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和她的权臣》不觉夜长

33、自顾不暇

　　李玦一脸阴沉地在御林军的掩护下撤离，可刺客的目标针对是李玦，哪里肯轻易让他离开。

　　数十位刺客群起攻之，守候在李玦身边御林军拼死护卫。

　　谢芜被迫裹挟在其中，眼中全是刀光剑光。

　　殊不知一名刺客寻到突破处，剑尖一指，直朝着李玦方向。

　　谢芜心间一跳。

　　藏在胸膛心脏奇异般跳快了些。

　　越来越快。

　　前世她与李玦一同参与祭月大典，却并未遇见刺杀，却不料今日竟突发如此状况。

　　眼见剑距离李玦越来越近，谢芜攥紧了手，目光一瞬也不敢错开。

　　难道一切会在今日结束？

　　心跳得快极了，几乎要飞出来。
　　忽的，腕上一紧，不待谢芜反应过来，腰上被重重搡了一把，猝不及防被推了出去。

　　谢芜双眸瞳孔放到最大，一瞬间只觉世界都安静。

　　她什么都听不到，只觉得心脏剧烈跳动，快要跳出胸膛。

　　她视线中除了不断逼近的剑尖，再看不到别的。

　　心脏跳得极快。

　　她看到剑尖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剑端寒意刺破空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她袭来。

　　下一瞬，温热的血溅在脸上。

　　艳丽的颜色，充斥着全部绝望。

　　血沿着脸颊滑下，血的余温渐退。

　　谢芜未感受到锥心之痛，震惊之余才发现正面而来的刺客竟被一箭穿候，溅在脸上的血正是对方的。

　　震惊之后视线难以聚焦。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终于看到持弓距离她百米之外的李钰。

　　谢芜惊魂未定，内心更是无比诧异。

　　李钰！

　　在刺客剑下救她之人，竟是李钰！

　　因是远程击杀刺客，在射出那一箭后，李钰未再看她，已经回身解决身后的刺客。

　　无论是用剑或者用箭，面对叛徒，在他手下无一生还。

　　经历过生死一瞬，谢芜早已没有力气，膝盖瘫软，跌在地上。

　　冷汗湿了衣襟，重新恢复剧烈跳动的心脏，证明她此时还活着。

　　谢芜只觉掌心冰凉黏腻，一抬手，发现掌心沾着地上的血迹。

　　方才刺客的那一轮攻击，来势凶猛又险峻，双方厮杀，地上死尸一片，鲜血满地，而李玦早已在御林军的掩护下撤离。

　　刺客不肯放弃，继续围攻刺杀，已经追了过去。

　　祭祀台上的刺客几乎全被歼灭。

　　“噔——”

　　一把匕首被扔到面前。

　　谢芜定睛一看，呼吸一窒，身体下意识一颤。

　　匕首，又是匕首。

　　认清是匕首之后，谢芜下意识身子往后退。

　　李钰并未看她，从腰间扯下匕首扔给她之后，只扔下一句话：“找地方躲着。”

　　说完，已经离开，追去解决刺客。

　　周遭均是叫喊呼救声，空气中尽是弥漫着鲜血味道。

　　谢芜不敢再耽搁伸手，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

　　手中的匕首沉甸甸。

　　这份沉重让她感受到活下去的力量。

　　谢芜此时脑子一片混乱，稍稍抬眼，在面前的全是死尸。

　　宫人，大臣，其中最多的就是刺客的尸身。

　　一刻钟前还是庄严肃穆的祭祀圣坛，转瞬间变成了尸身血海。

　　环顾四周，谢芜握紧了匕首，沉下心，心知如今只能靠自己，无人能庇佑她。

　　现下，她想要活命就要趁机逃回去。

　　繁琐裙摆被拌住，谢芜果断割开裙摆，正在此时听到一声微弱声线：“咳咳……”

　　谢芜心惊，防备心起下意识拔出匕首。

　　“娘娘……是我……咳咳……”

　　利刃在月下闪过寒光，借着这抹光，谢芜认出对方是定国公府的病公子，眸光定下一瞬，暂时松口气。

　　谢芜还未缓过一个呼吸，只听得一声惊呼：“娘娘……小心……”

　　谢芜猛然回头，只见迎面一阵寒光。

　　原竟在他们未察觉时，原本倒在地上尚有生机的刺客悄然间握紧了刀，朝着他们发动攻击。

　　谢芜回头之际，只看到一个黑衣人提着刀朝她们砍来。

　　脑子来不及反应，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反应。

　　匕首出鞘，直接刺向对方。

　　刺客显然没料想到这一瞬，身体被匕首刺入，痛得五脏剧痛，手中刀已有松懈之势，却在下一瞬握紧。

　　谢芜思绪紧绷。

　　第一次对人动刀，血溅出来，滴在脸上，模糊了视线，满手鲜血，掌心湿腻腻，险些拿不住匕首。

　　刺客吃痛皱眉，试图再度抬手。

　　眼见看到对方抬起手臂，有再度攻击的架势，谢芜脑子一片空白，身体比思绪更快做出反应，迅速刺进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一道声音传入耳中：“咳咳……娘娘，他……死了。”

　　腕上有力道牵扯，谢芜目光这才重新聚焦。

　　低头一看，满眼鲜红，她缩了手，身体猛然向后倒。

　　刺客面部朝地到下，再无动作，只剩鲜血悄无声息蔓延。

　　谢芜视线下垂，只见长袖全被鲜血打湿，双手也染着血迹。

　　血液，湿腻腻，黏哒哒地沾在身上。

　　她下意识想要将血液从身上抹去，可衣裙上尽是鲜血，那些血迹像是烙在身上怎么抹也抹不掉。

　　经过方才一瞬的生死拼搏，紧张过后只觉周身尽是无力疲惫感。

　　谢芜眼神失焦，失神跌坐在地上缓了片刻。

　　血被吹冷变得寒津津。

　　再看手中鲜血，谢芜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

　　她杀了人。

　　方才一瞬间她脑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已经死过一次，重生一次，她决不能再死一次。

　　今夜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眼下人群被冲散，不知还有没有刺客，为安全起见此地不能再久留。

　　方才混乱间她猝不及防被推了出来。

　　那时，那把剑要刺中的人是李玦，她却被推了出来。

　　如果不是李钰射出的那一箭，此时，她与地上倒下的死尸们并无区别。

　　腕上用力，谢芜越来越紧握住匕首。

　　李玦没死，她更不可以死，何况，雨桐宫中，她若有事，雨桐亦逃不过死局。

　　迅速整理好思绪后，拂去脸上血迹，侧头，视线再看向奄奄一息的裴衡，谢芜冷静出声：“能站起来吗？”

　　裴衡单手握拳轻凑在唇边遮掩咳声：“……可……可以……”

　　谢芜视线在他身上停过一瞬，朱唇轻抿。

　　她瞧得出他在尽力忍耐，分明肩膀都因咳嗽震动，偏他还极克制，极为尽力地压制。

　　谢芜低头看向掌心。

　　沾着血的匕首拿在手中并不舒适。

　　她从地上尸身上割下衣袍，擦干净匕首上血迹，将匕首收好。

　　眼下这是唯一能够防身的利器，她需得收好。

　　头上的金簪坠得脖颈酸痛，谢芜毫不犹豫将金簪扔下，经过裴衡面前时，断然出声：“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撑不下去，我不会管你。”

　　月坛位于长安城西侧，从皇宫到月坛乘马车约三个时辰路程。

　　眼下看不到救援的人，她一人已是够艰难，再加一个病秧子更是拖累。

　　这一路上有没有其余杀手，她不知道。

　　会不会再有救援的人，她不知道。

　　能不能顺利回到长安，进入皇宫，她亦不知情。

　　自顾尚且不暇，真到了生死关键之处，她又无暇顾忌无关之人性命。

　　“……是。”裴衡瞧着已经走在前面的人。

　　面对回城路线，谢芜凝眉。

　　女子向来被约束于闺阁之中，是以谢芜去到地方有限，即便在长安，统共去到的地方只几处，更遑论长安城外。

　　她扭头，问身旁之人：“你可认路？”

　　裴衡扶着树干，虚弱摇摇头。

　　谢芜：“……”

　　裴衡又咳了两声，解释：“我久不回长安，对长安并不熟悉。娘娘难道不识路？”

　　谢芜没有看他，毫不留情向前走：“如果认路，我何须问你？”

　　裴衡一噎。

　　谢芜不知是否深陷险地缘故，一向好的耐心在此时全都消失殆尽。

　　怕被发现，不敢走来时路，谢芜只能根据如今月坛方向和天上星辰推测长安城方向，走了一段路程后，约莫能瞧见天边红光。

　　再一细瞧，大约是被灯光染红的天色，方才往月坛来的路上，城中灯火通明繁华一片。

　　眼瞧着有些希望，谢芜暂时松口气，确定所走方向是正确。

　　正在此时听到急促脚步声，谢芜心存警觉心，下意识躲在树丛中。

　　见裴衡并未反应过来，于是将裴衡一同扯到树丛中。

　　幽暗环境中，有树木草丛为他们遮挡，不算太过惹眼。

　　谢芜余光一扫，瞥见裴衡脖颈上的白色狐裘领，果断扯下。

　　裴衡:“！！！娘娘？”

　　谢芜：“太招惹，容易被发现。”

　　裴衡见她神色严肃只得顺从。

　　不消多时，月色下，果然有人影在路面上汇聚。

　　只听领头人道：“齐王有令，事情有变，撤。”

　　“是。”

　　转瞬间几道身影纷纷消失在夜幕中。

　　裴衡屏息一瞬出声：“……娘娘？”

　　经此一声呼唤，谢芜这才发觉自己紧握匕首的手竟在不知察觉中发抖。

　　她惊讶于那些黑衣人的话。

　　【齐王有令】

　　所以，今日安排刺杀的人是李钰？

　　李钰想趁机杀李玦？

　　她知道李钰对李玦心存仇视，可她不明白为何李钰选在此时对李玦下手。

　　前世祭月大典，李玦并未遇到刺杀。

　　若今日刺杀是李钰安排，如今李钰羽翼未丰，远不是与李玦分庭抗礼的好时候，李钰何故如此？

　　还有那把匕首。

　　李钰为她射向刺客的那支箭。

　　在李玦遇到刺杀时，李玦选择将她推出来挡剑。

　　那把剑正冲她心口，如果没有李钰隔空射来的那支箭，她必死无疑。

　　李钰不仅为她解决了刺客，甚至，在经过她面前时留下一把匕首。

　　和前世一般无二的匕首。

　　李钰曾向她说起过，那把匕首是他的心爱之物，是先帝赐予他的生辰礼，选用上好精铁打造而成，又以宝石镶嵌，削铁如泥，缝里异常，天底下只此一件。

　　前世，他用匕首送她上路，今世却送她匕首，让她防身。

　　难道竟是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死掉太过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