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大世界》三文鱼侠

3、以父之名

　　夜的声音，就是同伴睡眠时平稳安详的呼吸声。谭雅却醒着，大概是今天白天玩得太兴奋了，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枚糖果塞进嘴里，漫无边际地想着：科尔文把父亲给的糖都送给我了，科尔文怎么还没回来呢，好辛苦呢。珍理亚说是在陪侍院长，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琳珊姐姐还在的时候，我问过她，她一直没告诉过我。
　　月亮自在而缓慢地在天空中滑行，在拂晓的时候吻别银色的雪地，淡化在乳白色的氛围中。科尔文回到寝室的声音使已经熟睡的谭雅醒来，她迷迷糊糊地，看着科尔文穿着一件连衣裙，脚步不稳，一步一挨地走到自己的床铺和衣躺下。谭雅习惯性地往科尔文身上贴，却被科尔文拒绝了。
　　“不要碰我。”
　　科尔文的语气很奇怪。
　　此时的科尔文身心俱疲，裹在被子和衣裙底下的身体添了不少淤青。疲惫和痛苦像两股龙卷风在她的头脑中肆虐，科尔文感觉自己将要被两股力量扯裂。最终疲惫战胜了痛苦，她晕倒一般睡了过去。
　　科尔文醒来的时候寝室空无一人，枕边彩色的，是谭雅放的一捧糖果。
　　科尔文面对这种情况，除了大哭一场以外也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她打算把眼泪留到最后一刻。把裙子换成便服，科尔文故作镇定地下楼去了。

　　院长四仰着躺在床上，眯缝着眼，陶醉地抽雪茄，听到敲门声，他把被子盖好：“进。”
　　是路留西。
　　路留西进来熟练地把透气窗开了一个缝，然后走到院长塌前立正。
　　“我走的这段时间大家还好吗？”
　　“是的，物资都有剩余，燃料和药物剩得比较多，下次可以少带一些。”
　　“琳珊呢。”
　　“还活着，但是，跟她没法交流，也没有办法让她留在室内。”路留西脸微红，好像把这也当成了他的责任。“但我们在厨房留了食物，她基本每天都会来取，趁没人的时候。”
　　院长悠然地吸了一口雪茄烟，将烟雾喷吐到空中：“继续留食物吸引她过来，下次见到，直接处死。”
　　“父亲，琳珊她虽然疯了，但……”
　　“路留西，疯子是很危险的，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这是深思后的命令。”
　　“好的。”
　　“好的？”院长用一种很严厉的姿态试探着。
　　“嗯，由我来杀了林珊。”路留西的表情没有明显的波澜。
　　“还有什么事吗？”院长调整了一下卧躺的姿势，找了个更舒服的姿态。
　　“谭雅，谭雅她想学打猎。”
　　“想持枪吗？”
　　“…”
　　“不行。”院长懒懒地说。
　　雪茄的烟雾在空气中浮动，院长心里在斟酌：现在持枪的是路留西，兹兰和科尔文，这样分配再好不过了——路留西只听我的话，兹兰的行动很大程度上服从于路留西，至于科尔文，从她昨晚的表现就能看出，她就是个逆来顺受不知道反抗的草包。让这几个安全的孩子有持枪的权力，是最稳妥的了。谭雅不但身体能力强，还有主见，有活力……
　　院长对路留西下达命令：“绝对不能让谭雅碰枪，她是个不服管教的孩子，持枪对于她来说太危险了。”
　　“是。”
　　枪这个东西，没有是不行的：一来可以打猎，孤儿院肉食自给自足，减少了我需要准备的物资；二来可以自卫，面对野狗还有军事行动，呸，鬼知道什么时候会打过来；三来也是执法权和特权的象征，孤儿院也是小社会嘛，执法这方面，路留西和兹兰干得不错。
　　总之就是这样了，院长摆摆手让路留西出去，他扭动着肥大的屁股，让周身的膘和旧床垫的凹陷更加贴合一些。感觉自己像是孤岛上的君王，坐在以父之名屹立不倒的王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