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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

  •   月朗转醒时,床上已不见商陆和楚南星,探手摸了摸被窝,冰凉的温度告诉他,这二人起床已经许久了。昨夜哭了一通,又睡得迟,本以为睁眼定会头痛欲裂,不料只是眼睛微有些发胀。

      磨磨蹭蹭从床上坐起,暖烘烘的被窝像是粘牙的糖般拉着他,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会,正要屈服地再躺回去,“咚”的一声,窗户上被什么砸了一下。

      下一刻,楚南星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舒月朗,别睡了,栏里的猪都知道拱食了,你睡了大半天,不饿么?”

      月朗打了个哈欠,一边搔了搔头,一边推开窗,睡眼惺忪地向外看。见林嵩和商、楚二人坐在一堆竹篾中,沙哑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楚南星举起一个看去就松散,只编成一小半的竹编,“跟阿公学编鸡笼。”

      月朗往干涩的喉里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将窗户推得更开一些,半身趴在窗台上,“你可得抓紧了,手一松,你这鸡笼立马就得四分五裂。”

      楚南星眼往地下寻摸了一下,捡起一截竹头就朝月朗扔过去。

      月朗抬手接住飞过来的竹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又给楚南星丢了回去。

      接住飞回去竹头的是商陆。他一边接住飞回的竹头,一边摁住一击不中,欲再捡个竹头丢回去的楚南星,还趁着间隙扭过头,对月朗道:“睡醒了就起来了,晚点我们下山回家去。你起来醒醒神,吃点饭。”

      “哦。”

      月朗拉下窗,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衣。

      这哈欠似乎怎么都打不完似的,接二连三地来,让他疑心哈欠其实也是个病。出了门,蹲在编织鸡笼三人身边看了会,身上的倦怠之意渐渐消散。伸手就拽住离得最近的楚南星手里的篾条,“这竹片劈得这么薄,跟张纸一样。”

      楚南星拽住篾条使劲往上一扽,“你松手!”

      “哎哎哎。”林嵩急忙丢开腿上的竹篓,歪身过来按住楚、月两人的手,“这可别瞎玩,会割手。”

      月朗听话地松了手,看了看楚南星手里的半成品,又看了看坐在最里头的商陆的半成品,“你俩这鸡笼都扁了,等下放地上都立不起来。”

      楚南星执起篾条就往月朗身上抽,“有本事你来!”

      “小月,看看我这个。”不待月朗说话,一旁的林嵩把自己编好的鸡笼放在月朗脚边,“来,踢一下。”

      月朗不明林嵩是何意,但也听话照做,冲着新织好的鸡笼抬脚轻轻一碰,那鸡笼立时骨碌碌滚了起来,最后卡在水渠上停住。

      “哈哈哈,我这鸡笼织的好吧,又圆又结实。”林嵩畅快一笑,尔后扭脸冲楚、商俩人道:“你俩得有始有终哦,得把这个鸡笼织完。”

      “阿公。”

      楚南星低头看了眼手里扁圆的鸡笼,他也不知怎么就成这副模样了,明明是一步一步按照林嵩教的那样去做的,结果这路倒是越走越偏了。浑圆成了扁圆。“我俩这个还能用嘛。”

      “那你别管,只要你们织好了,我自有办法用上。”林嵩说完,转脸拉住月朗道:“走,阿公给你烙糖饼吃。”

      月朗,“行,我给你阿公你打下手。”

      看着一老一少相携着进了厨房,楚南星不死心地压了压鸡笼,试图把扁圆恢复成浑圆,“我织的真的很扁么?”

      商陆不答,因为他的鸡笼不止扁,且一边高一边低。

      厨房中的俩人。林嵩一进屋就直奔着橱柜去,月朗自然而然往灶前一坐,提起火钳往往炉膛里掏了几下,发现炉膛的积灰快满了,“阿公,这灶里的灰要清一清了。”

      林嵩从橱柜里抱出一罐白糖,“屋子后面屋有撮子,铲出来的灰别乱倒了啊,记得装筐里,我种菜要用的。”

      “去哪儿?”楚南星看着从月朗往门口去的背影问道。

      “屋子后面。”

      “他去拿清炉灰的工具。”林嵩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闻言,楚南星垂下头,专心致志地按压手里的鸡笼,过了一会,他感觉没那么扁了,于是拿给商陆看,“商哥,你看看,是不是没那么扁了?”

      商陆看了那鸡笼半晌,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不觉得那鸡笼跟之前有什么区别。他抬头看着楚南星,委婉道:“要不,你拆了重新编?”

      楚南星斜了他一眼,显然是不接受商陆这番委婉之词,遂垂下头继续开始编起鸡笼,不再试图掰正扁圆了。

      商陆看着自己那高低歪斜的鸡笼,手里拿着篾条,一时也不敢轻易下手,想放弃了,又想到方才林嵩说的有始有终,犹豫了好一会,才终于下定决心遵守,篾条刚缠走两步,忽然听到月朗在唤他,那声音格外的虚弱。

      “怎么了?”

      看着霍然站起的商陆,楚南星不明所以,呆愣愣地也跟着站了起来。

      “月朗出事了!”

      商陆丢下一这句,闪身就掠上了对面屋顶,眨眼便从屋背上翻到了屋子后面。

      等楚南星紧跟着追了上去,只见商陆环抱着月朗,焦急地叫着他的名字。

      可月朗朗仿佛掉入了什么恐怖的梦境,双手紧紧抱着头,满脸痛苦地唤着母亲,那模样浑似陷入绝境期盼母亲降临的无助的孩子。

      商陆叫不醒月朗,任由他一声母亲,一声父亲,淌出的泪水在脸上结了霜,百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紧紧抱着月朗,身体慢慢往地上跪坐下去,只为给眼下彷徨无措地月朗一个更为踏实的触感。

      楚南星扑了上去,双手攥握月朗手,同商陆一样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他的名字。眼见月朗脸上渐显白色纹路,未及多想,抬手就劈在月朗的颈侧。

      月朗的身体一顿,彻底歪到在商陆怀里,晕了过去。

      商陆见状急忙将人横抱起,快步往屋里走。

      待商陆抱着月朗转过了屋角,楚南星才慢慢转过身,就在他们所站的地方,后窗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从窄缝中可以看见昏暗屋内立着几尊木偶。

      后窗外有几棵红松,想来岁年已久,树身比米缸还要粗壮,劲挺的枝叶错杂重叠,犹如撑开了一把巨伞,将天光遮掩了个严实,以致屋中仅有的那点光亮出自前窗,天井的天光,正正方方照进屋里。

      楚南星手搭在半开的木窗上,他本意是想将窗户合上,可那自前窗渗透的光,并不强烈,只堪堪照亮了窗前那点方寸之地。光亮的窗前有一尊木偶,戴着帽,弓着身,肩扛着把木锄,左脚高高提起,身体朝后仰,看去像是要摔倒的模样。不过这尊木偶,面朝着门口,所以看不清那张脸上,是不是也刻画了惟妙的惊吓。

      光沿外的地方,皆落在朦胧的暗色里,构造出一方虚虚实实的空间,犹如钓鱼的长线,钓着楚南星不知不觉地,将半开的窗推得大开。

      略略扫视了一圈屋中的木偶,楚南星发现这些木偶的形态很是日常化。有推着车,车上堆着南瓜的木偶,有举着孩子,预备抛高的木偶,有蹲在木盆前,浣洗衣物的木偶……他仿佛从这一尊尊木偶上,窥见了一个村庄里的日常生活。

      这些木偶雕刻实在过于精细,恍惚看去就像是活人般。

      楚南星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唤回沉浸的心神,收回眼就要将窗合上,忽然又发现,门后抵着一根长棍,眼睛不禁又被吸引住,看向长棍杵在地上的那一头。

      光线朦胧,瞧不真切,只觉长棍另一头,隐约雕的是一柄枪头的样式。

      楚南星没再去深究,利落地将窗合上了,就往前院走,走不过两步,猛地驻了脚,脸上浮现惊恐之色。

      那间屋子的门,是挂了锁的,他当初看见时,还觉得奇怪问了林嵩,因为院子里其他屋门上,连锁的痕迹都没有,只有这间屋子落了锁。面对他的好奇,林嵩只说屋子是他珍藏之物。
      一屋子的木偶是林嵩珍藏的宝贝,但既然在门外挂了锁,又是怎么在门后抵了一根木棍的…………

      楚南星忽感后背寒风陡生,好似真有鬼扒上他的背,登时吓得他那还有余力深思,提腿大步的就往前院跑。

      到了晚上,月朗竟还未醒来,不过看其面色平静,想来是无梦,只是睡得沉。

      楚南星吃了晚饭,进屋先是摸了摸月朗的脉,又探了探鼻息。后进来的商陆见了,笑道:“你只是打晕了他,不是打死了他。再则你看不见他那起起伏伏的胸膛么。”

      楚南星悻悻地收回放在月朗鼻下的手,“我这不是担心手劲过大,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呢。”

      商陆走到床边,俯身摸了摸月朗的额头,又拉开被子,捏了捏月朗暖和的手,放了心坐在床沿,“对了,那屋子里有什么,你下午跟见了鬼似的跑进来。”

      听商陆这一问,楚南星又想起来那满屋子的木偶,不禁打了个寒颤,“木偶,一整屋子的木偶。”

      “什么样式的木偶?”

      于是楚南星将下午看见的仔仔细细说给商陆,末了又道:“要不去问问阿公?”

      商陆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了吧。那屋子的木偶兴许与海川有关,你不是说那抵门的棍子,看着像把长枪么,你母亲不也使得长枪。”

      楚南星若有所思地点了头,“那也是,还是不问了,再惹得阿公难过。”

      “睡觉吧。”商陆上了床,坐在月朗的左手边,“明天一早叫醒了月朗,我们抓紧下山回家去。”

      楚南星抱着被子,坐在月朗右边,“怎么了?家里有事了么?”

      商陆躺下去,“没事。只是锦姨送了些东西到杏枝里,应该是衣服鞋子这些,她让我们抓紧试一试,不合适好让她再修改一下。”

      楚南星借着窗子透进来的薄光,盯着月朗的脸看了看,随后才慢慢躺下,“是为了过年准备的么?”

      商陆,“应该是。锦姨每年都会给我们几个做一套新衣。”

      楚南星把头埋进被子,瓮声瓮气道:“说起过年……我想叫阿公今年跟我们一块过,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山里,我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商陆,“那明天走的时候问问阿公,要是他愿意,过年前我们再来接他。”

      楚南星,“要是他能跟我走就好了。我父亲不在了,还有我给他养老呢,待在这冷清清的山里,一个人多孤独啊。”

      商陆,“阿公一人在这山里住了十几年,要他跟你走,一时怕是接受不了。没事,他若是不下山,大不了往后我们常来这里陪他就是,说不定有一天他就愿意下山了呢。”

      楚南星拥着被子翻过身,“明天一块儿问问。天不早了,先睡觉吧。”

      “嗯。睡吧。”
      他二人一左一右,将月朗护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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