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岛》春生藤

17、“我们好像都被骗了”

　　姜闰的祷告还在继续。
　　宋玟意识到自己应该立刻离开这个地方，不能被姜闰发现。他转过身，蹑手蹑脚地准备从原路返回。踏出第一步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姜闰。怎么连单纯的姜闰，身上也有秘密。

　　“你回来得这么早？”无论猜测是真是假，请客吃饭是已经定好的事情。李笙整理好心情，进了厨房，正在准备午餐的时候见到宋玟回了家，“不是说中午你不用出席吗？”
　　宋玟倒了杯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李笙上一次见宋玟这么无精打采还是体测的时候没拿满分，他觉得自己没做到最好。他擦了擦手，走到宋玟身边：“你这是怎么了？没去找姜闰聊聊吗？”
　　宋玟抬起头，眼神半天才聚焦在李笙脸上：“嗯？哥？你在和我说话啊...不好意思啊，我在想事情没注意...”
　　李笙屈指扣了扣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玟的声音里带了点委屈：“哥，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为什么一直在被人骗，我却还把那个人当做好朋友...”
　　“你说什么？你被人骗了？难不成你女朋友说是为了你的钱才喜欢你？然后你失身了？”
　　“你在说什么！圆圆和我好好的！你可别乌鸦嘴！”宋玟的情绪被李笙搅了一下，开始恢复正常。
　　“嗯哼。不是骗财骗色，那你被骗什么了？”
　　“我今天...”宋玟犹豫了一下，但也没犹豫多久，他直觉这是对案情是有帮助的，“我今天出门看到了姜闰，他捧着东西往一个方向走，我喊他他没听见，我觉得有些奇怪就悄悄跟了上去，然后发现他去了后山。那儿有个坟，这是我猜的。因为那边没有小土包，没有墓碑，就跟普通的泥土地一样，但是姜闰却对着那块地方说什么‘下面’。我就大胆猜了一下那边是个坟。最重要的是，我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李笙正专心地听宋玟讲话，宋玟卖关子让他十分不悦：“正经事儿一次性说完，你当我跟你闹着玩？”
　　宋玟缩了一下脖子，觉得自己更委屈了，被骗还要被骂：“我听到姜闰一直对着那个地方叫静静。”
　　“静静？”李笙疑惑，“金水静？”
　　“根据姜闰说的那些话，再加上他亲昵的态度，我敢肯定那就是金水安的妹妹，那个六年前去了城里的金水静。”
　　“金水安？你不叫他小漂亮了？”李笙被自己干涩的嗓音吓了一跳，竟然会紧张到这个程度。是的，他紧张，宋玟带来的消息在一步步验证他的猜测，他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宋玟烦躁地抓了抓头：“不叫了！我就是被他骗了！其实应该不止我被他骗了，这个村里除了姜闰之外，应该都被他骗了。金水静作为他的妹妹，她的行踪他应该是最清楚的。她六年前去了城里，一次也没回来过，圆圆想联系她都联系不上。这么一想，如果金水静已经不在人世了，那肯定是回不来的。姜闰身体不好，不怎么出门，这消息只能是由他传出来的。再说，他在村里一直都是温柔可亲的样子，村民们对他言听计从，以至于大家都觉得金水静就是去了城里，不方便回来。如果不是我今天跟着姜闰，这个秘密估计要一直被他瞒下去。”
　　宋玟沉浸在这个秘密带给他的冲击中，吝啬地都不喊金水安的名字了。
　　一些画面在李笙的脑中不断涌现，扶他去诊所的金水安，餐会时细心照顾他的金水安，和他聊人生的金水安，最终化成了那个拿着一把刀血淋淋的金水安。他用力闭了闭眼，甩去脑海中的画面。
　　“怎么会这样？真的会是他吗？”
　　宋玟没有注意到李笙的异样，他戳了戳李笙的大腿：“哥，你说他为什么要骗我们啊？做人不是应该要诚实吗？他怎么可以骗人呢？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骗了大家六年...”
　　“或许...他有苦衷吧...”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宋玟回家没有关紧的门后闪过一道人影。

　　“哥，你在哪里？快来阿伯这儿，阿伯要见你！”姜闰哭喊着给金水安打电话。
　　金水安意识到出事了，飞快地跑了起来，刚刚听到的对话消散在空气中。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阿伯的家里，看见阿伯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心里咯噔了一下，阿伯这怕是要不行了。他疾步走到阿伯的床前，紧握住他的手，轻轻喊着：“阿伯？阿伯？”
　　姜闰抹了把眼泪，从水盆里拧了毛巾递给金水安，金水安接过来后给阿伯擦脸擦手。
　　姜闰抽了抽鼻子，蹲在金水安脚边，小声地给金水安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我早上去看了静静，回家的时候发现阿伯家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本来以为阿伯只是出去了，结果站在院墙外朝里看，发现阿伯的鞋子还在。阿伯平时最爱通风了，只要在家一定会把门打开。所以我就觉得很奇怪，怎么门关着鞋子还在？阿伯会不会发病了？我一着急就直接翻墙进来了，房门没锁，我一推开就发现阿伯倒在门口，没有意识了。”
　　姜闰说着说着眼泪流得更猛了一些：“我把阿伯抱到了床上，给他喂了药。阿伯吃了药之后醒了一会儿，说想要见你，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金水安知道姜闰真的吓坏了，抽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他的情绪：“姜姜，你做得很好。”
　　躺在床上的阿伯悠悠转醒，待看清金水安后，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一把推开了他：“你快走吧，安安。老头子死了，你杀人就再也没有人证了。你快逃啊。”
　　金水安“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哽咽：“阿伯，您说什么呢，您不是还要看着我结婚的吗？”
　　“不...看...了...”阿伯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你...快...走！”
　　“我走，我马上就走。”金水安为了不让阿伯更加激动，磕了三个头后神情悲戚地跑了出去。
　　阿伯看金水安跑走后，心口那股气一下子就散了，他面带微笑，慢慢合上了双眼。
　　屋内，姜闰放声大哭。
　　屋外，金水安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