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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真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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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绥燕刚回到赐星辰,就马不停蹄地筹备朝花节。一晃眼就过去了一天,好不容易得以小歇却瞧见宫殿前站在两位客人。
见白绥燕走来,他们作揖。
“你并非是白绥燕本人。”
白绥燕抬眸看去,“此话怎说?”
“你知道的太多了。”
“是吗?为何不是我足够了解怜生。”
对面沉默片刻,答道:“因为你就是怜生。”
怀长卿的神情真挚又坚定,让忍不住承认。
白绥燕让仆从拉起纱帘,自己靠在宝座上,揉着太阳穴。
“可是我就是赐星辰少主白绥燕。”
语气柔软又无辜,让不忍心挑错。
这话没有错,她是赐星辰少主白绥燕,但并非是多年前怜生身边的白绥燕。
白绥燕确实已经被抹杀,但属于怜生的残魂在她身上,是怜生带着她的名字以此存活。
白绥燕被王所杀后,怜生悲伤至极。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害她!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可怜人?本王也是可怜人!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
“……”
“本王那么爱你,所有人冤枉你的时候,只有本王相信你。本王那么爱你,你的注意力也可能在本王身上!为什么要浪费在这种该死的人身上!”
王褪去她身上的藤蔓,抬手贴在她的额间,强大的气劲直冲每一寸骨骼,所过之处皆是王的气息。
但她十分抗拒这股气流,她浑身开始变得燥/热,青绿色的眼仁愈发鲜亮,葱郁的绿色快要溢出牢笼,像一片熊熊燃烧的鬼火。
整个寝殿都滋生出大量的藤蔓,靠近她的藤蔓是没有刺的,反而长出扎眼艳丽的玫瑰。
玫瑰掉在苍白的肌肤上,像是一副已经很完美的艺术品又添加一道点睛之笔。
王却皱着眉拍掉玫瑰。
因为她本身就是最完美的艺术品,不需要任何装饰。
“快说啊,告诉本王,你也爱本王。”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既然你不爱本王,那就去死啊!”
王没有杀死她,反而以杀害灵族、背叛灵族之罪让她假死,实际被藏在浮生殿。
王给她留了一口气,不允许她死。
但她还是死了。
是心疾而终。
她因此飞升成神。
成神后的第一时间就去了人族的领域想要泯灭战火,她试图以强大的神力阻止灾难发生。
西边的一个国家,地势高又常年不落雨,是块旱地。于是在国师的指引下,他们盯上东边长河边的国家。
在一个丰收季来临时却颗粒无收,饥荒饿死人的时日后,他们决定要起兵发起战争。
而怜生就在他们开战前劝阻下,并答应为他们降雨。
人们相信了她。她也用神力为他们降下大雨。
“下雨了,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神仙保佑,神仙真的显灵了!”
“下久一点吧,我快要饿死了。”
有人喜就有人悲,有人拿着盆在外面接水,就有人跪在田地里大哭。
“为什么不早点下雨!为什么要在我的庄稼全死了才下雨!”
“神啊,能不能给我们一点粮食,我娘快要撑不住了。”
“……”
怜生作为神是不能插手人间之事,但她听见人们的哀求后还是忍不住出手。
这次她化为普通人游走各国为他们求粮食,但没有一个国家愿意借,几乎每个国家都为下一场战争在大量筹备粮食。
当她再次回到这个国家时,她以神的身份告诉国师,让他们重新种下庄稼。
她会用神力来促使这些庄稼快速成熟,但这是一件十分消耗神力的事。落下的大雨就已经分散了她不少神力,她的乌黑柔顺的发丝也渐白毛躁。
怜生刚飞升成神不久,是万物之主,其实并非入天道之中的神仙一样吃香火。倘若她是,在这战火纷飞的乱世之中她将香火无数,可是她是万物之主,战争给万物都带来灾害。
怜生的神力几乎是只出不进,雨越下越小,种下庄稼的农民越来越多,他们都需要神的帮助。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我的庄稼又死了!”
“啊啊啊啊——你不是让我们相信你吗!我们那么相信你,我们日日夜夜祈求神,给你们供奉香火,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怜生的神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她头上的发丝彻底白了。
人声嘈杂,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好似被一座巨大的山所压住。
她还是想拯救生命,可是没有一次救下来,无数生命都从她面前流逝。
雨停了。
“我娘死了!都怪你!为什么不给一点粮食呢!”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告诉我不要去抢,而结果呢,死的人更多了。”
“砸了祂的庙!”
庙不是怜生的,城里没有一座庙是供奉怜生的,她没有信徒。所以砸不砸都不会影响她,但她还是极力阻止。
他们砸向庙宇的每一下,都好似砸在她身上。
香火点燃了干枯的木头,城内燃起大火,像是一场无声无关生死的战争。
怜生站在城墙瓦片之上,神色黯然地观望着一切。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生来就只有阳光目的,就是守护苍生,保护一切生灵涂炭。看见生命陨落而自己无能为力,就努力修行,让自己变得强大。
而她如今已经成神,足够强大,但她依旧没能救下。
城内一夜无暗,天也很快就亮了,这里虽然干旱,但是万里无云天光大亮。
去偷去抢,也好过他们再次发动战争。
怜生靠着凡人看不见的本事去富裕的国家偷一点来救济,但当她到达第一个国家时,看见的却是底层的难民也同样吃不饱饭,而几里之外的皇室贵族却一个人吃着几十道菜。
她想先拿一些粮食救济这个国家的难民,却发现粮仓的食物并不多,拿了部分给难民后火急火燎去了下一个国家……人命关天不得耽搁,一天下来收获不少,够解决一点燃眉之急。
她想,晚上可以不休息,用来赶路,就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借,这样也许就不用偷了。
可是她回到这个干旱的国家时,他们依旧出兵攻打了其他国家。但因为常年饥饿,打不了持久战,反而一天之内就被灭国。
怜生看到的就是一片火海的城。
“他们所谓的对错,都是出自对自身的利益。”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所以她回到了浮生殿,又看见了一场大火,是浮生殿被烧。
那时候的浮生殿其实已经没有灵族了,王全数赶走了。
所以已经使不出一点神力的怜生看见在边上看着火烧了许久,最后昏倒,醒来时被路过的白狐王捡到赐星辰。
她开始隐藏身份,以白绥燕的名字活下去。
**
赐星辰竟然连着下了三天的雨,季淮怕水,所以他一连三天都没有出门。
他趴在浮宫最顶层的宫殿干净得可以当镜子照的地板上撒泼打滚,吵着闹着要出去玩。
白绥燕没有理会她,她坐在殿堂之上,闭目养神。
“阿姐为什么要坐在殿上,是有客吗?”
“嗯。”
“可是阿姐已经连续三天都坐在这里了,那个客人不会是失约了吧。”
季淮往山脚下看,企图看出点什么来。
收回视线后,阶梯上已经站着一道红衣男子。
“你就是阿姐失约的客人?”
季淮眨巴着眼看他。
那人眼眸一转,绕过他往殿堂深处走。
“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来狐啊,有刺客!”
季淮抱住那人的一截腿,扯着嗓子喊,却一个狐都没有。
“……”
“季淮,放手。”白绥燕纤手一挥,鸟儿似的灵力飞向季淮,“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那这个人……”
“客人,不必紧张。”
“好的阿姐。我先走了。”
季淮变回狐狸形态,两步就跳下台阶消失不见。
偌大的殿堂只有两人,一红一白。红衣站在光亮处,俯视白衣。
白绥燕那双与从前完全不像的眼眸看过去时,只觉得陌生。
纱帘被风吹起,红衣男人已经站到白绥燕面前,掐着脖子将她提溜起来。
他半眯的眸子瞬间睁开,晃出一抹狠戾的红光来。
那道熟悉的气息顺着筋络涌动,白绥燕几乎窒息,但她没有挣扎的念头,她看着沈潋轻轻地笑着。
沈潋眼眸中的光散去,她被松开跌回地面,坐在地上猛咳。
“你不是怜生!”
“我当然不是怜生。”
怜生身边根本没有叫白绥燕的仆从,如果有那一定是被他抹杀,不会有人记得才对。
沈潋擦了擦手。
白绥燕将凌乱的发丝捋顺,让狼狈从身上退开。她靠在宝座边,抬头看向王,脸上挂着戏谑的笑,眸光锐利。
”你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
藤蔓又在周身开始蔓延,白绥燕挥挥手,清风佛过。那些藤蔓就都枯萎消失。
“在别人家里捣乱可不礼貌。”
白绥燕漫不经心道。
沈潋看了一眼风经过的纱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