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大雾看景

17、一点点改变

　　　　“滴”

　　陈柏川刷完卡，踩点进了办公楼，脖子上挂着工牌，穿着灰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背着双肩背包，像平时一样随着人流涌进电梯。

　　前台的白色蝴蝶兰已经开了一个月的花了，跟朵塑料花似的每天没啥变化。早高峰的时候总有一台电梯在维修，每天早上都和一个地中海啤酒肚大叔在同一班电梯相遇，他会在8层市场部出电梯。

　　这复制粘贴一样的日子。不对，今天不是。叶楚说今天办公室有惊喜。

　　陈柏川在12层，一进办公室，就感觉有人在偷偷打量他。

　　他努力忽略这些目光走到工位上，一眼就看到座位上放着一束金灿灿的麦子，在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跟寡淡杂乱的技术开发部形成强烈反差。

　　麦子用大红色的包装纸裹着，腰部还用鲜红的丝带绑了个蝴蝶结，左右对称地留了两缕丝带飞扬着翘起，左边写着：“生意兴隆”，右边：“财源广进”

　　陈柏川：“……”

　　包装纸里夹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封面是橘黄底色，画着一个奔跑的小狗，看着像叶楚家的那只小土狗。

　　陈柏川拿起来翻开，第一页上写着，

　　“三十天计划，每一页都是那天我想让你完成的事情。做不到也不要勉强哦，联系我给你换一个就好！

　　收了我的麦子，就不能拒绝我的要求了。

　　第一天：下班后到北4栋办公楼一楼，里面有一排娃娃机，选一个喜欢的玩十次抓娃娃。不要太晚了，七点以后娃娃机关掉哦！

　　ps：不许往后翻了！游戏规则：每天早上才能看当天的任务，要保持神秘感。”

　　陈柏川停下了翻动的手，想了想，把册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夹层里。

　　对面的同事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了一句：“你……在外面做兼职了？这么高调？”

　　“不是。”陈柏川平时话就不多，这会儿更懒得解释。

　　组长喊了句开早会，陈柏川快步走进会议室做准备。

　　以往每周一的早上都是很难熬的。

　　今天的一束大麦让陈柏川难得地心情愉悦，他在会上流畅自如地主持，做了个完美的总结发言。

　　没人知道，开会的时候，陈柏川的脑袋里一直盘旋着《风吹麦浪》的旋律。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组长对他的表现异常满意。

　　会后还一副八卦脸地和副组长讨论，“我猜他绝对是恋爱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哈哈哈！”

　　副组长：“谁谈恋爱不送花送麦子啊！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

　　中午休息时间，陈柏川等同事走得差不多了才从工作起身，他打算去楼下便利店买个饭团和咖啡。顺便问下有没有花瓶，他打算把那束麦子在他桌子上好好安排一个地方，目测要一个大点的花瓶才能装得下。

　　便利店没有花瓶，陈柏川又去了园区外面的一个大型连锁超市，才买到了一个玻璃圆柱形花瓶。

　　一来一回，午休时间就结束了，办公室又恢复了紧张忙碌的节奏，响起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他只好把花瓶放在桌子底下，每次腿移动的时候都格外注意，生怕一不小心踢碎了。

　　“等下班了，人少点的时候再去茶水间处理麦子吧。”陈柏川心里惦记着下班的任务，工作效率飞速提升，五点就完成了所有计划。

　　他耐心等到六点，没想到今天前后左右的同事都在加班。

　　陈柏川盯着桌上那束花，又转头看了眼十米左右的茶水间。

　　五分钟后，他咬咬牙，一把拿起花，又弯腰抓起花瓶，大步流星地走进茶水间。

　　拆包装，把散开的麦子往瓶子里一丢，满满当当地一大瓶，高度也正好。

　　陈柏川抱着花瓶回到工位上，收到一排人的注目。他目不斜视地收拾好背包，一推座椅，下班！

　　走出办公楼，天很亮，阳光很刺眼。陈柏川意识到他很久没有这个点下班了，以前每次下班天早就黑了。

　　陈柏川走到“任务卡”里的北4栋。这是一栋三层小楼，从外面看应该有些年头了，但里面的装修挺新，风格简约又时尚大方。

　　正对着是一个公司前台，墙上印着公司logo，一个挺可爱的卡通娃娃，陈柏川不怎么了解，但他在路上经常看到小女生背包上挂过类似的小挂件。

　　“pp Dolls 潮玩设计”

　　陈柏川猜这应该是叶楚工作的地方。

　　左侧摆着很明显的一排娃娃机，还有新出的盲盒形式的。

　　他扫了一眼，在一堆粉色黄色中看中了一个墨绿色的小乌龟公仔，刚好可以挂在背包钥匙上。

　　小乌龟挤在一堆小羊小熊里，陈柏川兑了二十个币，老老实实地按照任务卡上说的准备就抓十次。

　　第一次，他坐看右看，犹犹豫豫地一抓，啥也没抓起来。

　　后面又试了三次，不仅没抓起来，把一只白色小羊压在目标小乌龟上了！

　　难度陡然升级了不少。陈柏川的胜负欲忽然爆棚。

　　他全神贯注又地试了几次，小乌龟被推得离出口越来越远……

　　“你这水平还不如我同事十岁的女儿呢……”叶楚偷瞄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开口，

　　“就剩两次机会了，你要不要我帮你？”

　　陈柏川转身看到了靠在前台的叶楚，她穿着蓝灰色条纹衬衫和牛仔短裙，画着淡妆，和昨天大桥遛弯时的随性穿搭截然不同。

　　“那你来试试？”陈柏川站到娃娃机一侧给叶楚腾位置。

　　“哼，让你见识见识我真正的实力！”

　　他看着叶楚露出自信的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把面前的机器打开了。

　　“……”陈柏川语塞，“这就是你的实力？”

　　叶楚麻利地把小乌龟拎起来，放到距离出口一拳的位置，又把门锁好。

　　她移动手柄，夹子在毛绒公仔身上抓了一把，颤颤巍巍地夹在半空中。

　　两人屏息以待，盯着夹子，“啪”地一声，乌龟掉落，正好卡在出口处的玻璃上方。

　　叶楚：“最后一次，你来吧，这把闭着眼睛都行！”

　　陈柏川干脆地投币，按下按钮，乌龟被夹子轻轻一碰就掉落。

　　“哐当”一声响。

　　陈柏川取出小乌龟，看了看，小小的公仔做工精致，布料柔软。

　　他递给叶楚，“送你了，没有你后台操作我肯定夹不到。”

　　“不用，我办公桌上一堆样品，摆都摆不下。我和保管钥匙的同事关系不错，找他借钥匙不难。而且我们公司员工经常带小孩来玩，都怂恿他开箱整理娃娃，方便小孩子们抓到。”

　　“你们公司还挺有意思的。”

　　陈柏川感慨道，“我们部门很无聊，每天都是各种赶进度。但是今天你那把麦子让办公室热闹了一下，都在猜我是不是偷偷开店了。”

　　“哈哈哈，我昨天本想想送花的，刚好看到老板在包新店开业的花篮。我一看到里面的大麦就想到你当时被人笑话分不清稻谷和麦子，就专门定了一束麦子给你！”

　　叶楚想到陈柏川早上发过来的图片，笑得停不住，“我也没想到老板还绑上了开业的红丝带，估计也以为我是要送给做生意的朋友吧！哈哈哈！”

　　陈柏川哭笑不得，“我把麦子用花瓶装起来放办公桌上了，每天都能看到。而且它都是塑料制品，能保持挺久的。”

　　“啊？你还放花瓶了啊……”叶楚愣了愣，没想到陈柏川这么认真对待那束麦子，本来她只是想让陈柏川有个乐子，开心一下就够了。

　　陈柏川把小乌龟挂在背包上，一下子把黑色的电脑包趁得活泼起来。

　　“嗯，我办公桌没什么东西，放一束麦子不占地方。我也挺喜欢的，麦子的颜色很温暖，像太阳一样。”

　　陈柏川说完背起包，墨绿色的小乌龟随着他的身体晃动左右摇摆。

　　“你送我小乌龟，我请你去食堂吃饭吧。”

　　“你不是不喜欢去食堂吗，昨天约你都拒绝我了？”

　　陈柏川：“……这个点食堂人少。”

　　叶楚了然，“好！我要吃门口那家的麻辣烫。”

　　“那家好吃吗？我好像听同事推荐过……”

　　两人边走边聊着食堂的饭菜，主要是叶楚单方面推荐，十分钟后，走到了园区食堂。

　　叶楚嚷嚷着要吃麻辣烫，结果点单的时候却成了清汤不加辣的，端上来一碗水煮蔬菜，里面夹杂着几片牛肉。

　　“你……真不用减肥，目前这样就挺好的了。”陈柏川吞吞吐吐地劝她。

　　叶楚嚼着清淡的牛肉，看着陈柏川碗里的叉烧和猪蹄下饭，“我已经习惯了这样吃。放心吧，我每周会给自己安排一顿放纵餐的。叉烧好吃吗？”

　　“好吃。你推荐的当然好吃，”陈柏川推了推餐盘，“要尝尝吗？”

　　叶楚在陈柏川殷切的目光下，夹了一小块肉，在汤里涮了涮放进嘴里，“不错，还是之前那个味道，这家出品稳定！”

　　陈柏川见状也不勉强她吃了，就像他害怕下雨一样，叶楚也害怕再次发胖。

　　每个人心里都下过一场暴雨，雨停了很多年，风还在继续吹，一刻也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