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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不配得到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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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表哥最近成孤儿了……可能精神状态有点不好,他本来是来找我的,既然他非要跟你一起麻烦你照顾下他吧……”
莫冬冬越说越离谱,柳青白的脸就越黑。
她也没说错吧,老大是长生种,偶然诞生于天地之间,无父无母,就是孤儿嘛。
林殊将信将疑,但既然熟识的朋友为柳青白做了担保,她也就放下心了。
看林殊半天没有作声,莫冬冬以为要被拒绝了,所以她又补充说:“麻烦你!他的衣食住行我都会给钱的!”
莫冬冬双手合十,在她面前撒娇。
林殊叹了口气,她们一起长大,最吃不下这套。
“你哥是不是真的精神有问题啊,我还是有点担心……”林殊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看着黑脸的柳青白。
“啊,不是,”莫冬冬欲哭无泪,不知道怎么为柳青白收拾残局,“他只是太喜欢你了。”
喜欢?喜欢她?谁会喜欢一个脆弱的人类,又蠢,又笨,还天真过头。
他清楚地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在心里想着。
他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股无名火蓦然上来了。
她怎么这么好说话?
若今天不是他,是其他人类男人非要留在她家,她也会同意吗?
这样想着,他更是牙痒痒的。
都怪莫冬冬将她保护的太好了,若不是他让莫冬冬一直跟着她,她恐怕早就投入了其他男人怀中多少次了。
莫冬冬看着坐在对面的柳青白,周边的氛围沉了又沉,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脾气。
“我不喜欢你。”他站起身,对着林殊,目光冷淡。
莫冬冬:……老大,你这样我很难带的动你。
“是你求着我,追着我的。”他垂眼看着林殊,居高临下。
是她,说会向自己永远献上忠诚与信仰的。
不是他稀罕。
就是她,求着他,追着他的。
他现在也只是大发慈悲地接受了而已。
林殊的脑海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敢情之前站在雨里跟她卖惨非要跟她回家的那人不是他呗,她带错人了?
“走。”柳青白转身,对着莫冬冬说。
他没有带着伞,就这样打开了门,只身走进雨里。
莫冬冬目瞪口呆,但还是只能一边道歉一边拿起伞跟上了青年的背影。
咔哒。
门关上了,桌上只剩下那杯未动过的热茶不知所谓,和孤零零的林殊一起待在客厅。
一切归于寂静,耳边只剩下雷声与雨声。
“莫名其妙。”林殊悄声说。
温热的泪水落下,她愣愣伸手抹去。
她怎么流泪了?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的人而已。
“噗通,噗通。”
心脏沉沉地跳着,愈是跳动,就愈是要坠入雨里般。
最后连心脏都被风撕开了个口子,风和雨呼呼地灌进来,整颗心都被刺的冰冷而疼痛。心脏每收缩一次,就传来一阵刺痛,将想咒骂那人的话语全部梗在咽喉。
肯定,肯定是雨太大了。
风透过未关严的窗户缝隙吹进,她起身走近窗台,拉起窗帘,想要关严它。
“轰隆!”
林殊被刺眼的闪电逼着闭上了眼,本该留下一阵白光的脑海里,却是那张冷漠漂亮的脸。
好像,很多次,她都见到那张脸。
夜里偷偷抹着眼泪的情况,她好像也很习惯了。
林殊听说过一种现象。闪电偶然印刻一个画面,在几百年后,或是几千年后,同样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会被投射出来。
一个荒谬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
说不定,我在几百年前,就见过他。
她摇了摇头,要把自己可笑的想法给甩出去,又将窗的缝隙使劲拉严。
……
春日的阳光好像有安慰人的力量,走在明媚的阳光下,昨夜的暴雨狂风好似一场梦境。
林殊的心情明快了不少。
早晨起来,若不是冬冬发了好几百条微信消息跟她道歉,她说不定会觉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是假的。
……还有脖子上那个青紫色的牙印。
摆脱那个神经病也好。
地铁的门开了,她叹了口气,挤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给冬冬回消息。
“冬冬,我真的没事,本来也是第一次见面的人,我不会生气的。”她附上了一张蹦蹦跳跳的小猫表情包,表示自己现在的心情不错。
“真的?宝宝!你不要勉强自己T∧T!”
对面秒回了她,也附上了一张拿着大钻戒的王子表情包。
林殊被她逗笑了。
很快到站,林殊打开导航找着妈妈发给她的地址。
最终林殊在一家咖啡馆门口停下。
诶,这家是她一直都很想来的……但总没有时间。
“林殊?你来的好早。”
春日暖阳透过街边高大的樟树,光斑伴随着春风摇晃在面前的青年脸上,显得他琥珀色的眼睛更是波光粼粼。
他一头稍长的乌黑短发被春风吹动,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着,五官清秀又俊俏,此刻正微笑着看着林殊。
这不是上周在他们公司帮忙剪彩的那个帅哥道士嘛!
林殊回过神来。
“你好,想起来了?我们先进去吧,最近还是有些冷的。”男人体贴地为她打开门。
面前摆着她喜欢的热可可。
“因为我听阿姨说你不怎么喜欢喝咖啡,但是很喜欢可可,所以……”坐在对面的男人看着她的表情,解释道。
没想到他会专门去问妈妈这些。
她心里还挺感动的。
“阿姨说你平时上班实在太忙了,她很担心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男人看她不说话,又接着找话题。
“啊,其实也不怎么忙了……”她呵呵笑着喝了一口可可。“就是我喜欢工作而已。”
男人看了她半天,笑了,点了点头。
“你呢?当道士是不是也很有意思?”林殊想起他在公司里被要求耍桃木剑,最后他无奈答应,把那些女同事迷得团团转。
男人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是当道士的?”
“你上周不是来我们公司剪彩了吗?我老板还跟我们说你是大师中的大师呢……”林殊想起当时,立刻想要跟他谈她的老板是多么崇拜他。
他笑着点点头,乌发垂在脸侧,摆摆手,“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想起我了。”
林殊立即怀疑自己的记性是不是真的很不好,怎么总是有人说她忘了谁谁。为了在第一次正式见面的人面前保持礼貌,她立即再次检索了自己二十多年来的记忆——
无果。
看她呆呆的表情,面前的男人忍俊不禁,蜷起手掩唇也无法掩住轻笑出声,“抱歉,怪我,是我让阿姨先别说的,还以为能给你个惊喜。”
“我是齐巡,曾经当过你同班同学。”阳光从窗边斜照进来,将他的清秀的侧脸勾勒的更清楚了些,林殊这才发现他额角有颗痣。
林殊这才隐隐想起这事。
初中时的一个男生,转校过来,个子矮矮的,头发长长的盖住了眼睛,性格也阴沉,没办法融入班级里,还被高年级的欺负。
她当时发育的比较早,个子也比那些高年级的差不到那去,所以她狠狠恐吓了那些人一顿。
不过是小少女中二的正义感罢了,她那天甚至还兴冲冲地回去跟妈妈说了来着。
但之后他就转走了,可能是对这里终于忍无可忍了吧。
眼前闪闪发光的秀丽帅哥和当时那个小同学对比起来……
这差别也太大了。
“你……你啊。嘿嘿,我差点就忘了,”林殊想起当时“制裁”他们的时候,高喊着“正义必胜!”她就感觉自己尴尬地快用脚趾把二楼抠穿了。
不过她很快察觉到这样对相亲对象很不礼貌,赶紧改口,“抱歉,我不是说忘了你的意思!”
齐巡摇摇头,表示他并不介意,只是微笑着。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就移到了林殊的肩膀上,琥珀色的瞳孔微缩了一下。
那牙印太靠近脖颈了,即使林殊出门前把衣领提了又提,还是遮不住。她甚至考虑过要不用点化妆品遮遮,不过害怕伤口以后会留一个超难看的疤,还是放弃了。
不过他很快抬起了目光,什么也没问,只是喝了口咖啡,继续若有若无的微笑着。
这一连串动作太快了,林殊甚至怀疑刚刚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只是种错觉。
“要不要吃点什么?这家店的水果芭菲非常有名。”他接着说,面色如常。
看得出他确实专门研究过林殊的喜好,连林殊喜欢吃甜食,喜欢吃什么甜食,他全都知道。
临近分别的时候,他再次邀约林殊一起吃晚饭,不过她在咖啡馆吃了太多的芭菲,真的已经吃不下了。
“抱歉,你现在不饿吧。”青年的眉眼舒展着,毫不介意这事。
林殊后知后觉,相亲的时候在相亲对象面前连吃三杯芭菲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眼前送她回家的男人微笑着,他身上那股稍带着苦涩的香樟香气,混杂着些燃尽的香土味,让林殊一阵安心。
再说了,他俩原本就是同学,多吃点怎么了?
没想到相亲比她想象的好多了,也没有那么可怕。
她踢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
真的很开心,青年温柔又体贴,既会察言观色,又相当了解她。
可她脑海里,总是赶不走昨天夜里,闭眼后刺眼的闪电留下的后像——
金发的男人垂着头,发丝垂在他额前,掩住了他的眉眼,透出些带着红血丝的眼白。只见到他面上的泪痕,仿佛他已经哭了很久很久。
光是看到了就感觉心脏被撕裂了。
她明明没见过这种画面。
时间过的很快,从地铁站出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楼下。
夜灯孤独地亮着。
“那就下次见面吧?你明天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好吗?”齐巡柔和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
“好呀。”林殊点了点头。
交换号码的时候,林殊才在今天下午第一次拿起手机。
屏幕上在十分钟之前就布满了微信消息,全是莫冬冬发来的,还有十几通未接电话。
她迟疑着点开一条,接着眼前便全布满了——
【“跑!”】
放下手机,面前已然站着握着着手机,逆光站着,看不清表情的柳青白。
街边倏地起了夜风。他在昏暗的路灯下站着,金色的头发在风中飘扬着,头顶映出一圈冷色,只剩那青色的眸子仿佛被浸在了湿寒的海里。
她从巷子里和那个男人走出,交谈着,甚至没有发现他。
女孩清丽的面庞上带着笑,走路一蹦一跳,连身上的咬痕都淡了不少,俨然心情极好。
这画面太过刺眼,灼得他胸口一痛。
“我会永远喜欢你的!”小女孩稚嫩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他耳边。
“我最喜欢你了!”小女孩拽着他的衣角,差点在溪边摔倒。
“青白!青白!” 阳光下,女孩摘了花,追在他身后,要递给他。
“青白,你听我说啊,”一如既往天真的女孩在溪流的水声中笑着,如银铃般悦耳。
“青白……”女孩在夕阳下回眸看他。
“青白?”女孩抬头对他笑着,乌发如瀑布。
“青白!”女孩朝他伸出出小小的手掌。
咔擦,咔嚓。
全都碎掉了。
……他真的要疯了。
那些画面,那个女孩……那些被他称作虚妄的记忆,不仅全都在,甚至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不能想,不能说,不能忘。
高傲的长生种在漫长岁月里反反复复为自己做的防线,好像一个笑话,被此刻的景象轻易击碎了。
可能是今天想了他一整天,柳青白突然出现,林殊有种出轨被抓了个正着的心虚感。
冷风灌进她的领口,她缩起了脖子,想要辩解。
柳青白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悲伤又冷漠地眸子望向她,他眼里林殊看不懂的情绪翻涌着,让她感觉自己浑身都被冻住了。
她莫名其妙地开始后悔今天去了今天的相亲,她不想看到这人悲伤的模样。
她想站到那人身边去,她想抱住他,想安慰他。
他的身边像是有引力似的,引诱着林殊迈开腿要去他身边。
“柳先生。”她身边的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腕,率先发话。
柳青白深深看向她身边的男人。
下午,城市的南边产生了一团黑气,那黑气不像普通的欲望蜷缩在原地,而是直扑他而来。
他很久没有跟鬼怪缠斗至此了,一般的黑气不可能这样,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豢养着它。
就是他,这个道士。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长相清俊的青年的个子和柳青白差不多高,此刻毫不避让地与他对上眼,平视着。
青年从她的记忆里读到了一切,包括昨晚柳青白的摔门而出。
“但是我喜欢她。”那个男人自顾自地说着,游刃有余的微笑,俯下身用指尖将她脸边的发丝撩去耳后,
林殊愣愣地站在原地,思维被冻结,无法思考。
“柳先生,你的故事我清楚,你不配得到幸福。”
他毫不客气地抬眼,非常自然地将搭在小臂上的外套披到瑟瑟发抖的女孩肩上,柔声说:
“没事,你上去吧,这里太冷了。我会处理的,好不好?”
女孩第一次被人表白,但在那双青色眼眸的注视下,她感觉不到浪漫,心中只蔓上铺天盖地地悲伤。
被那双悲伤的眼睛注视着,她的腿像是在沥青路上扎了根。
齐巡的气息扑在她的头顶,又捉过她被夜风吹得冰凉的手,将它们裹在自己手心,放在心口捂了捂,“明天见。”
他柔和的声线像是有魔力般,又或是她真的很想逃离这里,她恍惚着,连视线都模糊起来,莫名想听他的。
女孩披着她的外套呆愣在原地,还是看向柳青白的方向,没有动。
他无奈地笑了笑,在身后捏了个诀,轻轻推了她一把。
“去吧,明天见。”他轻声在她耳边说,她便恍惚着上楼了。
夜灯下的飞蛾旋转着扑腾,不停撞击着光亮,似要撞得头破血流才会停止。
他们两人的目光一齐看向进楼的女孩,直到那背影消失。
面前的人类男人笑了笑,先对他说了话:“柳先生,人类的一生确实很短。对你来说,人类的生命短到只有一瞬,但人何尝不是只活一瞬。”
“你已经拥有过她的上一世了,这一世,她的姻缘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