄跄跑出去,“她不能走,这次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清杨看着他的背影,清澈的眸子蒙了层水气,笑容苍凉,“我怎么舍得伤害她……”
方玉在电梯镜面里补口红,镜中倒映着追出来的林清风。
他赤裸的双脚踩过玻璃渣,在雪白地毯上踏出蜿蜒血痕。
"方玉…..."他跌倒在电梯门前,染血的手掌按住即将闭合的门缝,"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电梯下行指示灯映红方玉的侧脸,电梯里陆陆续续进来几个陌生人,看着地上那个奇怪的盲人。
方玉将沾着口红的纸巾塞进男人领口:"除非你浑身掉一层皮。"
林清风跌跌撞撞起身,猛然撞到电梯门框,右手背瞬间泛起红痕,"好。"
一滴泪顺着他的睫毛坠落,周围的人开始议论。
“一个瞎子在这挡什么门,看得到吗?”
“瞎子还想学人家谈恋爱啊!”
失焦的眼珠像浸在雾里的碎玻璃,此刻那些雾气凝成了冰渣,扎进他颤抖的声线里,“……对不起。”
林清杨赶过来,掰开林清风挡在电梯门的手,像是闹了一场笑话终于获救,林清风僵硬着身子靠在他肩上。
“清杨,带我回家。”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林清风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
回到家后,林清风径直奔向卫生间,摸索着拧开热水阀。
金属把手硌着掌心未愈的割伤,他却将温度旋钮转到最右,不停的揉.搓身.体每个部位。
蒸腾的热气很快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记忆中那个为他吹头发的温柔轮廓。
"哥!"林清杨踹开浴室门的瞬间,看见林清风赤.身蜷在瓷砖地上。
滚烫水流冲刷着后背大片红肿,有些地方已经泛起透明水泡,他扑过去关阀门时,被热水浇透的衬衫黏在突起的蝴蝶骨上。
"她说...…要剥掉这层皮..."林清风空洞的眼眶泛着血丝,指甲在胸口抓出血痕,"可为什么..….连痛觉都是钝的.….."
仿佛真的不知冷热,他忽然抓起花洒对准咽喉,"为什么洗不干净……怎么那么脏……为什么洗不干净……方玉不会再要我了,不会了……"
林清杨夺下金属喷头,手腕被烫出一串水泡。
他扯过浴巾裹住那具瑟瑟发抖的身体,心疼地把脸埋进林清风带着药香的发间,"哥,你不脏,一点也不脏…..."
话音戛然而止,怀中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林清风呕出带着血丝的胃液,指甲深深抠进林清杨手臂的疤痕里。
氤氲的水雾中,林清风拿金属把手硌着掌心溃烂的伤口,疼痛中产生变.态的想法。
如果那些疼入骨髓的痛,能全部转移到身体上就好了,最起码这样,能让他的心,不那么痛。
被林清杨发现后,小心翼翼地准备拿开他手,却在碰到手腕时被猛地推开。
“别碰我!”
花洒砸在地上发出巨响,林清风摸索着抓住林清杨的衣领,无神的瞳孔泛起血丝:"合同……是不是你调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