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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姑母的沉睡魔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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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殷南鹄跟戚红说了些什么,送药归来后她竟然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岑既白按照殷南鹄的要求不提让她不高兴的事,四人关系如旧,眼看着和平日里也没什么差别。
因着她说要暂时离开,众人便更珍惜分别前的时光。夜里四人聊到半夜才睡下,第二天还是殷南鹄进门把所有人从床上撕下来。银翘尽忠职守地守在神农庄门外,看着岑既白和苍秾的身影出现在林间小路上,更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此时正值隆冬,银翘额角还带着汗,她说:“你们终于来了,家主大人近些日子身体不适需要卧床静养,所以不能来迎接你们。庄主虽然不在,但你们也不可以太张扬。”
“这是我自己家,想怎么张扬就怎么张扬。”岑既白油盐不进,“岑乌菱不是不在家嘛,你还这么怕她做什么?”
“我不是怕她,是怕你们……”银翘说着更是惶恐,她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强打起精神来嘱咐道,“这次你们行事必须低调,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你们来过。”
腿脚不便的殷南鹄这时才在苍秾和丘玄生的搀扶下杵着拐杖走到神农庄门前,她扬声说:“银翘姑娘,我跟你说过我要见苍姁,她都不需要知晓我来过吗?”
“那当然,家主大人也算在人里头。”银翘很严谨地补充完,叹了口气说,“我不是不肯帮你们,是庄主管理神农庄的手段太严格,手下人稍有不慎就会完蛋。接待你们已经是冒庄主之大不韪了,要是走漏一点风声我就要死的。”
“银翘,你的命也是命,怎么能随着岑乌菱的性子随意打杀?”苍秾比她还要不满,振振有词道,“我要见我娘天经地义,岑乌菱不高兴就冲我来,不用你包庇我。”
“小姐啊,我就是怕你说这个。我怎么可以让你和庄主反目成仇,”银翘拉住苍秾的袖子,抬手指向戚红厉声说,“还有小庄主,你怎么还跟这个间谍混在一起?”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我总不能随便找个垃圾处理站把她处理了呀。”岑既白把戚红挡在身后,指天画地向银翘保证道,“我们会避开旁人的,你尽管放心。”
银翘将信将疑,丘玄生又说:“苍秾小姐想见她的母亲。上回岑庄主对我们说苍秾小姐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和东溟会大有关系,但殷大娘说苍姁前辈与东溟会里的人不熟。”
“不对,你先别吱声。”殷南鹄抬手止住丘玄生和银翘的对话,不可置信地看向苍秾,“谁肚子里有孩子?”
苍秾不敢说话,丘玄生说:“苍秾小姐的母亲。”
殷南鹄脚步趔趄,后退几步问:“你娘还能生啊?”
“看见没,殷大娘也是这个反应!”苍秾气到脑袋冒烟,她拉过身形摇晃的殷南鹄对银翘说,“绝对是岑乌菱撒谎骗我,这次见不到我娘我就赖在神农庄不走了!”
眼见能踩岑乌菱一脚,岑既白立即跟上附和:“苍秾说得对,全都是岑乌菱的错,她暗使奸计想独占姑母。”
一边是岑乌菱一边是苍秾,弄得夹在中间的银翘进退两难。她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殷南鹄看不过眼,委婉地提醒银翘抓紧时间:“事已至此,先让我们进门吧。”
银翘如梦初醒,连声应着邀请众人进门。这次回家的确是个秘密,从银翘刻意避开人群的路线就能看出来。苍秾心中格外忐忑,生怕看见苍姁抱着个孩子站在廊下。
银翘没注意到她的不安,回头絮絮叨叨道:“殷大娘,你是第一次来神农庄,我要告诉你住在这里的注意事项。”
殷南鹄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银翘立马开始洋洋洒洒:“第一,天黑后不能出门;第二,切记不要被她发现;第三,被她发现时千万不要拿起武器,防止将她激怒;第四,在神农庄内不许步行,也不可以骑马乘车;第五,白天黑夜皆不可进入饭堂,第六,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发出响声。”
殷南鹄本就耳背,含糊不清地重复道:“第一,天黑后不要出门,第二,邹忌讽齐王纳谏……”
“不是邹忌讽齐王纳谏,是切记不要被她发现。”银翘捂着发烫的额头,孜孜不倦地教导道,“说的是庄主,被她发现不光是你们要遭殃,我也会被连累的。”
“银翘你别担心,如果我们被岑乌菱抓住,打死也不会供出你。”戚红嬉皮笑脸地挽住银翘的手,笑着说,“第三条是什么来着,被她发现千万不要从南门出去?”
银翘抬脚踩她:“反正你们记住就是了!”
戚红捂着脚跳来跳去,岑既白把她按住,说:“你一下子提出这么多要求,我们怎么可能全部记牢啊?你若是害怕苍秾她们见到姑母时露出破绽,跟着她们过去就好,我和戚红很听话的,什么坏事都不会干,你不必为我们操心。”
苍秾点点头,说:“我要去找我娘,麻烦你带路啰。”
不知为什么,银翘头上的虚汗越来越多。苍姁居住的地方还是从前的石室,在岑乌菱的授意下放入了大量霜冷草。
扑在面上的冷气更强调了身上的冷汗,银翘也越发不自在起来。烛火被灯罩盖住,幽幽地散发着并不明亮的光线。
苍姁睡在纱帐掩映里,像是睡得很沉。这次让她们进来实属铤而走险,银翘压下心头慌张,搬出早就打好草稿的说词:“家主大人用的药会加深睡眠,一天有十个时辰都是在床上睡着的。你们不要碰她,中途醒来药力会减半的。”
殷南鹄好学地问:“是什么药如此厉害?”
银翘擦汗道:“庄主研究的,我也不太懂。”
“这里太冷了,倘若真的如你所说,苍姁如今身体很弱,更不能在这样的地方休息。”殷南鹄率先走进纱帐,看了一眼睡熟的苍姁小声问,“她听得见我们说话吗?”
“家主大人现在处在深度睡眠中,什么也听不到。”银翘说着就要把她拉出来,“留在这里也是庄主安排的,她需要静谧清凉的洞天福地闭关休养,这里最合适不过了。”
刚把殷南鹄拉到外面,苍秾又拽着丘玄生钻进去。银翘还想故技重施,丘玄生仰头问:“她肚子里还有小孩吗?”
“这个……”苍秾也抬头看过来,银翘自知不能敷衍,暗中握紧两手说,“其实那是一场误会,家主大人本来就是迷糊的性格,一时弄不清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有的。”
“这得多迷糊才能弄不清?”殷南鹄叹息一声,坐到床沿望着苍姁说,“我们在这儿等她睡醒,和她问个清楚。”
“不行,不行!”银翘急得快跳起来,眼看三人疑心愈发深重,她只得硬着头皮强打补丁,“家主大人是兴州聚能睡,一觉更比六觉强,光凭我们是叫不醒的。”
她今日举止反常,说话也难以听懂。苍秾从中看出些端倪,确认般问:“银翘,你是不是有事不想我们知道?”
“怎么会呢,我向来对小姐你忠心耿耿,”银翘比个发誓的手势,说,“我决不会做出让小姐伤心难过的行为,等日后家主大人醒来,我势必第一个通知你和小庄主。”
苍秾没有说话,丘玄生站出来打圆场:“银翘,苍秾小姐不是怪你,她是太过想念母亲,一时情急才会这样,”苍秾惊恐地望向丘玄生,丘玄生毫无底气地说,“大概。”
“罢了罢了,我们不想为难你。”看着银翘心惊胆战苍秾也良心不安,她搬出最后绝招,“银翘,那两个最多事的人今日如此乖巧,你怎么还这般安心呢?”
殷南鹄昨夜没有参与预谋,但却极有默契地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想来是她们又憋着什么怪招意图施展了。”
银翘表情略有动摇,似乎也不太放心另外两人的行动。丘玄生也跟着说:“糟糕了,昨晚我们夜里聊天戚红说起岑庄主幼年时抓周得来的金锁,说是非常名贵,值很多钱。”
银翘脸上慌张的神色重得一眼就能看出来,苍秾气定神闲地说:“真是太巧了,小庄主最讨厌岑乌菱,戚红又爱搞些小偷小摸,更巧的是她们两个如今都很缺钱。”
银翘顿时感觉天塌了,畏畏缩缩地往后退出几步,商量道:“你们……家主大人喝了特调药,今天是决计不会醒过来的。你们赶快跟我出去,别打搅家主大人休息。”
“我们没兴趣。”苍秾思忖道,“听说那只金锁对岑乌菱来说无比重要,日后能否遇见命定之人就看那个了。要是那东西被戚红偷走了,预言还能不能算数啊?”
她话音刚落,满脸苍白的银翘就匆匆转身跑出石室。殷南鹄笑着说:“听你们说得煞有其事,我也好奇起来了。”
“都是昨天听小庄主说的,她和戚红策划了好久偷金锁的事。”丘玄生擦了擦手里紧张的汗,她再次凑到床头,刻意压低音量说,“苍姁前辈真的没有醒啊。”
“我瞧着这情况似乎不大对,让我来看看吧。”殷南鹄走到床边开始扒苍姁的眼皮,“戚红与小庄主和好了?”
“嗯,和从前一样好。”苍秾也要跟过来,丘玄生往旁边挪了几寸,两人的目光追着殷南鹄检查苍姁的手脚,“难道她们真的想实施计划,去偷岑庄主最重要的宝物?”
苍秾窃笑道:“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要当岑乌菱的命定之人。”
“这样说也不对,小乌菱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不知道爱是什么东西。神农庄需要成熟坚强的领导人,可人怎么能没有爱呢?”殷南鹄握住苍姁的手,说,“或许金锁便是为了指引她找到那个人,教会她什么是爱。”
丘玄生问:“那我也可以有命定之人吗?”
“可以呀,每个人都可以。”殷南鹄温和地笑了笑,在检查的同时跟她闲聊,“玄生也想知道什么是爱吗?”
丘玄生答道:“世上很好玩,我什么都想知道。”
“在家里也很好玩,要是有人上门来教就好了。” 苍秾挨在床边撑着下巴打趣,余光瞟见殷南鹄神色有异,苍秾警觉地直起身问,“怎么,莫非我娘身上有问题?”
殷南鹄表情凝重,她摇摇头示意苍秾噤声,在漫长的死寂中凝神静听半晌。苍秾和丘玄生紧张得不敢说话,殷南鹄蓦地松开握着苍姁的那只手,发着怔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