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能灾祸》猫不周

32、过渡章

　　在生物钟的驱使下，许霄率先醒来。由于昨晚入睡前未定房间闹钟，此时窗户玻璃保持纯黑，隔绝了天光和噪音。室内仍是一片静谧幽暗。

　　身侧温热，伴随着稳定的呼吸……有关告白的记忆悉数回笼，不由得心情大好。

　　他稍稍转过头，勉力分辨着近在迟尺的轮廓。一晚上过去，两人的姿势有所变化，牵着的手自然是分开了。于是重新探寻着摸到了齐戎的小臂，再次将对方的手扣向掌心。

　　知晓齐戎有些习惯性的起床障碍，许霄并不担心会吵醒对方。反而往前凑了凑，凭借气息推断，应该是挨得极近了。他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莫名的做贼心虚了起来……现在他们是合法的情侣关系，应该不能算作猥亵吧？

　　在齐戎一无所知的时候，一抹温软的触感在左侧脸颊轻拂而过。

　　偷跑成功，许霄心满意足地起床。经过简单洗漱，换上运动校服，精神抖擞地出门了。宿舍楼没有独立健身房，只能先去室外跑跑步。

　　清早的天空带有稀薄的云雾，空气湿润。这个时间点园区往来的学生很少，偶尔路过的也是晨起锻炼。

　　园区里的小动物们伴随夜色的离开而逐渐苏醒：栖息在云杉树冠的松鼠站到枝杈顶，面朝湖泊捧起爪子开始洗脸；湖面上泅渡着两对黑天鹅，发出此起彼伏的喧闹声调；尚未显露斑点的幼鹿漫步在湖畔湿地，慢悠悠地咀嚼水草。

　　保持着稳定的呼吸节奏，许霄肩部放松下沉，双臂自然摆动，围绕湖边跑道匀速跑动。

　　路遇两只巡视领地的小狗。大概是觉得他的气味闻着陌生，迈开小短腿奋力去追。可惜没能追上，互相拱拱鼻子地走开了。

　　又遇到了班上的同学，也在晨跑。两人打过招呼，简短地聊了几句。对方知晓许霄不住校，问了怎么会在这里。许霄不愿扩散新晶一事，便以备赛焦氏试飞会为借口作为了应付。

　　身为师士同行，焦氏学院预备推出新机甲的消息，吕蛛有所听闻。得知许霄被邀请参加其首次公开发布会，不由得羡慕。

　　这里还算正常。等知道泰礼另两位被邀师士也被组织了起来，吕蛛忽然亢奋了：“我肯定去给你们加油助威！”

　　许霄哪能料到这一出。平常同对方不过是点头之交，这同窗之情爆发得未免有些突然……事实上其中原委倒不复杂。

　　吕蛛刚在上周的一场比赛中输给海思堡的人，正憋屈着呢。眼见许霄组织了狄莲和明中翳一起训练，下意识的想法不就是要联手抗敌？——和泰礼火药味最浓的就是海思堡，那么这个抗“敌”抗的是谁，在他眼里是不言自明。

　　许霄没法左右对方的想法，客气两句便继续晨跑了。他不担心到时候自己不在赛场上。齐戎的意思很明显，不会因为遭人窥视而退避正常生活。

　　一个小时后，结束晨跑，回到96栋。齐戎已经起床。提及这一点，果然如此。

　　“我不认为要为了别人的想法就改变自己的节奏。”齐戎说道。思及昨晚的沟通，又补充：“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不去。”

　　许霄并非胆小，之前犹豫主要是担心齐戎罢了。眼见当事人都不在意，他也不会畏手畏脚。只是问道：“你有反击计划了？能不能透露一点儿，让我心里有个底。”

　　齐戎笑了笑：“哪有什么计划……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他不认为自己有多高瞻远瞩。很多时候看似前后照应的事情，不过是善于观察，抓住时机切入。说白了，因势利导。

　　两人去食堂用过早餐。随后一个去G区继续加强训练、适应改装后的机甲，一个去A区继续补课补学分。分别时，如往常那般打过招呼，又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作为学术型好学生，齐戎的反应很快。两人的关系正式从朋友转变为情侣，相处模式却还是之前的样子，轻松而又克制，谁也没觉得不对。但是他记得专业课程特别提到，适当的肢体接触有助于增进感情。

　　于是齐戎握住许霄的手臂，将他拉进了怀里。一手环过对方的肩颈，一手环过对方的后腰。呼吸在颈侧交汇，是亲密无间的拥抱。胸口下暗藏的心跳悄然乱了两个节拍。

　　许霄先是愣了一下。当撞进宽厚的胸膛，明明是熨帖的体温，却仿佛陡然升高了好几度。他不禁抓住齐戎后背的衣襟，将对方揽得更紧。等到退开，视线不期然间扫过对方温润有礼的脸庞，不由得心虚地移开了目光，耳尖浮现淡淡的绯红。

　　他心里发虚，不敢面对，正要转身，再次被拉住。

　　齐戎低声说着：“好像还是不够……”只见他上前一步，抬起下颌，如昨晚那般，在许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于是耳尖的红云逐渐爬上双颊。看到齐戎脸上似是满意的笑容，许霄也有些心痒痒地按捺不住了。忽然莽撞地往前凑去，亲到对方的左脸颊，与早晨偷亲的位置一模一样。然后尾音轻飘：“走啦。”

　　望着对方堪称为逃之夭夭的背影，齐戎抬起手，指背缓缓抚过脸侧。刚才温软的触感似乎余温未尽，烧得眉梢眼角的缱绻绵绵不尽。

　　……

　　204号仓库。

　　当许霄抵达，另外两组师士和机械师已经在忙了。毕竟目前的月潜和重明鸟还没达到能拿得出手的程度，收尾工作很多。狄莲暂停了理论学习，明中翳中断了训练。两人亲自蹲在仓库死盯，拒绝再次接受丑陋的暴击。

　　正苦恼于究竟该如何在改装后火力配置与既往颜值之间寻求平衡，抬头看见一脸春风满面的许霄，明中翳恶向胆边生：“你这什么表情……笑得好恶心。”

　　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将视线移了过来。自己的受苦固然可怕，朋友的幸福更加令人揪心。

　　心情正好的许霄非常大度，轻哼了一声，腔调带着轻盈的尾音，宣布：“我和齐戎谈恋爱了！”

　　明中翳翻了个白眼，很是不以为意：“傻子才看不出你俩的猫腻。”

　　傻子一号姜航面露迷惘：“你们前些天不是还说只是朋友的吗？”

　　二号狄莲语气犹疑：“所以之前我跟别人说你俩是情侣，也没说错吧。”

　　蔺银想得更多一些。虽说早就觉得许霄和齐戎关系亲近，但是之前两人否认，她也不认为是真戏假做。现在许霄突然官宣，应该是昨晚在他们离开新晶仓库后又发生了什么。再思及自己对仓库进贼一事的疑惑，总感觉这两人不像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猜疑归猜疑，出于社交礼仪，不至于要拿出来质问。说笑了两句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机甲改装上。现在首要工作是给月潜恢复美貌，其他的事情就算再重要都得往后延！

　　于是204号仓库再次陷入热火朝天的机械作业。

　　许霄和齐戎则各自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前者有条不紊地展开训练，后者专心致志地补修理论，偶尔前来204仓库给许多做调整。两人一直没回新晶仓库或南七街区。

　　由于工作订单暂时无法完成，齐戎依次联络了客户。退款的退款，赔违约金的赔违约金。好在多年经营下来，账面资金很健康，哪怕暂停开张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在学习专业课之余，他往精神和医疗社团跑得更频繁。基因病未发作，也许是红色雾丝寄生的作用，就结果来看，似乎是好事。但红色雾丝究竟是什么、最终会带来什么影响，犹未可知。齐戎希望通过病症去反推出一些可能的信息，尤其是在已经被人摸上门来的时候。

　　住校期间，仿佛生活重归平静。他和许霄既没去查看家里是不是再次被人潜入，也没去打探暗中的敌人是什么来头。

　　并非要坐以待毙。归根究底，手里的信息量太少、筹码太少，难以做出判断，不如以静制动。

　　目前仅能确定两点：第一，追踪新晶的人并非单打独斗——一方面要密切监视他和许霄的行踪，一方面又要潜入他们家里，起码得是两人以上的团体。第二，鲜于执入职泰礼教导齐烟，应当不是为了新晶。

　　因为在收到妹妹所言明的怀疑后，齐戎特地去过武馆，同对方有简短的正面交谈。

　　鲜于执一如既往的“脑子不好使”，完全不作掩饰地进行言语刺探，却又草草地放过了假意的敷衍。看似没那么大兴趣，更多的注意力仍在齐烟身上。

　　这反而让齐戎觉得疑惑。毕竟相较于他，齐烟其实并没有什么可称之为秘密的事情。

　　许霄暗自猜测：“她不会是看上齐烟了吧？还做了变性手术哦，挺有嫌疑的。”

　　“应该不至于。”齐戎摇头。他能分辨出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鲜于执那种明显不是。

　　“是什么样子？”许霄的嘴角噙着笑意。

　　齐戎也笑，指腹抹过对方的眼角：“你这个样子。”

　　许霄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对方的脸颊，嘿嘿笑着像个傻瓜。

　　经过前期有意识的、主动的亲密行为，他们渐渐习惯了这种时不时亲一下、抱一下的肢体接触。谁也不觉得黏糊，反而很喜欢这种体温交换、肌肤相触，心情也从一开始的兴奋慢慢沉淀为温柔缠绕的欢欣。

　　就在小情侣暂时抛却危险、一心学习和训练的进程中，伴随越来越习惯的亲密接触，时间走向月底，焦氏试飞会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