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心血》十三天雨

214、温顺（三）

　　“可以。”

　　得到了允许，他又伏低了自己，小心翼翼碰上了她的唇，但只是碰上了而已，稍纵即逝。

　　看着他闪烁的眼睛，她或许明白了淮鸦在做什么。

　　“你在吻我吗？”

　　他微微点头。

　　被他的懵懂气笑了，林英之摇头：“这可不叫亲。”

　　“......不是吗？别人......都这样做。”淮鸦有点疑惑。

　　“我教你，学好了。”

　　抬手按着他的后脑，覆了上去，唇瓣紧紧贴合在一起。

　　淮鸦睁着眼，流露出疑惑，感觉和自己的动作没什么两样。

　　片刻后，口中空气被掠夺，一瞬间，他忽地有些慌乱，撑着手后退。

　　但林英之按着他的后脑，他后退，她便前进，好像他是一只逃不开的猎物，不论如何，都会落到猎人的手中。

　　无法思考，也无法有其他动作，他只是僵硬在原地，被动地接受林英之给他的温情。

　　他从没觉得自己被这么温柔地对待。

　　柔软的腥花在口中绽放，那是他心底的新芽，却更像是冥河两畔的生死之花，永不凋零，也永无生机。

　　四目相对，他能清晰地看见林英之眼中的自己。

　　花瓣在飘落，微风在吹拂，他感觉有些呼吸不畅，不知道是他在兴奋忘了呼吸，还是因为把空气尽数给了对方。

　　窒息的感觉，好愉悦。

　　这种呼吸不得自由，被禁锢的感觉又开始将他包围，像水一般填满每个缝隙。

　　干脆闭上了眼，静静享受。

　　一阵激灵从脊骨攀升至后脑，腰腹和手臂不自觉开始轻颤，是那冥花在夺取生命。

　　林英之离开他的唇，牵扯出的淡红银丝瞬息间被风吹断。

　　她没说什么，静静看着淮鸦轻颤的羽睫。

　　她给了一个很认真的吻，吻到他开始发颤，她想，淮鸦是喜欢的。

　　擦去他嘴边的银丝，等他恢复平静。

　　但她没想到，淮鸦比她想象的更兴奋，直接倒到了她肩上，喘气。

　　不禁惊讶嘲弄：“太没用了。”

　　“......我有用......”热气打在她颈侧，弄得她发痒。

　　单手环住人轻抚，任由他蹭着自己，她问：“冷静了吗？”

　　“......嗯......”

　　说说闹闹打打，满地碎玉，不知这一夜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玉衡也没了，她留不住人。

　　留不住人，把心留下也好。

　　“继续赶路吗？”

　　他身体一僵，又不说话了。

　　“我的手再不医治，真的要烂了。”

　　淮鸦终于起身，低头看着她渗血的左手，喃喃：“感染了。”

　　“是啊。”

　　他没说话，但是起了身，让路。

　　一夜无言，待到初日升起，两人都是面色发白，精疲力尽。

　　他们似乎身处一片山谷，入眼全是白花花一片的雪树，脚下的路也铺了一层蓝白花瓣，经日光一照，无比晃眼。

　　撑着路边的石块坐下，林英之微微掀开衣领，伤口又开始渗血了。

　　淮鸦的情况也不好，他身上大多是内伤，停下来一咳嗽便是一口血。

　　细小的花瓣沾了血，被风吹走不知去向。

　　“腿还行吗？”

　　“能走。”

　　“再走走吧，找找路。”

　　淮鸦用力撑起，走了两步便停在原地。

　　看他的样子林英之已知晓，两人身上满是伤，又体力消耗太多，再走下去昏死在路上也不一定。

　　“淮鸦。”

　　他转身目光询问。

　　“回来，坐下。”

　　他依言挪了回来，背靠石块坐下。

　　拍拍他的肩，他转头仰望着林英之。

　　“给。”

　　一颗圆润的像晶石般剔透的石头，交到他手上。

　　“河里捡的，本想分开的时候给你，但现在也可以。”

　　她放在日光下，石头也能照射出闪眼的光芒。

　　“好亮，在发光。”

　　“喜欢吗？”

　　他点点头，收在手中欣赏。

　　山谷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若是有人生活在这里，也能算是仙境了。

　　一日之内她没有赶回去，现在再赶也已经错过了攻城战。

　　算算时间，靖州的大公主如果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如今也该到了。

　　没了粮草，那大公主来不及支援，又有元七虎视眈眈，大约七成，应淮会退兵。

　　荆遥能安全，他们就无法打去佑中，她也算没辜负元成姣的信任。

　　接下来，就是和应淮算私账了。

　　要是她没昏迷超过一天，那么距离淮鸦子蛊毒发还有五天，五天后他必须要回到应淮身边。

　　但是把应淮抓来也是一样的。

　　要抓他，得突破北绒大军防线，还有凤黯军，难度不小。

　　在她的逼问下，应珣透露，北绒的大公主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她身边的冷竹，是乌鸦中身手仅次于淮鸦的人。

　　要是到时候冷竹和淮鸦一起上，她有点吃不消啊。

　　杀又杀不了，抓也难上加难，这个应淮也是让她天天吃瘪。

　　“呼——”

　　简单愁一会，愁着愁着，淮鸦将头靠在了她腿上。

　　她将目光投到他身上，若是可以策反淮鸦，兴许难度可以减小。

　　策反一个乌鸦，难度也很大啊，光是靠淮鸦对她的这点懵懂情愫，怕是很难抵抗乌鸦对主人的驯服。

　　还是要愁一会。

　　“你为什么一直叹气？”

　　“没什么，在想未来的路。”

　　“我只有一条路，你呢？”

　　“不知道，得走走才知道。”又拍了拍他，给他指了天边的日光，一边蓝一边黄，极其绚丽。

　　“看，这个应该算朝霞。”

　　“是朝霞？好看。”

　　“喜欢吗？”

　　“喜欢。”

　　“转头。”

　　淮鸦依言转过头仰头看她。

　　应淮要他来出卖色相，那么她的色相，也是可以出卖的。

　　俯下身，扶着他的后脑，再次给了他一个吻。

　　白天更能看清他的神情，愕然中带了满足，慌乱中又假装镇定。

　　不知是她吻得太久，还是他真的没什么经验，能被亲到脖颈泛红，耳垂更是鲜红欲滴。

　　擦去他嘴边的银丝，问：“喜欢吗？”

　　“我......”喉结上下滚动，他说不出话来。

　　“没事的，你不用说，我能明白。看，蓝色的天要消失了。”

　　天边的灰蓝在逐渐被天黄侵蚀，同化和代替，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才算真正的大亮。

　　路边捡了一根奇形怪状的粗枝，递给淮鸦。

　　“当拐杖，走起来轻松些。”

　　淮鸦接过，默默跟在她身后。

　　花瓣飘落在头顶，好像真的在下雪。

　　有人来了。

　　背着箩筐的男子从侧面小路而来，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三人驻足。

　　“二位是？”来人迟疑着开口。

　　“误入，找不到路了。”林英之率先开口。

　　男子更加疑惑：“这山谷就南边一条路，二位是......”

　　注意到他们带伤，他大惊，开始结巴：“二位、二位莫不是从、从那瀑布上掉下来的！”

　　“是的。”

　　“快、快随我来！那瀑布下石块又多又凸得厉害，这、这一摔、可是、可是要命的！”

　　“公子你好好说话。”林英之眯着眼看那人，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见过，“公子叫什么？”

　　男子不好意思挠了下头，抱拳作楫：“在下施羡棠。”

　　施羡棠......这名字好听，她有印象，离山上见过。

　　“这里是无花谷？”

　　“咦？姑娘知道？”

　　“我是林英之。”她自报姓名。

　　施羡棠回忆了片刻，又是一惊，视线在她头发上扫来扫去，又觉失礼低下了头。

　　“原来是林、林姑娘，在下记得，离山上败于林姑娘之手，没想到今日会有一见。”

　　她点点头：“我们在这里迷路了，请带路。”

　　“这边请，请。”

　　她看了一圈，周围明明满是花却叫无花谷，好奇问：“这里为什么叫无花谷？”

　　施羡棠骄傲着笑眼道：“本来是无花的，这些，都是我师祖种的，我和我师父一起养的，叫四月雪。”

　　“像雪。”她朝施羡棠点头。

　　“......四月雪......”淮鸦轻轻自语，伸手接住几片花瓣。

　　“这里应该仍然地处泰北，北绒和大霁之间的战事，知道吗？”

　　施羡棠愣了下，随即诧异叫出来：“北绒和大霁！”

　　看神情是不知道，这个无花谷，倒是与世隔绝，这么大的战事丝毫没有被波及，要是藏个人在这里，或许能成。

　　“北绒向大霁开战，西边还有和西渠的战事。”

　　施羡棠手忙脚乱扶额：“这个，在下确实不知。无花谷不问世事，家师专注于养花养蜂，在下......”

　　“施公子，我只是随便问问，不用紧张。”

　　“噢噢，不紧张、不紧张......二位请随我去处理下伤吧，无花谷没什么可招待的，只有一些蜂蜜可以用来赔罪。”

　　山谷之中多木屋，每个木屋旁都置了不少蜂箱养蜂蜜。

　　这里的路不算错综复杂，但是有无数小路，随便入一条就会失了方向。

　　他们跟随施羡棠随便入了一间，他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些陈年的药物，勉强能用。

　　“施公子，如果未来，我来无花谷，可以住下吗？”她给自己的左手上药。

　　“当然可以！这片山谷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林姑娘若想来，自然无人会阻拦。”

　　“多谢。”

　　“这位公子，在下帮你上药吧。”

　　但林英之却阻拦：“不用。”

　　两人疑惑。

　　“他需要看起来严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