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光》八块年糕

14、亲手啦

　　返校当天是个人都要来观摩瞻仰一下林一序的左手。
　　“哎，你他妈看就看，口水别流我手上。”
　　周宴行一阵唉声叹气，“怎么同样是男的，你的手就跟小说里写的似的，肤若凝脂白，指如削葱根，我的手就一股糙老爷们味儿？”
　　林一序翻过一张卷子，“那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世界未解之谜》这个纪录片的节目组？”
　　周宴行讪讪的闭上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凑过来问他，“那你上厕所的时候不会感觉很奇怪吗？”
　　林一序白他一眼，“我可以用右手。”
　　事实上确实是有冲击力的，他做完美甲后在家里第一次上厕所，低头放水的时候就愣了一下。
　　有点……诡异的色气。
　　林一序把左手藏得很严实，白天基本都放在裤兜里，三天过得有惊无险，终于到了解放的时候，不过怎么卸甲又是个大难题。
　　趁着晚自习，他本来想求助一下前桌的女生，但人家也是个乖乖女，从没弄过这玩意儿。
　　“好像有点麻烦啊。”
　　他看着工具包上的图示步骤自言自语。
　　一只手从他腿上把工具包拿了过去。
　　林一序以为陈一敬只是单纯好奇，没想到他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拿了出来，修型条，酒精棉片，卸甲水，锡纸，还有一个小钢推。
　　相信我吗？
　　他问。
　　林一序正好懒得自己动手，立刻把手伸了过去。
　　陈一敬的手比他大一些，掌心温暖干燥，修长有力的手指掐着他的指尖，用修型条慢慢的磨甲床，他弄的很仔细，一个课间才修了两个手指。
　　林一序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把左手放心的托管给陈技师，自己转回头做卷子去了，偶尔跟旁边的蒋峰唠上两句嗑。

　　针对马上要开始的秋季运动会，刘海琳语重心长的说了N多次“一个优秀的班集体，不仅要在学习上保持优异的成绩，还要在大型活动中拥有团队荣誉意识”，“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面对困难的勇气都没有”，“高中短短三年，留给你们热血一把的机会不多了”，来暗示三千米长跑项目的人员空缺。
　　究其原因是期中考试林一序以傲人的成绩挤进了年级前五十，她作为一个诚实守信的老师，必须兑现那个“考进前五十就不用跑三千米”的承诺。
　　周宴行拍着大腿狂笑，“我估计海琳现在晚上做梦都在后悔当初没有把条件定成年级前十。”
　　蒋峰严肃的摸摸下巴，“说不定她定了年级前十序哥也能考到。”
　　正在高二六班门口跟谢宁说话的林一序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身体那么娇弱，运动会你报项目了没，我去给你加油呗。”
　　林一序拍开谢宁要来摸他额头的手，“没感冒，标枪，你敢来看我就对着你扔。”
　　谢宁朝他竖中指，“那祝你0米。”
　　林一序转身挥手，“走了，回去上课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刚踏进教室就感觉到了一道道难以言说的复杂目光射向自己，男的女的都有。
　　“怎么了，我又变帅了？”
　　林一序晃回自己座位，看见陈一敬手上拿着一张扣分条。
　　他们学校偶尔会有学生会的人检查自习课纪律，如果被抓到做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就会被扣分。
　　但是陈一敬这个人和扣分条很不搭，他每天努力学习，也不跟人说话——虽然客观原因占大部分——林一序想不通他怎么会被扣分。
　　校服没穿？校牌没戴？眼保健操时间在做题？
　　他弯腰看了一眼，纸条上写着：第二节晚自习，教室第六排最后一位男生亲教室第五排最后一位男生的手。
　　“什么东西？！”
　　林一序一把抢过纸条。
　　“哪个傻逼扣的分！”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陈一敬淡定的伸手点了点林一序的左手，打手语：应该是昨天给你卸指甲的时候，被看见了。
　　周宴行笑到捶桌子，“序哥，没想到你和敬哥玩儿的这么花。”
　　“再笑我把你打成花。”
　　蒋峰也在旁边拱火，“序哥你完了，海琳要找你喝茶了。”
　　怕什么来什么，晚自习刚上课不久，刘海琳就从后门进来把林一序和陈一敬叫出去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林一序扒着办公桌喊冤，“误会，天大的误会。”
　　刘海琳把他爪子拨开，转向另一个当事人，抬了抬下巴，“陈一敬，你来解释一下。”
　　陈一敬早有准备，拿出写好的字条交过去。
　　他手上有倒刺，我帮他拔一下。
　　刘海琳深呼吸，“他六岁啊？拔根倒刺还要你帮忙？”
　　“我自己怕痛不敢拔不行吗？”林一序被迫胆小如鼠。
　　“行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以后你们自己注意，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要再有了。”
　　刘海琳轻拍桌子，“林一序，你给班级扣了分，运动会那个三千米长跑，你继续上。”
　　林一序立刻站直，“凭什么，是陈一敬亲我唔……”
　　在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看过来之前，陈一敬及时上手捂住了他胡说八道的嘴。
　　刘海琳无视林一序眼里的抗议，“人家陈一敬本来就要跑三千米，行了，你赶紧的，这几天抓紧练一下还不至于跑最后一名太没面子。”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三千米长跑的任务飘了一圈又回到了林一序身上。
　　晚上回到寝室他跪在床上大喊，“苍天啊，就非得是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周宴行给他出馊主意，“要不你去变个性，反正你这张脸，做男做女都精彩。”
　　他说完还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序哥，你要是变成女的，能不能考虑先跟我谈个恋爱？”
　　林一序飞了个眼刀给他，“做梦。”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敬哥，你怎么站门口不进去啊？”
　　过了两秒，习钰和陈一敬一起推门进寝室。
　　林一序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宽松的短睡裤滑到大腿根，露出白皙笔直骨肉匀亭的一双腿，陈一敬爬上自己的床坐了一会儿，然后跨过两床中间的栏杆走了过去。
　　林一序听见动静侧头看过来。
　　在生气吗？
　　陈一敬蹲坐在床尾打手语，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就占了一点点位置，看着怪可怜的。
　　林一序轻轻叹气，问：“你为什么要报三千米，就这么喜欢跑步？”
　　陈一敬微愣，他没想到林一序会问这个，很缓慢的打出手语。
　　也不算喜欢，当时觉得自己能跑完就报名了。
　　“我记得你平时偶尔也会去晨跑，有信心拿第一吗？”林一序想说要是你能拿第一，我就弃权得了。
　　陈一敬摇头，有体育生一起跑，很难拿第一。
　　林一序心死了一半，“好吧，那我们一起跑吧。”
　　陈一敬耳朵微热，像是听见了一句誓词。
　　周宴行站在底下伸手往床边栏杆上拍了拍，“哎，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滚——”
　　林一序一掌拍在他脑门上。

　　运动会开幕式一大早就开始了，各班走方阵入场之后还要聆听半小时校长讲话和学生代表宣誓，林一序作为班里第二高的男生，很光荣的站在倒数第二排，他后面是陈一敬。
　　“哎，有点困，给我靠一下。”
　　林一序说着就往后倒，后背贴着陈一敬温热的胸膛，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给他，翘起的发丝蹭在身后那人的颊边。
　　他好像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有多讨厌。
　　陈一敬垂着眼皮，打量他卷翘的长睫毛，挺直的鼻梁，嫣红湿润的唇角，晨光照在他脸上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牛逼我序哥，站着都能睡着。”
　　排在隔壁队伍的直男蒋峰完全不觉得身边这两个人用这种粘在一起的姿势站着有什么不对。
　　直到广播里响起运动员进行曲，林一序才睁开眼睛。
　　他和陈一敬的比赛项目都在明天，今天只要去观众台上坐着就行。
　　队伍解散前，周宴行凑过来问：“序哥，等会儿我跳远的时候你能来给我喊加油不？”
　　林一序张嘴就是拒绝，“不去，挤来挤去多没意思，不如和我敬哥睡觉。”
　　周宴行：“……”
　　陈一敬：“……”
　　他们到的时候，班上分到的观众台区域几乎坐满了人，只有零星几个座位夹在人群里。
　　“我们班平时……有这么多人吗？”
　　夏澜扶额，给他们换了个座，“还不都是来看你和陈一敬的。”
　　林一序撇撇嘴，“真可惜，要是能卖门票就好了。”
　　他坐下后就把外套脱了罩在头上，靠着陈一敬的肩膀睡了个天昏地暗。
　　不知过了多久，有女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序序，站起来。”
　　林一序吓得身子一抖，外套被人撩开，他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看见谢宁蹲在他旁边。
　　“我跳远进决赛了，二十分钟后开始，过来给我加油，听见了吗？”
　　“不……”林一序拒绝的话卡了一下，“见不散。”
　　“乖。”
　　谢宁随手帮他顺了顺被外□□乱的头发，然后把她手上的粉色大肚子水杯扔给林一序。
　　“等会儿一起给我带过来。”
　　她走后，林一序抱着脑袋小声叹气，“怎么运动会还要上班！”
　　叹气归叹气，等到点了林一序还是认命的拿着水杯过去跳远场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