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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第二天一早,孟思知和纪悯生简单吃了几口饭,就架辆车回城里找孟老爹。

      孟览一看小夫妻回来这么早还有些奇怪。

      孟思知一说来龙去脉,给孟览连逼出好几声叹息。

      他在屋里转啊转,想要骂两句,又抹不开自己读书人的面子来骂,只说:“违背天理。”

      孟思知一屁股坐在孟览对面,说:“爹,我想过了,在这也没个出路,不如向北走。”

      孟览也不是两耳不听窗外事,北面有晋王他当然知道,回头一看小夫妻的神态,明显是已经达成一致的。

      当着纪悯生的面,他不好说什么得罪的话,只说:“你们想好了?去北面可不是开玩笑的,行一着不慎,脑袋就不知道该给谁了。”

      孟思知破罐子破摔,“在这不也是吗?出去还有点生机,呆这不就是等着被困死。”

      孟览被梗一下,瞪了孟思知一眼。

      孟思知一点都不怕。

      “您直接把米店卖了吧干脆。”孟思知蛮横说。

      “店卖不卖是小事,你们要做的才是大事。”
      孟览又转了几圈,看着两个人坚定的目光,最后像是拿定了主意。

      他年纪已经大了,在哪里都是个活,但女儿不少,她那么年轻,不闯闯永远会后悔。

      他说:“你们两个都是大人了,要做什么,爹也拦不住,如果你们真想去试一试,那爹就陪着你们。”

      “我一会儿去找中人,把米铺屋子都卖了,多备些盘缠。”

      “我跟你一块去。”

      纪悯生跟着说:“那我也去集上把猎物都卖了。”

      三人商议好,很快各自行动。

      孟览年轻时做教书,人缘颇好,中人听了要卖房卖店还有些震惊:“您把这些都卖了,那您住哪吃什么呢?”

      孟览不舍地摸着店里的陈设,笑着说:“要不是乱世,我还真不想卖,开店快二十年都有感情了。实在是想求个平安,一家老小找个安稳地窝着,还望中人给个好价格。”

      中人叹息,“这四面八方都乱着,也不知道哪天到咱这里,您不如先关店歇些日子,等战事平了再开起来。”

      孟览摇摇头。

      中人看劝不动,干脆道:“孟老板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也给您交个底,现在这年头,想买地的还有,想买店的真不多,这价也高不了。”
      “我心里都清楚,还要麻烦你了。”孟览笑道。

      中人将店里情况都记清楚才离开。

      孟思知心里忽然有点内疚,让父亲离开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眼里忽闪忽闪,“爹,我是给你找麻烦了吗?”

      “傻孩子,这叫什么麻烦,爹和你娘就你一个孩子,只要你幸福就好。”孟览关上米店的大门,“我估摸这店是真不好卖,那我就先在这留段时间,你们先去。”

      “那你自己也太不安全了吧。”孟思知不想让孟览自己走。

      “我就说你是傻孩子,我们总不能一声不响的都走,这段时间还得和你的叔叔伯伯们告别,说不定也有人想去投靠晋王,那就一同去了不是。”

      “您可别喝多了给人说是去晋王那的,人要举报,那可算谋反。抓不到我和纪悯生,先把你小命给了解了。”孟思知苦笑着开玩笑。

      孟览摆摆手,“我当然知道,你看我刚才可没透一个字。”

      孟览从桌底掏出钱柜,“这些年税高灾多没攒下什么,剩的这些你都拿着。”

      “那你吃嚼什么?”

      “我那还有点碎银,够用一段时间了。”孟览嘟囔着,“早知道当时不给你打嫁妆,这才没俩月呢。”

      孟思知呲牙笑笑,从柜里掏出个银锭,“您不给我打嫁妆那我可丢死人了,这个算我请叔叔伯伯喝酒的,你记得给甲长份钱,要不我怕他挨板子。”

      孟览没看银子,“走之前去看看你娘和悯生爹娘。”

      “我都知道了。”

      孟览沉沉应了声,“那你们今天下午就去了吧,早点走也好去看看你小舅,你娘那边就这门亲戚了,他们还没见过悯生。”

      纪悯生很快就来店门口接他们,孟览示意孟思知自己出去就好。

      待二人远去,他才转过身缓缓走向内室,随口编吟:“亭亭欲成松,老父唯愿安。”

      纪悯生看只有孟览过来还觉得奇怪,“爹呢?”

      “爹先在这里,卖好房再赶过去。”

      纪悯生没在多问,赶着车回了城里的房,他们大部分用品都在这,东西又多又杂,废了大半天功夫才弄好。

      孟思知拍拍纪悯生胳膊,“再去看看我娘和你爹娘吧,以后就不好回来了。”

      纪悯生点点头。

      二人图省事,干脆直接把东西都放车上,并坐在车厢外。

      “我很少去看我爹娘。”纪悯生沉着声音,“总觉得以后还有机会,但以后应该很少回来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孟思知心里也有些感慨,坚定道,“我们会衣锦还乡的。”

      纪悯生看着孟思知笃定的侧脸,也不自觉坚信,跟着点点头。

      马车摇摇晃晃,伴着闷热的风出了城。

      路侧的花草浸泡在微微律动的空气中,前后一条长长的土路,只有他们一家去拜祭。

      村里人的墓都在这一处,他俩上次来看还是刚成婚时,但有孟览月月来照看,墓前都是干干净净的,省了二人一番功夫。

      二人跪在墓前烧着纸,絮叨了好一番话。

      趁着天还没黑,又急匆匆开始赶路,小舅的家离着不算近,走了快两天才赶到那个县城。

      可能是县里下发指令不同,这里的物价要比孟思知那里高上不少。

      孟思知心里唏嘘,先去街上买了二斤糕点,八斤肥肉,二十斤大米才敲了小舅家的门。

      夏季农忙,家里没大人,敲了半天,小表妹才来开门。

      何英年纪小,大热的天家人不舍得让她下地,才留在家里。

      “小英,你还记得我吗?”孟思知蹲下身给她打招呼。

      “表姐。”何英记性很好,忙把人往屋里迎。

      纪悯生提着东西紧跟在后面。

      “小英,这是你表姐夫。”孟思知指指纪悯生做介绍。

      何英看到纪悯生高高的个子有点发怯,“表姐夫。”

      纪悯生嘴角噙着笑意,从怀里掏出块糖,“真乖,奖励给小英的。”

      小孩子看见糖就高兴了,也不见什么害怕不害怕了,高高兴兴拿过来含在嘴里,对孟思知说:“姐,我去找爹娘来。”

      说完一溜烟跑得飞快。

      孟思知调侃道:“还是你长得凶啊,小孩子都怕你。”

      “你不怕我就行了。”纪悯生无所谓,又拿出一块糖给孟思知。

      “你留点,我小舅三个孩子呢,你别分不匀了。”孟思知不接。

      纪悯生放她嘴里,“放心,我心里有数。”

      农户人的田和房子隔得不远,没一会儿小舅就匆匆赶来。

      “小舅。”孟思知远远看到就起来迎。

      何小舅是个很典型的农户人的样子,整个人黑瘦黑瘦的,身上没有二两肉,皮皱巴巴的扒在骨头上,明明比孟览还小一些,看上去却活脱脱老了十岁不止。

      “诶诶。”何小舅放下农具赶过来,仔细看着孟思知,“真俊,小满越大越漂亮,比你娘还好看。”

      舅妈表弟紧跟着进了屋。

      舅妈放下肩上的担,笑眯眯迎上来,“你一来可把你舅舅急坏了,忙不迭跑回家,这位就是悯生吧。”

      孟思知跟舅妈表弟们问过好。

      纪悯生笑着跟着喊。

      何小舅这才注意到,忙拉人坐下,指挥说:“孩他娘,快去把院里的鸡宰了,给孩子吃,你们俩兄弟去打坛酒,我跟你们表姐夫喝两杯。”

      孟思知连忙推辞:“不用了,我们吃不了。”

      “没事。”舅妈洗洗手,大气地说,“你们老不容易来一趟,我还能少你们一口吃的了。”

      “你们这买的东西太多了。”何小舅看着桌上的摆放嫌弃地说,“你们就是空手来,小舅也不能不让你们进门啊!”

      孟思知夫妇听了笑起来,“少天少地,我也不少小舅的东西。”

      “你这孩子。”小舅假意瞪孟思知一眼,转过头对纪悯生说,“悯生,你们成婚时,我身子骨不争气,没去喝成喜酒,你可别见怪。”

      纪悯生连说“不会”。

      何小舅从屋内拿出一个红封,“这是我给你们的,小舅能给的不多,可不能推辞。”

      孟思知使个眼色,纪悯生双手接过,脸上扬着笑:“谢谢小舅。”

      何小舅踏实地坐下。

      “小舅,你牙怎么少了颗?”孟思知问。

      何小舅摆摆头,“不提不提。”

      何英坐在桌上抢话:“是被杀千刀的给揍的。”

      “何英,怎么说话的,有没有教养。”何小舅黑着脸训斥。

      舅妈过来护着孩子,“你对孩子那么凶干嘛?孩子也没说错什么。”

      孟思知连忙问:“舅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舅妈叹口气,“不就是官府那些事,日日缴税缴税,一年两税勒紧裤腰带也就给它应齐了。但除那之外,又是这军税啊,又是那孝敬皇帝建宫殿啊,把人逼死了也没有啊!”

      “交不上去他们就来打砸,也都没什么办法。你们那婚宴,我们也是备好要去的,但公人突然又来一番,给你小舅弄得……”舅妈噘噘嘴,“这都是好多了呢,你们也别见怪。”

      何小舅脸有点挂不住,训斥:“跟孩子说这些干吗?快去做饭。”

      舅妈瞪了何小舅一眼,领着何英走了。

      “小舅,您这情况怎么也不修书来给我们说。”孟思知板着脸问。

      何小舅抬不起头,眼看着地板,“跟你们说有麻子办法,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我帮不上你们就算了,怎么还能拖累。”

      孟思知叹息着坐下,“您比我年前来,老了不少。”

      “我们庄户人家,本来就老得快。”何小舅嘟囔着。

      “这要命的朝廷。”何小舅凑近,“我看你们车上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

      二人对视一眼,纪悯生说:“不瞒小舅,我们觉得这么熬着不是办法,想着去向北看看。”

      “向北?”何小舅“哼哼”两声,皱纹遍布的脸上都带着狡黠地笑,“我听说那位要广纳贤才,就是去投靠他的吧!”

      “小舅聪明。”

      “你们这话可不能再让另个人听见,这世道,人心隔肚皮,学聪明点。”何小舅站起身,“这日子不让人过嘞,活不下去就要另寻出路。”

      舅妈端着一壶茶进来,“找不找出路的,现在都先让孩子润润嗓子。”

      何英还不比桌子高多少,就给桌上的大人倒茶。

      纪悯生夸赞:“小英真懂事。”

      何英不好意思地站到爹身边,舅妈拽她也拽不走。

      “死孩子,这是怎么了?”

      何英不说话,就是偷偷看着纪悯生。

      纪悯生突然恍然,从怀里把糖袋拿出来,都给了何英,嘱咐说:“要和哥哥们一起分享知道吗?”

      何英咧开嘴,双手接过说:“知道!谢谢表姐夫。”

      舅妈看她蹦蹦跳跳出了门,嘴上骂着:“这死孩子。”

      挽起袖子,转过头看着纪悯生,“又让外甥破费了,今天舅妈给你做几道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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