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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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这一夜睡得有些困难，他感觉他的大脑非常清醒，一闭上眼睛就是之前自己小时候的那些破事，是赌博的父亲，是带他离家出走却因父亲长时间家暴得上精神病上吊自杀的母亲。
他的脑子又很乱。
余白现在无家可归的可怜样子，像极了当时也无家可归的他。
当时的他还小，仅仅只有十五岁，母亲去世后，严臻如果要继续在母亲之前租的房子里住的话，母亲留下的钱不超过两个月就会全部花光。
严臻的母亲，原本也只是纺织工厂的流水线上的一名普通员工，挣的很少，还要供着严臻上学。
严臻很争气，母亲去世前，他刚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母亲生前对严臻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小臻，妈妈一辈子只能给别人当苦力挣这么点钱，就是因为妈妈没有文化，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才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即使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严臻的母亲也一定要给严臻买很多学习材料，就是期望着他有一天能成才，过上好日子。
严臻纠结过许久，最后还是踏入了高中的大门。
一个人的生活，比几个人相护扶持要难得多。
严臻从来没上过晚自习，上完白天的课之后，他就出去打工了。
严臻算是同届同学里面生日偏小的，一开始他出去找工作，没有人敢招童工，就只能去没有劳动合同的不怎么正规的老板那里打工。严臻被骗过好几次，干完活之后不给钱，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严臻吃穿用度上都很省，所以母亲留下来的钱也还够用。
他在离学校有些远的农村租了一间很小的房子，大概只有三十平米，本来人家是拿来当储物间的，但后来人家的孩子出去做生意赚了点钱，怕家里老人累着，也就不种地了，储物间就闲置了。
条件不好，但租金便宜，严臻也不挑，就一直这么住着了。那家的老人睡得早，严臻一个月也跟人家打不了几次照面。
后来满了十六周岁，严臻就找到了这家酒吧，认识了老板许建，在这里当起了服务生。
他一直很感激许建在他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
但他高中一直这么连轴转，晚上工作睡得晚，早上起得早，上课就困，即使严臻已经很努力去克服这些困难了，但最终的高考并没有考的很理想，最后留在了本市的一所双非本科，草草读了四年马克思主义，就在这所酒吧长干了。
他自诩平时没什么爱好，但好在声音好听，许建当时想搞点花样吸引顾客，就让严臻练了练，上台唱歌揽客了。
曾经的种种，说的好听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但回忆起来，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泛酸。
严臻越躺越难受，想翻个身又怕吧余白吵醒，最后就这样硬躺到了六点，起来上沙发上查看他找人拟定的劳动合同了。
余白后半夜睡得还算好，早上一睁眼就是九点多了。
他太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余白搓了搓脸，勉强清醒过来之后，惊觉身边已经没人了。
他赶忙冲出卧室，看见严臻懒散地躺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份劳动合同。
严臻注意到莽撞地冲出卧室的余白，随意地把手机塞到了沙发缝里。
“来了，看看合同吧，没啥问题咱就签了。”严臻的手指在劳动合同上点了点，拿起来递给余白。
余白接过那一小叠纸，看似认真地翻看了几眼。
余白在心里已经把严臻归结到好人那一类了，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可能人在低谷的时候，总是会信任伸出援手的那个人。
余白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拿起严臻放在茶几上的笔，正准备签字，严臻的手突然打断了他。
“看仔细了？”
余白明显一愣，回答“是”的话，好像有点心虚。
严臻抽出了余白手中的笔，拿起这份合同，翻到中间几页，拿手中的笔敲了一下余白的脑袋。
“员工在工作中出现伤残用人单位概不负责。”
严臻又翻到下一页，翻纸的声音大到余白感觉他有些生气。
“要求员工无条件服从单位加班要求。”
又翻到下一页。
“禁止员工恋爱。”
严臻气不过，又敲了一下余白的脑袋瓜。
“签劳动合同之前不知道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霸王条款吗？万一被人坑了怎么办？”
余白这下是真的傻眼了，他意识到了严臻的良苦用心，也是，怪他太容易相信别人，也没有那个看下去的耐心。
“我知道了，小严哥。”
余白的头微微低垂着，发丝乖顺地垂在眼前。
严臻看着余白乖巧又可怜的样子，气也消了大半，毕竟还是小孩嘛。
严臻抬起手来揉了一把余白的头发，“乖，以后记住了就行。”
严臻从屁股下面掏出另一份劳动合同，递到余白面前，“看看？”
余白接过上面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屁股印的劳动合同，十分仔细地看过了上面的每一条内容，确认无误后，在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行吧，今天下午你就跟我去店里，要干的活不多，你上手应该能很快。”
严臻把合同放到卧室的床头柜里，去厨房端出了还热乎着的早饭，是简单的豆浆和油条。
“先吃点吧，这两天这边大部分早餐铺子都回老家过年去了，没啥能买的，先将就吃。”
其实严臻平时吃的最多的就是豆浆油条，偶尔吃回小笼包。没有别的，就是性价比比较高。
余白吃的很安静。
一碗豆浆见底，余白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小严哥，你不嫌弃的话，以后我可以起来做饭，我做饭还可以的！”
余白的父亲经常在工地吃盒饭，余白就自己在家，自己给自己做点吃，偶尔父亲回来，就给父亲做顿好的，手艺不能说很好吧，但做点家常菜还是不错的。
“就当是……我住在这的租金？”
余白试探性地补上了一句，生怕严臻不答应似的。
严臻没想到余白会揽下做饭的活，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余白可能的心理活动，也就笑着应下了。
酒吧里，严臻拿着洗干净的毛巾擦拭着台面，虽然外面阳光正好，但室内还是比较昏暗的。严臻打开了头顶的吊灯，暖黄的灯光洒下，是独属于酒吧的氛围。
余白办了个小板凳，坐在严臻身后的柜子前，拿着小本把酒的样式一一记下，随后清点了数量，拿出自己平日里学习的功夫，在脑海里对应着酒的样式与名称。
严臻整理好台面，凑过去看了一眼余白的进展，看起来还不错，小孩学的很认真，感觉学习成绩应该也不差。
应该不会和我一样的……
严臻希望，余白能考上一个好大学，不要像他一样，说着要达成母亲的心愿，最终却还是迫于生活，失去良机。
“你已经十八了，开学就到高三下学期了吗？“严臻拿着毛巾擦了擦余白面前酒柜的顶层，开口很随意，好像只是想跟余白闲聊。
“对，高三了，寒假只放到大年初七。“余白答道，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放假只放到初七的事之前并没有告诉严臻，等开学之后就只能晚上来帮一点忙了。
”对不起啊。“余白垂下了眸子，手指略微紧张地捏了捏衣角，他不会给严臻添麻烦了吧？万一严臻原本以为余白放假会放到元宵节，那岂不是有可能打乱严臻本来的安排，自己也可能会多拿一点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工资？
严臻真的只是单纯想到余白高三的事，并没有预料到余白会因为自己放假时间短而道歉。严臻觉得余白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赶紧开口：“我的天，我发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道歉，我就是突然想到了，问你一嘴，我当时高三的时候寒假也就放到初七，没想到咱这边的高中还是跟以前一样变态。“
思考了片刻，严臻低下头去，看了看余白低垂着的双眼。余白眼里还满是愧疚，仿佛不相信严臻的说辞。
严臻放下手里的毛巾，用左手干净的手掌和右手手背捧起了余白的脸，“都跟你说了，我只是闲聊。是觉得工资给你发多了吗？劳动合同上我跟你签的是晚上上班，是又没好好看？还是忘了？这几天要说还算是你给我加的班呢，别多想。”
余白回望着严臻明晃晃的目光，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仿佛能看穿他的所有心思，但好在，严臻没给他误会下去的机会，余白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忘了……”余白的脸还被托在严臻的手上，眼神又忍不住向下垂落，像是一只刚被接到主人家就犯错的流浪小猫。
严臻看得出余白眼中的小心翼翼，他在内心深处悄悄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余白敞开心扉交流，余白好像总担心给别人添麻烦，可这是严臻上赶着的，他也觉得不是麻烦，相反的，他想去帮助余白，想让他走上与自己不同的道路。严臻觉得，余白或许值得拥有他不曾拥有过的美好人生。
“乖，上这边来，我给你讲讲以后你晚上来可能要做的一些工作。”严臻松开托着余白下巴的手，安抚性的揉了揉余白的头，好像在哄一只悄悄失落的小猫。
新年假期里，酒吧冷清的很，好像完完全全独立于热闹的新年世界，只留严臻和余白两个人，任何一个人发出的一丝一毫的声音，另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就比如现在，在跟余白交待了一些工作之后，严臻的肚子不争气地叫喊着，等待着余白大厨的投喂。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