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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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离言和柔雪在路上行步匆匆，急着向后门备的马车走去。
“郡主……”
“什么事？”
“那天，你怎么能对浥晨说——”
离烟停下脚步，转过身：“你是说我不该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他吗？那是事实，我答应过浥晨，不再瞒着他。”
“可是，您，您又说——”
“是，是我怯懦，我不能说是我当年害死他的母亲，那样他会恨我一辈子的。我也不能让浥晨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一个妓女，而他是王爷的一个错误，根本不能活在世上。如果不是当时我们一时情急需要利用他，他注定迟早也要接受和他母亲一样的命运……”
离烟的神色越来越暗沉起来，显然已经沉浸在过去的种种之中，柔雪忙拉住离烟：“郡主，您不要再说了，都过去了，何况我们救了浥晨啊！不能算利用。”
“柔雪，”离烟拉住后者的双手，眼泪差点落下，“浥晨那么乖巧，他越大，我就越愧疚，我觉得好害怕，好怕他受到再一次的伤害。他还没有出世时，我已经亏欠他许多，我已经让他的命运变得好可怕，好可怜，我真的想以后好好弥补给他。有时候，我真想让他是个忤逆子，让我对他的罪孽能够由他来亲手以折磨施加给我，可是他却那么乖巧和孝顺，我好担心——”
“您怎么能这么说？乖巧还不好吗？不要胡说了，您想得太多了！说已经说了，浥晨现在不是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我养大的，知道他不会记恨的……”
“我知道，可是我总觉得浥晨这样，我的罪孽反倒得不到偿赎，我怕一些磨难反倒会落在他身上……”
“哎呀，这是什么胡思乱想！您是担心多了，我们现在就去王爷那里，去过了您就放心了。”
“对，我们快走吧。”
离烟焦急地望着门口，手里的茶根本不愿喝上一口。
“离烟——”
离烟忙放下茶杯站起身。
兰陵有些吃惊：“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离烟已顾不得许多：“王爷，我已经知道前线战事失利，各门阀马上要准备质子。此次宇文门阀已经回到白虎堂，不得不依例派出质子，可是宇文一门仅有我们孤儿寡母，倘若派浥晨为质子，我——我想恳求您把浥晨留在我身边，不要送他去东魏。”
“……离烟，虽然我是摄政王，也不可以徇私。”
“王爷，我知道您对宇文一门已经仁至义尽，可是浥晨是宇文唯一的骨血和希望，请您念在宇文门阀世代忠烈的份上，留住这一点血脉。”
兰陵有些酸涩和气愤：“难道其他的门阀就不是世代忠烈吗？惟独就宇文氏可以置身事外吗？本王十年来一直保留着宇文氏在白虎堂的位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果现在宇文一氏还白白地占据着门阀的俸禄，而毫无作为，怎么能让其他人信服？！你因为你是在保护浥晨，而我是在害他的话，那么你就错了！一个鲜卑男儿，尤其是一个门阀世族的男子，如果不尽快建功立业，是很危险的。我是在帮他，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离烟大叫起来，“我只知道你要把他从我的身边夺走！把他送到一个危险的地方去！一旦离开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那你愿意他真的带兵打仗吗？他才十二岁，他的父亲又教过他些什么？他拿什么去应对沙场上的千军万马？他现在唯一能够建立的功业就是去东魏，这样才能让那些虎视耽耽的人没有口舌，让那些愤愤不平的人没有把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冷血无情？我似乎都不认识你了，你也说过，浥晨才只有十二岁……”
兰陵仰起头，避开离烟泫然欲泣的眼睛，口气既坚决又无奈：“我是摄政王，我的肩上是大魏的江山和百姓，十年来，你离我而去，只有虎符和印玺陪伴着我的左右，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这样久的时间，我已经习惯了我原本难以担当的角色，一切思虑以大局着想已经习以为常了。离烟，你相信我，虽然有些危险，虽然可能很久，但对于浥晨，这次是他的机会和开始，他与生俱来的身份和责任，要求他必须要担当起应当的责任，他是逃不掉的，躲不开的。功绩，对于门阀如同生命，浥晨如果要立足，就必须提早开始积累自己的功业——宇文占据白虎堂的日子必须要由宇文子孙的战功来延续。”
“如果他不是宇文的子孙呢？”
兰陵惊异地看着目光阴森的离烟：“你，你在胡说什么？你疯了吗？”
“浥晨根本不是闵成的儿子。”
兰陵只觉得自己的血液瞬时间都冰冷了：“那，他是谁的？你和谁……”
离烟突然瞪着眼睛看着兰陵，泪水从眼眶中汹涌而出：“他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亏欠这个孩子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你敢送他去做质子，我就把虎符送给东魏！让你的哥哥来毁了你的江山社稷，你的门阀军部，你的一切！我不允许让任何伤害和灾难碰触浥晨！我对于这个孩子的亏欠，会用世上的一切来偿还，包括我的生命和你所谓的江山！”说罢，转身就走。
兰陵一把拉住离烟，因为汹涌的泪水而顾不得她恐怖的威胁：“你说什么？他……怎么会是我的……”
“是，他是你的儿子，你还记得当年鸣凤楼的珂儿吗？那个被我杀了的，怀有你血脉的女孩。”
兰陵闻言如同雷击：“你不是把她和孩子都杀了吗？”
“是，我当初根本没有打算留下孩子，但等到珂儿产后，柔雪回禀我说，是个男孩并偷偷地把孩子转移到了一户农家。原本她擅自做主，我是万万不能允许的，但正当这时闵成战败，我又流产，为了安定当时局势和宇文门阀，我在柔雪的劝说下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作为宇文的后代抚养，来稳定局势和我在宇文门阀的正统地位。我卑鄙地利用着这个孩子，随着他的渐渐长大，我越来越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中，所以我要为了浥晨而赎罪，我不能再让他受到威胁和伤害，尤其是他的亲身父亲加诸于他的威胁和伤害。”
兰陵如同听闻了一个冷血而又虚幻的传说：“那宇文闵成呢？当时你在宇文的封地别苑‘生下’浥晨的时候，他不是也在那里吗？你怎么可能欺瞒得了他？你在胡说什么？！你疯了吗？”
“我好的很。当年柔雪把浥晨抱回来的时候，闵成当然会知道，但他却不知道事实，他一直认为浥晨是你我的私生子，无论我如何辩解他都不相信我。”
“宇文闵成怎么可能会这样忍气吞声？宇文门阀的嫡嗣长子，关系重大，他怎么可能就咽下这样一口气？何况他那么爱你。”
“爱我？”离烟苦笑，“他早就恨我入骨了。自从他战败，他就像换了一个人，每天只纵情酒色，逃避一切。自从我把浥晨抱去别苑，他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每当他看到我抱浥晨时，眼里的怒火几乎能焚烧一切，我真的很怕有一天他会趁我不在的时候，把浥晨掐死。”离烟泪流满面，指间颤抖着：“他已经完全不再是以前的宇文闵成，他厌恶和我在一起的每时每刻，终于他受不了了，离开了别苑去了隋洲，于是我们两各相安，十年间绝少往来。”
“那为什么他承认浥晨是他的儿子？这不是太矛盾了吗？”
离烟苦涩地转过头：“因为他虽然战败，仍需要一个延续他宇文门阀正统的支柱，你也说了，‘嫡嗣长子，关系重大’，为了能够保持宇文门阀和安抚其他宇文旁裔，他才会保守我去别苑前流产的秘密，才会隐瞒浥晨的实际年龄，才会容忍自己心头上的那粒钢砂。”
兰陵听完，只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呼吸和脉搏——自己的儿子，竟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境况下被自己最信任的人们当作一个棋子一样和自己周旋，为了维护各自的利益，每个人都把这个孩子作为一个利用的工具，而现在自己又将面临如何的境地？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