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穴(GB)》乌米莼

5、第 5 章

　　“褚公子，许久未见，你还是这么风姿绰约啊。”
　　面前的这人着一身湖蓝色蝶纹长衫，笑着回他：“不及周公子如出水芙蓉一般呢。”
　　褚羚不耐地转移视线，刚好瞧见寇清从前门进来入座。他赶紧走到他旁边坐下，提起一杯茶一口饮了下去，“寇清，怎么不见你和你的妻君待在一起呢？”
　　“胡说些什么，我们还没成婚呢。”寇清淡声回道。
　　“哇，整个邑沣有谁不知道你们是一对啊，成亲不是迟早的事么，”褚羚思绪一转，双眼滴溜溜地转一圈再不怀好意地笑看着他，“还是说，你其实不喜欢你那妻君，打算与她分咯？”
　　“褚羚！”寇清气恼地看向他。
　　“好好好，我不说了。”褚羚求饶道，等寇清转过身不理他，他才注意到寇清身边还坐着吕之北，这人的存在感从来都很低，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褚羚很看不上吕之北，整天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好像周围的人都欠他一样。他觉得他很晦气，像姣容上的皱纹，华服上的泥污，乌发中的白线，一切美丽事物中最败笔的那一部分。
　　褚羚很不喜欢跟他待在同处，这会就像心中有根刺似的，他皱眉不爽。怎么总跟着寇清呢，甩也甩不掉。寇清也是，整个邑沣恐怕只有他愿意同他玩在一处了。
　　“诶，尤克媞来了。”褚羚侧身提醒寇清，错位间发现吕之北也将目光投向尤克媞的方向。
　　她一边推着尤克迦从容地走进厅堂，一边微笑着招呼周围的好友，经过他们这处时，衣袂带起的风抚过他的鼻端，似有若无的香味就像一具幽魂徘徊在他周身，他的皮肤泛起痒意。人已走远，他却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尤克媞坐在尤克迦旁边，自己吃饭也不忘时刻为他夹菜，在他身侧亲切问他，哪道菜更符合他心意，以后叫宋厨常做来给他吃，哥哥这么瘦，新的一岁定要好好用膳，只有哥哥康健无恙，妹妹才能免去担忧啊。
　　同桌的好友们看在眼里，都羡慕兄妹俩的感情这样好，尤克迦在他们的艳羡声中抿唇浅笑，他的眼瞳亮晶晶的，一笑便弯起双眼，因为皮肤白皙胜雪，这会又穿着白衫，活像一只成了精的白狐。
　　“小清，尤克媞怎么没把你跟她安排在一桌呢？”
　　“以前哪次不是这样？我们不惯于在人前张扬，坐一桌的话又得被那些人打趣了。”
　　“唉，你们这样般配，高调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你若不在别人面前表现，那些有心之人就会以为你们是名存实亡的关系，到时各路精怪可都要来试探你妻君的底线了。”
　　寇清皱眉不语，他心不在焉地夹了一小块菜，吃进嘴里却又咀嚼得很慢。
　　褚羚见寇清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便拉着他到外面左拐右拐，在一处亭子里坐下说话。
　　“你知道的，前两年我跟着母亲和姊姊在外到处行商游玩，前段时间才回到邑沣。以前常走在一处的那些人来约我，每天都有听不完的坊间轶事，结果你猜怎么着？”
　　寇清不理他这会犯贱似的停顿。
　　“你可知，近两月尤克媞常去哪处玩？”褚羚见他仍不理自己，着急地在他耳侧低声说，“芙蕖居。”
　　“不可能。”寇清惊讶地看向他。
　　“原来你真不知，你就这么放心你妻君在外面不会招蜂引蝶吗，那些人可都紧盯着她呢。”
　　寇清与尤克媞刚在一起时，也时常问她最近去了哪处，做了些什么，可是稍微多问些细节，她就会不耐烦，也不愿再理寇清了。有时尤克媞忙了好几天才来找他，他与她一同挤在榻上一角，想与她拥抱，想亲吻她，但他却羞于表达，怕她以为自己是个放荡的人，又怕她以为自己不够爱她。于是总想贴在她身边，再情难自禁地问起她周身的事。
　　这几日见了谁？与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话？
　　起初，尤克媞会同他讲几句，还不忘调侃他，要不要时刻待在她身边，这样他就不会疑神疑鬼了。
　　可是后来，尤克媞再也不愿听到这些话了，每次他一不小心问到这些问题，尤克媞就会立刻面无表情，转而做起自己的事，而不主动同他交谈，他用其它话语来掩饰裂痕，却只能得到一两个字的回应。
　　有一次，寇清听一好友说她最近跟徐甯徐公子走得很近。于是当夜尤克媞来找他，他刚和她亲吻完，抱着她的腰躺在她怀中，温柔地对她说：“克媞，你还记得小时候总爱捉弄我的吴帛吗？”
　　她勾起他的一缕头发，漫不经心地笑道：“他总喜欢扯你的头发，还会乱扔你的东西。有次还将我送给你的笔给扔了，你一边哭一边打他，可那时你力气太小，被他推倒在地，刚好被我瞧见，我把他脑袋都打出血了，他在家里待了一个月才敢来学堂。”
　　“他额上的疤到现在都还在呢。”
　　“怎么想起他了？”
　　寇清蹭了蹭她脖颈处露出的温热皮肤，鼻间萦绕着她特有的香味，他感觉到安全。
　　“克媞最近是打算做脂粉生意了吗？”他轻声问。
　　“没，怎么这样问？”
　　寇清收紧抱住她腰的手，更深地埋入她的怀里：“那为什么，要和徐甯走那么近，明明知道他是吴帛的好友，为什么还要经常同他吃茶看戏？”
　　尤克媞静了一会才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推离自己的怀中。
　　寇清不懂她为什么要把他推开，他迷茫地跟她对视，她看他一会又忽然移开目光。
　　“克媞。”寇清握住她抽离的手，不确定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我有些累了，”她扯了扯嘴角，对他微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哪怕解释一句也行呀。”他眼眶微红，急切地打断她的话。
　　尤克媞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这在寇清敏感的心中却像落入静谧湖中的石子，泛起不断扩大的涟漪。
　　“你信与不信也罢，我和徐甯之间并没什么，只是觉得他是个有趣的人，才几次与他走在一起，除此之外我们便没什么交际。”她甩开他的手，慢条斯理地对着他说，“这样你满意了吗？”
　　说完便朝外走去，刚走至门口，又听到背后珠帘被撩动的声音。
　　“不要……不要走。”寇清拉住她的袖子，见她没有甩开，又试探性地抱住她的腰。
　　尤克媞对他的示弱和眼泪都无动于衷。
　　寇清吻了吻她的脸，他的泪水沾湿了她的面庞，“我相信你的，我相信你的，交朋友是克媞的自由，我以后再也不问了好不好。”
　　尤克媞这才看向他，她看着他那双湿润的泪眼，由衷地笑起来，珍重又施舍般地吻向他的嘴角。

　　水鸟掠过湖面，有些凉意的春风吹乱寇清颊边的青丝，他从短暂的回忆中醒来，看向对面的好友，思索了一阵便起身朝亭子外面走去。
　　“诶！小清，你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