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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她会和我一起灰飞烟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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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种邪道也配跟我说这些吗?”柳青白冷哼。
他解决完那边,匆匆赶来,想要将林殊抢回,可只见到那样一副画面。
这位高傲的长生种顿时红了眼,可他的脸面不允许他低头,只等她自己回来。
齐巡毫不在乎地笑,“邪道又如何。”
本该是杀妖除魔的道士,却豢养着黑气,还学了恶诀,福源耗尽时一定会招来天谴。
最严重可能永不能再超生,永远在尘世间灰飞烟灭。
从小能看到鬼怪的他,深受困扰,无法接受,甚至还被霸凌,转学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那天。
女孩的发丝都像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她的背影并不算高大,却张开了手臂,挡在他身前。
命运千丝万缕,触及了其中一缕,便有人抢着争着也要与她缠绕在一起。
“柳先生,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定她了。”齐巡笑起来,好像在回忆。
人类,还真是很浅薄。
只是见了那人一眼,便要把那人的容貌牢记一生,刻进灵魂里。
柳青白轻蔑地笑。
不过是普通的人类罢了,凭什么认为自己能争夺到她的信仰?
她是属于他的,永生永世都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夜风吹过对面的青年乌黑的发,露出他黝黯的双眸,“我能听到你的想法。”
没想到他连读心术这种遭天谴的恶诀都学了。
真够恶心。
被人看透的感觉让柳青白一阵不舒服。
“我接受我天赋的那天,我看到了她灵魂的印刻。”他平静地说,“你留下的,为了下一世还能找到她。”
在那个张开手臂保护他的女孩身上,他在印刻上看到了她的上一世,她的过往,她的痛苦,她的寂寞。
清澈纯净的人,不止能让柳青白念念不忘而已。
柳青白冷哼,“是又怎么样。”
“我去掉了。”
风声里,面前的男人轻笑出声。
有极高天赋的道法师入了邪道,逆天而行,为了让她脱离苦海。
隐蔽着的,绝不可能轻易去除的印刻,被男人去除。
这男人将她的印刻强行去除了,而这会让她也被扯入逆天的漩涡,不能进入轮回转世的行列。
“我会灰飞烟灭,我会结束她痛苦的轮回,而她也会跟我一起,”男人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
“灰飞烟灭。”
柳青白的瞳孔猛地收缩。
面前的男子,仍在可恨地微笑着:
“既然你不喜欢她,就把她让给我吧,我喜欢她,也需要她。”
越是堕入浑浊的人,就越是对清澈纯净的事物渴望,越是想要拉着纯洁无瑕一起坠落。
这位永远高傲自持的神,有着永恒生命的长生种,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人类逼得狼狈成这样。
他怎么会没有发现她身边有这号危险人物呢?
千年来,他第一次失策了。
怪异的感觉令他的指尖都颤抖不已。
密密麻麻的怪异感顺着他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背,恶心的感觉丝丝密密,使他摇摇欲坠。
是无法控制的恐惧感。
这次,再不会有重来的机会。
柳青白用指尖紧紧地捂住嘴,才能忍住不吐出来。
高傲的长生种强装着姿态,本想说话,可这个事实却勒住他的脖子,让他发不出声音,说不出话来。
而让柳青白完全崩溃的,是男人接下来的话。
“今天下午跟我见面,她过得很开心哦。”
男人笑了笑,好像在嘲笑他。
他从来不敢去想的事就这样血淋淋的铺在他面前。
她今天下午真的去了,即使带着那个丑陋的伤疤也去了。
她并不是非他不可。
她天生的共情和温柔,属于她遇见的每一个人,并不独属于他。
上一世,只是他运气太好,才得到了她的爱。若是其他人先遇到她,她恐怕真的会去爱别人。
他真的怕了。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想杀死面前微笑着的道法师,可他的血液都被这种“她不爱他”的沉重的想法污染,黏腻的几乎停止流动。
她今天下午真的去了,她真的走向其他人了。
好像一个预兆,一个她即将从他漫长生命里抽离的预兆。
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大脑也几乎停止思考,只剩下“她不爱他”的念头在他的心头缠绕着,像一张巨大的蛛网。
他不再自信了,他本来自信地觉得——只要他出现在她面前,她辈子也会追着他,缠着他的。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
她怎么可以把只属于他的忠诚和信仰献给其他人?
千年来,长生种都是一个麻木的看客。
他不认为自己非要进入人类社会去体会些什么,只是高高在上的看着。
所以也不懂,但他知道自己的情绪几乎全都给了那个总是追着他的女孩子。
“青白!”女孩稚嫩的面庞在他眼前闪过。
这让他在漫长的生命里,感觉自己还活着。
面前这个男人说对了一句话。
任何命运,无论如何漫长复杂,
实际上只反映于一个瞬间。
人们大彻大悟自己究竟是谁的瞬间。
“请你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她这一世注定和我在一起。”黑发男人两指并作一起,灵力从指尖倾泻,点向了自己的手腕。
顿时,一条鲜艳的红色丝线现形,从他的手腕上,越过越过草丛,越过树叶,越过高高的楼房,爬进楼上他日思夜想的那个女孩的家。
人类姻缘的红线,鲜艳的颜色刺痛了他的眼。
……怎么会。
怎么会呢?
明明上一世她的手腕上一直都看不见红线。
她这一世,真的会去爱别人。
……
公司里的声音嘈杂着,交完最后一份文件后,林殊也收拾起了东西。
好不容易可以不用加班的一天,可以早早的下班。若是往常,林殊必须猛猛加会班再回家,毕竟她也没有别的爱好了。
“小殊!”与她关系不错的同事拍了她的肩膀,“你今天不加班啦?和我们一起去KTV吧~有帅哥哦?”
林殊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不好意思地跟张静说:“抱歉,今天有约啦,下次下次!”
张静是林殊刚到公司就认识的第一个同事,大她四岁,一直未婚,像妈妈一样总爱关心她。
“嗯?你有情况。”看到林殊的表情,张静夸张地摸了摸下巴,故作意味深长。
张静深知她身边没什么朋友,更别说她还爱加班,公司里的男同事都知道要约她出去就是难于登天。
窗外又下起了雨,春天就是这样,白日里明媚阳光,夜里才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天色还未完全沉下来,但由于下雨,夜色已然蔓延了。
她塞了一把伞和一块帕子给她,果然,没一会,楼下出现了一个清秀的青年。
青年也没想到夜里会下雨,不过幸好雨并不怎么大,只淋湿了他头顶的发丝。
“抱歉,让你久等了。”他如此说着,弯着眼微笑,毫不在意自己乌黑发丝上的水珠。
他总爱穿着白衬衫,此刻衬衫稍稍被雨淋湿,脊背上的布料被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优越的曲线。
额前的发丝贴在脸侧,用手一拨,恰好露出了被发丝掩盖住的那颗额角痣,显得禁欲又魅惑。
把帕子递给他的时候,林殊恍惚着感觉好像有人也曾这样被雨打湿过。
“谢谢,那我们现在去吃晚饭吧,你想吃什么?”齐巡一怔,受宠若惊地接过帕子,轻轻地在自己头上擦了两下。
林殊不太饿,最终决定先去逛会街,齐巡也欣然同意了。
去商场的路上,齐巡对她说:
“没想到我们真的能一起逛街,感觉像做梦一样。”
那把雨伞并不算小,但对于两人来说还是有些挤了。
于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挽着他的胳膊走。
面前的青年脸微微泛红,看她看向自己,即刻弯起眉眼灿烂地笑了。
他的发丝还未干,本来林殊极力劝他让他先回家,但他说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于是坚持要陪着她。
好像,有个人也非要在雨天跟着她。
她恍恍惚惚地走着,想不起来。
商场的灯光总是明媚到有些刺眼,刚走进来林殊便闻到了一股甜品的香味,原来走到了客人们休息的餐吧。
面前的青年伸出手,将她的双手握在手心,心疼地揉了揉,想把她冰冷的双手捂热,“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上班很辛苦吧,饿不饿?”
林殊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走进餐吧里。
她下意识地点了水果芭菲,一勺一勺塞进嘴里,却感觉没有那么好吃,好像是全世界最难吃的芭菲。
门口就有个饰品区,齐巡提议说要给她挑些首饰,说是她平时打扮得真的有些素净过头了。
首饰区有些昏暗,灿烂的金饰泛着诡异的绿光被戴在她的手腕上。
“你戴起来很好看。”面前温柔微笑的男人又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金饰顺着被握住的手,顺着胳膊往下滑落,像是将她套得更牢了些。
他们现在这是在……逛街,对。
她记得首饰区有颗绿宝石的耳坠,在商场特有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像极了阳光透过柳叶的颜色。
可是环顾一圈,她只在梳妆台前看到那一堆泛着诡异光芒的金饰或银饰。
“在找什么?”在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琥珀色眸子看起来更加黝黯,蒙了层水雾,温柔地笑弯了眉眼。
“耳坠……”林殊恍恍惚惚,看向男人。
脑海里,有个人的眼睛,好像也是那样的色彩,是谁?
想不起来。
“耳坠?”男人眸色微晃,想起当时饰品区的那颗耀眼绿宝石,“你要吗?”
林殊张了张嘴,想要点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孩子。”面前的男人笑了,伸手一遍又一般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心里莫名涌上抗拒。
她偏过了头。
“要不要试试项链?也是我为你做的。”男人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并不因她的反应生气,很快又在唇边漾起温柔的笑容,带着她坐到梳妆镜前,为她戴上一条同样泛着诡异绿光的项链。
冰冷的金属触感从她胸膛前的皮肤上传来,如同坚硬的毒蛇鳞片。
“咔哒”,男人为她扣上了身后项链的卡扣。
“很好看,你戴着真的很好看。”男人赞叹着,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让她的身躯面向镜子。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皱起眉头。
“不可以皱眉。”面前的男人在她面前蹲下身,手掌贴在她的脸侧,指腹一遍遍地顺着她的眉毛的方向抚着,像是在给一只猫顺毛。
肩膀上,并没有伤痕。
她好像在哪里被狗给咬了。
是记错了吗?
“你记性不太好。没事的,都会想起来。”男人微笑着,将大手按在她肩膀裸露的肌肤上,不准她再看向那里。
“你记得我是谁吗?”他问。
“……齐巡。”林殊答了。
“乖孩子,”镜子里,齐巡的手掌顺着她的脖颈往上,贴在她的面颊上,用指腹抚了又抚,像是在摩挲着什么珍宝,“你只要记得我就好了。”
随着音落下,林殊更是一阵恍惚。
好像,之前也有个人捧着她的脸。
是……谁……
思考太过费力,她放弃了思考。
不想再想了。
但是……
想要耳坠!就想要那颗耳坠!
这个想法像是火山喷发般从林殊脑海中喷薄而出,把林殊自己都吓了一跳。
于是她坚持说:“耳坠。”
“你还是要吗?别太贪心了,坏孩子。”齐巡轻轻抚过林殊的背,坐在梳妆台旁边,无奈地轻笑,
“稍等我两天,好吗?”
林殊点点头。
“我帮你去找耳坠,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呢?”齐巡嘴角噙着笑,伸出指尖指了指自己的脸。
林殊愣住,不知道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唉,还早着……”齐巡稍长的黑发掩住了他的眼,他小声呢喃着。
不过,察觉到林殊的目光,他很快笑着对林殊说:“没事的小殊,你只是太害羞了。”
林殊闻言点点头,伸出双臂主动抱住了他,把头埋进齐巡怀里。
“……只能做到这样了吗?”头顶传来齐巡轻声的自言自语。
怀着的女孩搂紧了他,柔软的头发埋在他的胸口。有些不听话的发丝翘起,下巴传来冰凉的触感,有些痒痒的。
他埋下头,看到了林殊抬起的脸。
最终,他只是用鼻尖轻轻蹭了下她的鼻尖。
怀中的女孩呆呆的看着他,鼻尖溢满了她的香气,齐巡琥珀色的眸子里染上漆黑。
搂紧了怀里的女孩,感受着她的心跳,他像是自言自语,声音比破碎的羽毛还要轻上三分。
“……和我一起灰飞烟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