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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Act.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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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里奥波利斯的夜晚是恐惧的代名词。
隐藏在黑暗中的目光正窥视着这惶惶不安的城镇。
如果自己不是担心阿斯兰去接他下班,如果不是阿斯兰好不领情地赶他走,如果不是自己又在公园的长椅上发呆时间太久。基拉绝不会在天黑了以后还待在外面没回家。
赫里奥波利斯的夜晚已经不属于人类,一种未知的可怕的生物,逼迫他们开始畏惧自己的小镇。
这点对正走在夜色下的棕发青年,也不例外。
无人的街道,分明是自己最熟悉的,在这异样的夜晚充斥着诡异的不安与陌生。
基拉开始加快步伐,又干脆向前跑动,清冷的风穿擦耳际呼啸而过。
深沉的夜幕太黑太黑,月光被云层掩盖。脑中除了奔走的意志别无其他。
但脚底一个踉跄,有什么东西绊倒了他,致使不幸的他跌坐在地。
月亮的光辉再次逐渐隐现了出来,那是一个人腿,断裂的,残破不堪的,人的腿。血在被撕咬断的缺口泉涌着。
恐惧充斥进血液,跌跌撞撞地想爬起却连翻使不上力,瞳孔瞠视的他几乎手脚麻木。
而仅仅是一个回首的瞬间,更令人可怖的景象接踵映入眼帘。
幽深的巷口,借着几缕微明的月光。基拉看见一个金发的少女正咀嚼着什么,仔细看去竟是人的手臂,被撕裂的表皮剥离出血红的肌肉。
“啊……”胃部涌上一阵强烈的呕吐感。
少女似乎察觉异样转过头,狰狞着瑰红的眸子如野兽般牢牢地盯向了基拉。
“…不……”是吸血鬼……
他下意识地挣扎着想逃,而发现新猎物的“吸血鬼”正迅捷地扑向惊慌失措的他。
躲不开了——!千钧一发,基拉抽出防身的银叉狠狠地刺入对方的颈项。
“呀啊——!!”
凄厉的撕吼划破这片不安的夜空,血沫飞溅,喷洒在他的脸上,粘稠的液体刹时迷朦了眼界。
基拉终于爬了起来,胡乱地抹去眼上的血迹。
视野恢复了,他喘息着,胸腔剧烈地起伏。
少女已经失了踪影,若不是眼前那支离破碎的残肢,他真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
茫然地丢下手里的凶器,基拉曲弯下身开始不住地呕吐。
因为许久不见基拉回家,最终还是烦躁地放下手中的工作的阿斯兰打算出门寻找时,就看见基拉已经站在了家门口,他大惊失色地望着那满脸触目惊心的血红。
黯然的水晶紫眸中映不出任何的光彩,目光只是无神地停在自己身上。
“基拉——!!!”
他慌张地抓住他,扣住基拉削瘦的双肩。突如其来的双手似乎成功地逼迫了他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阿斯兰……?”
基拉蠕动着唇瓣,发出几个细微而短促的音节。那镜片后的碧绿瞳孔正溢满着慌错与惊恐。
他迷糊地想起白天还拿着表弟的眼镜把玩,这么晚还在家工作么?
“受伤了吗!?出什么事了??”
焦虑的声音,是来自他最亲密的人。阿斯兰抚上那血迹斑斑的脸庞急切地寻找着伤口。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那些不是我的。”
他适时地抓住了他的手,他想阿斯兰一定很担心。
明明刚才的自己也是怕得要死,险些就丧了命,幸好他总是随身带着利器。
阿斯兰不相信吸血鬼,所以基拉才会去医院接他。
但基拉看见阿斯兰拽他进屋,然后手脚忙乱地翻出医药箱就开始忠于本行的为他检查他就觉得好笑。
只有这种时候,基拉才觉得自己应该像个兄长的样子是不是该好好地安抚一下阿斯兰。
他想起小时候,阿斯兰也总是很优秀,但每当神情紧张就会开始变得笨拙起来。
“太好了……你一点也没变,阿斯兰……”
基拉松垮下双肩,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都还一直处在高度警戒的状态。
唇边挂着一丝淡然的笑,他安心地闭上眼,任由失重的身体倒在那人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喂、基拉——”
蓝发的青年看着自己的兄长,叹了口气。打横,抱起。身子轻的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他把基拉安置在柔软的床铺上,在确定他的身上真的没有伤口时,阿斯兰才着手为他准备清洗工作,直到精致的脸庞恢复原有模样。
而那晚,他出神地注视着沉眠的基拉,在他的身边守了整整一夜。
赫里奥波利斯的教堂巍峨肃穆地耸立在年轻人的面前。
头顶的十字架背着阳光,昭示着它的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庄严。
“真的有吸血鬼吗……”阿斯兰满腹质疑地想着。
他并不想认可这种东西的存在,可是基拉昨晚发生的事情又不得不令他恐惧,渴望了解真相。
这个城市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自己的故乡会变成这样?
教堂里,阿斯兰远远看见黑长发的神父正在玛利亚像前默默祷告着。
这时,一位妇女与自己擦身而过,他瞥了一眼,似曾相识。
转念想起她就是自己先前见过的在送葬队里哭泣叫喊的女人。
“欢迎你的到来,阿斯兰.萨拉先生。”
回神过来,面前的神父正温和地对自己的来访抱以笑容。
“您认识我吗?”
阿斯兰狐疑地问道。自己刚回赫里奥波利斯,以前教堂的神父是克莱恩先生,他只记得是个非常和蔼善良的老神父。
“据说医院来了个年轻而优秀的医师,我想这种时候还会来这城市的人只有你了。”
“您真是过奖了,我才刚回来。”
“请容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吉尔伯特.狄兰达尔,目前由我接管着这座教堂。”
“您好,狄兰达尔神父。”
微微欠身,阿斯兰只是礼貌式习惯地行礼。目光又转向来时的门口。
“之前的是……”
“你是想问飞鸟夫人吗?”狄兰达尔回道,神色遽然,同时也隐隐透出怜悯,“她每天都会来做祷告,为死去的儿子和他的丈夫。……而他的儿子,正是被自己的丈夫所杀。”
为什么……?阿斯兰愕然的困惑毫不掩饰地表现在脸上,长发的神父并没有错过他直率的神情变化,细微地眯起那双睿智的金眸。
“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为了小镇的安全。但那位父亲,并没有做错,无论如何,只要成为吸血鬼,终究只有一死。……与其会被镇上的人杀掉,不如亲手来结束自己儿子的生命。”
神父的话令阿斯兰想起了初见时情绪失控的基拉,还有他的姨父姨母。他摇了摇头,表示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太残忍了,因此他们就要杀死自己的至亲吗?”
对那个人来说,始终都是自己的亲人吧,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人类怎么可能轻易地就割舍这份情感呢。
也许在理性上那样的选择并没有错,但感性上却得不到理解和容许。
只是年轻的医师还不知道,这一残酷的抉择,在不久的将来竟也会降落到自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