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一梦》赤字

4、和平年代往事

　　“这位是…”王野格看向了姜知秀，又低头看了眼小女孩，似乎在等许攸年介绍。
　　姜知秀莞尔一笑，挽了挽垂下的秀发，“你是许哥的朋友吧，我是和他一起参与共知会的。”
　　“那个研究灾难的组织？既然我们都选择了遗忘…”王野格嘟囔着，看姜知秀脸色变得不对，他打了个哈哈“不过姜小姐长得就知性和许哥站在一起，气场很和。”
　　“王先生的性格还真是…直爽啊。不过我和许哥并不相熟，他只是我憧憬的对象罢了。”姜知秀没接下话碴，看向许攸年。
　　许攸年不禁想到，王野格说话虽然有点唐突，但从他的话不难看出，庶徒也没有多尊敬圣徒，甚至可以说是态度不友好，好像还知道姜知秀也选择遗忘？
　　事实上庶徒的处境并没有多悲观，两者势力可能在联盟是分庭抗礼的。
　　从王野格出现，李砚南就一直保持安静，像一个局外人。今天他给我讲述的所有内容都是含糊不清，甚至有意误导，现在的局面可谓是内忧外患。
　　许攸年选择主动破冰，“把这个孩子送到爱心协会去吧，知秀，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好啊，我也想这么办，不过我怕她吃亏，也罢，我会好好嘱咐苏妍的。”
　　爱心协会，许攸年拿了个模糊的概念，却没人质疑，不会就叫这个吧。从圣殿就能看出，起名的人和他一样，都不喜欢赋予华丽的前缀。
　　“你们聊，我昨晚刚去暗界那边猎杀了一些异能兽，得到了异能石，正等着去拍卖会贩卖，我先走了。”王野格留下话柄就走了。
　　…他倒是潇洒，看来异能石不仅是资源，还作为货币流通。
　　在全然不确定自己失忆之事到底有谁知晓的时候，许攸年每踏出一步，都走在断崖边。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身旁呼啸着割人皮肉的狂风，唯恐行差踏错。
　　“那我们先走了。”许攸年拉着李砚南就走，如果再碰到一些记忆体就好了，掌握更多的信息就能抢占先机。
　　许攸年不知道的是，他们离开后，姜知秀低头对小女孩说，“佳佳，这就是你认为要留意的对象？”
　　“可能大肆宣扬你主动选择洗去记忆的事，奏效了吧，毕竟可以刻入圣徒耻辱柱上了。”哑女惊人地张开了嘴，发出毒蝎一样的声音 ，很明显与这个年纪不匹配，“现在最首要的是，宋璟去哪了。”
　　此刻，暗界在黑夜中蠢蠢欲动，这几个月都是狩猎季，因为分发军饷，不少圣徒还有庶徒除了联盟提供的文职工作外，参加了义军，进行清剿活动。突然，爆增的危险气息蔓延开来。
　　为首的圣徒隋云飞最先反应，他身形矫健，眼神坚如磐石，只见他猛地转身，朝着身后的兄弟们奋力振臂高呼：“兄弟们！通知联盟，暗界发生异动了，我先去支援，能跟上的跟上。”
　　话音未落，那有参战能力的圣徒们，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他们向着暗界所在的方向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脚下扬起的尘土如同滚滚浓烟。
　　而其他人，却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奔去。他们的神情或是带着守护的坚定，或是有着虽不能参战却也心怀大局的沉着。在这一时刻，奔跑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流，就像两组汹涌澎湃的潮水，朝着不同的方向奔涌。
　　有姜知秀这一先例在前，选择参加义军的圣徒多半洗去了记忆，因为无知才不缺乏勇气。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别无他选，一切不是自己主观地选择，而是必然的安排。
　　少数不动的矩阵尤为突兀，但又被浓厚的树荫遮盖了身形，宋金嫣对前方喊打喊杀的人们不屑一顾，“记录好这次义军对异能掌控的数据，新研发的异能石全投放在这里了，没用的话我让我哥把你们全部开除。”
　　许攸年这边显得岁月静好，他对李砚南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和姜知秀怎么认识的，宋璟是谁，明天宋金嫣要找我干什么吗，异能兽和暗界是什么。
　　不等开口，他便瞧见自己走出圣殿。在前方，除了同样镶有异能石的装潢之外，联盟的旗帜映入眼帘。旗帜的底色为海蓝，中间绘着一只有着高科技骨架的鸟，质地冰冷，口中却衔着一根绿枝，枝上点缀着美丽的樱花。
　　整个联盟采用的是木质的榫卯工艺，古色古香的楼阁错落其中。而在这里，大片的洁白被众星拱月般地簇拥着。科技园区坐落在一片绿意盎然的土地，恰似一座现代版的“象牙塔”。建筑外观简洁大气，线条流畅，由玻璃与白色陶瓷板相结合的外墙，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
　　“那个就是你之前工作的研究所，也是我第一次遇见你的地方。”李砚南惆怅地看着建筑外墙，像是陷入了回忆。
　　略有所感，前方出现了李砚南的幻影。许攸年拉着李砚南快步向前，果然坠入了李砚南的记忆里。
　　不可视，亦不可闻。浓稠的黑暗如墨，猛地向许攸年席卷而来，浸染了他的眼鼻口耳。众多冷酷无情的目光销蚀着他的骨头。痛苦如附骨之疽，不断蔓延开来，仿佛要把他的身体彻底撕裂。
　　好痛苦……
　　洁白的羽翼升腾而起，裹住了许攸年的灵魂，一切变得清晰可见。
　　李砚南用倾泻而下的暴雨洗涤长刀，被稀释的血珠顺着刀尖滚落。他徐徐走进研究所的大门，像怕惊扰了谁，到处都是探测仪器和数据流，中间巨大的玻璃柱碎裂开，克莱因蓝颜色的营养液和白色的发丝融合在一起，黏稠地淌了一地，他看到了宋璟，睫毛凝着霜，对方怀里抱着具冰雕般僵硬的人体。
　　“许司令…”李砚南想要拎起宋璟，却受到阻力，向下看去，许攸年和宋璟两只右手紧紧十指相扣在一起，无名指同样的位置，套着子弹壳熔铸的戒指。
　　“靠…”一声暗骂唤醒了宋璟，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原本纯黑无杂质的眼睛被克莱因蓝侵占，密密麻麻的数字逡巡在瞳仁里，
　　“我们都在扮演既定角色，你步步为营，甚至取得了攸年的信任，到最后你却选择了背叛…"宋璟声嘶力竭，变调的声音带着机械运转的嗡鸣，他脖颈处被破碎玻璃造成的伤口，正在渗出流光液体。
　　“他们已经承诺，会让我们都具有异能的。战友都在和新人类的战争中牺牲了，我想要变强。”李砚南神经质地重复着，瞳孔剧烈地摇晃。突然，他露出许攸年最熟悉的微笑，"我只想亲手编写自己的命运。"
　　“许司令是不是跟你说是行星撞地球诱发了异能？不是的。”宋璟张开口，语调没有起伏，山长水远的，一字一字落在李砚南高瘦的身躯上，他的脸因为恐慌变得愈发惨白，“地球是物质的世界，∞星是天国的国土，高维才是神德谬哥。”
　　宋璟看着李砚南的反应，调笑般地指了指地上杂乱的，被蓝色浸染的纸张。“看看吧。”
　　许攸年的视线跟着李砚南向纸张看去，标题为实验日志，未被营养液污染的边缘泛了黄。
　　宋璟指尖汇聚成一道幻影，在李砚南的一声惊呼后，许攸年又进入到别人的记忆中。同样的第一人称视角，只不过这次情绪渲染力极强，甚至能明白人物的思想。
　　纪元2205年，那是一个科技与探索欲蓬勃发展的时代，人类向着宇宙深处的求知征程犹如一场盛大而艰难的马拉松。
　　罗勃·韦伯望远镜的研发，这一凝聚了无数科学家智慧结晶与无数日夜心血浇灌的望远镜，终于研制成功。
　　当这个喜讯传来的那一刻，整个研究基地像是被点燃的烟花筒，瞬间沸腾。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奔向那被寄予了无限希望的望远镜。
　　我的导师罗昕，平日里总是那副冷淡而沉稳的模样，此时的他，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许攸年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罗叔叔？”
　　那欣喜若狂的情绪在他身上火山喷发般不可遏制，他原本紧抿的嘴唇不断颤抖，干涸的眼眶里甚至渗出了激动的泪花。这是我进入研究所后，第一次目睹他露出如此汹涌的情绪波动。
　　可是，人类在为这一伟大成就欢呼雀跃之时，却不知道未知的危险正在潜伏。
　　我们也许不经意间触怒了某个神秘存在，那来自遥远之处后被称为神德谬哥的存在。我们在他眼中就如同蝼蚁一般，微小且无知。他怎能容忍这样的冒犯？ 毫无预警地，犹如从无尽黑暗深渊里涌出的诅咒呓语，雷霆般降临在我们头顶。
　　在那一瞬间，所有聚集在罗勃·韦伯望远镜之下的研究人员都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他们原本正沉浸在对宇宙探索成功的喜悦之中，脸上还带着对未来无限畅想的憧憬。
　　刹那间，像被无形的巨手猛力推搡，身体不受控制地扭曲、晃动，接着纷纷痛苦地跌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他们有的紧紧捂住耳朵，试图抵挡那犹如利针扎入大脑的痛苦；有的在地上翻滚挣扎，面容因剧痛而极度扭曲；还有的满口吐血，仿佛身体内部的器官被看不见的力量猛烈撞击过。每个人都像是被卷入了可怖的风暴，生命的脆弱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然而，命运的轨迹总是充满了诡异的转折。从高维落下的低维投影，如同光明穿透黑暗的缝隙，力透纸背，赋予了这些在痛苦中挣扎的研究人员异能。
　　这异能来得如此突然，带着让人无所适从的诧异。
　　其中一位年轻的研究员，手指无意间轻轻触碰身边的仪器，那仪器竟犹如有了生命一般，随着他的心思缓缓移动；还有一位老研究员，当他看向实验数据的时候，那些复杂的数据竟如溪流中的游鱼，排列自如。
　　传统的科学理论在超自然的现象面前就像脆弱的蜘蛛网，一触即破。
　　目睹这一切的罗昕，眼神从最初的震惊转为决绝。他迅速地让人收集所有研究资料，堆积在实验室的空地上。
　　接着，他亲手点燃了那堆足以改变人类对宇宙认知进程的宝贵资料。
　　火焰升腾而起，那红得如血一般的火光映照着他冷峻至极的面容。罗昕沙哑着声音向我们呵斥道：“这个秘密绝不能泄露出去，哪怕牺牲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也要死守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