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ABO］》Ladyyyy

75、白元满

　　这一晚，他丢了白元满。她的朋友用严肃的口吻对救护车上拿着担架下来的医护人员说：“拜托看看我朋友，他突然不对劲儿，好像失心疯了。”

　　过了十分钟，那警笛声渐行渐远。医生临走前看着他们争执，三方都头脑清醒、口齿伶俐。

　　“小姑娘，救护车是紧急救护，你要是再这样浪费医用资源，那我真的得花点时间让警察叔叔好好给你做做教育工作了。”

　　“白圆满呢？！”

　　他还在重复这个名字，段北雪一个头两个大，刘云淑本来就没多好感他，这下更烦了。

　　“白圆满呢。”
　　“你们别跟我开玩笑了行吗？！”
　　段北雪勾住朋友的手，真挚地说：“季润，我们真的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

　　团团白气团团雾，凌季润不懂她们为什么突然要这副模样，白元满为什么要让她们这样，她才不会这样……

　　“警察局。”他丢下一句话，自己坐到驾驶座，扯安全带使才发现自己的手有点儿发软。

　　司机敬职敬责，上车后就发动车，凌季润扫了一下窗外，似乎有些责怪司机：“等一下。让她们上车啊。”

　　这晚他们家少爷异常的举动实在太多，司机难免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再下车把两个推推搡搡的女生邀进车里。

　　车窗外树影斑驳，建筑黯淡。

　　“我最后再问一遍，她到底藏哪儿了？”

　　“季润，我们也是最后说一遍，我们真的真的真的不认识你说的那个叫白圆满的人。至于U盘，”现在说貌似不太合适，东西都丢了，段北雪接近语重心长，感觉自己一晚上老了十岁，“如果你愿意信任我们的话，我们过几天再跟你说。我发誓这段时间我一定封住嘴，不泄露任何信息。”

　　难道她们是被吓傻了？救护车应该把她们拉走才对，凌季润想。

　　“人。我问的是人。”
　　是活生生的人。雨刮将玻璃上的几片叶子带走，他的问题再也没有得到回应。

　　凌季润在中控屏幕上重复给一个空号拨打电话。他不解地朝司机伸手：“你电话借我。”

　　“您好，您拔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他掐断后再看了一眼屏幕，难道这串熟记于心的数字当时记错了？

　　“你手机借我。”他朝后面的段北雪说。

　　段北雪和刘云淑抿嘴摆手，开屏递上自己的手机。凌季润翻找着联系人——元满，结果是一样。

　　“都坏了，你们的手机也坏了。”他有些惊恐，什么药能让人有这副间歇失忆的症状，那他们要对白元满做什么？他记得她说要给自己一样东西，他记得她的朋友说，那U盘是在她拿着。

　　可现在这两个人口口声声是自己弄丢的，口口声声又说查无此人。不可能，他按住胸口处的那个小吊坠，真实存在。

　　冷冷的冬季风撕裂而来，让他的心脏、手脚和脸一样发麻。
　　车并没有停到警察局，而是直接开到了家门前。

　　后面的两个女生早在经过某条路时就一起下了车，凌季润并没有发觉。

　　“警察没抓到。”司机解释。
　　凌季润摇摇头，没再追究司机的擅自做主，他说：“迟早。”

　　他几步跑进家门，客厅里空空荡荡，他直奔到二楼书房。里面的声响比往常都要明显，凌季润干脆直接打开车门。

　　地毯上东西有些多，外公似乎有些气急败坏，看到他进来脸色才稍缓，他坐在母亲平时办公的椅子上，陈雅悦坐在沙发上没看他，喝了口茶，严词厉色说：“出去。”

　　“阿润要在就在，坐。”
　　“妈。”他眼神在对峙的人之间流转，最后喊。

　　陈雅悦看他委屈巴巴，叹了口气，放软语调：“先出去，什么事儿我们待会儿聊。”

　　他看了一眼外公不悦的脸色，闭嘴退出来。这时刚好碰到从一边楼梯走上来的杨助理，杨助理偏瘦，表情并不多。

　　她手机贴在耳侧，微微朝他点头。
　　他靠着墙，一直等到她放下手机才开口：“我妈，公司是怎么了吗？”
　　女人静默了两秒，回：“运行正常。”

　　“她……那为什么要阻拦我查夏家母女。”
　　这次她回话很快：“夫人是为了您的安全。”

　　凌季润松了一口气，难道是竞争对手？无论对方是谁，这次不管不行。
　　“夏花在哪儿。”
　　对方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皮，不打算再开口。

　　“今天晚上那群人和她是不是一伙儿的？”
　　依旧无可奉告。

　　“他们把白元满带去哪儿了？！”别墅回荡着他的诘问、无助和恳求。
　　女人俨然不懂他说的人是谁，她确信地说：“没带走任何一个人。”

　　她们分明知道他们的底细，但就是不愿意告诉他。屏幕上的联系人亮着，就连宋汉青也不肯接他的电话。

　　为什么？

　　长相平平无奇，没有让人敬而远之的外表，声音语调都是本地人，可谁家会有这么大势力，毫不避讳他们家。

　　那天白元满跟他说完，回家后他就查到夏花这个人。另一个词在脑海浮现，桂花里。

　　这不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名字，在白元满所在的那个小区，他们先遇到了当时逃亡的于津，他说过背后那个该死的公司法人叫这个名字。

　　他也确实查到了一些信息，但很快发现一道屏障，这些阻力越来越大，而夏花从十多天前就没再现过身，不知是不是因为一些不良预感。

　　他索□□给家里人，一边和她约定好假期再解决。

　　就这么一晚。能有什么问题。
　　就这么一晚。提出问题的人丢了。

　　他蹲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外公先出来，站在他身前：“像什么样？以后那么大家业我怎么放心交给你。”
　　凌季润开口喊：“外公。”

　　“他们是谁？”
　　“进来。”母亲来到门口，看着一老一少，喊自己的儿子，“凌季润。”

　　陈束德笑着摆了摆手，乘电梯下楼，走了。

　　“妈。”陈雅悦听不得他这样的声音。助理找她点点头，待二人进门后又把门关上。
　　“知道了？”

　　母亲坐在那个小沙发，金属勺子和瓷器碰撞发出的动静让他此刻很烦躁。

　　“白元满不见了。”他说出设备消失的那块区域，消失前对方还在此原地停留。

　　“谁？”陈雅悦肩膀松卸下去，眼里露出慈爱和关怀，“你交新朋友了？”

　　凌季润反复看着她的眼神，毫无破绽。她就好像是在问，今天在学校开不开心一样。

　　“怎么连你也这样，你们都在骗我！”凌季润急得都快跺脚了。
　　骗什么？她僵硬了片刻。

　　“吵架了？”陈雅悦站起身，朝他这边走来，她扫了一眼儿子，讶异道，“怎么还有血？你们打架了？谁的？”
　　“妈？”

　　这是她今天晚上第三次这样喊她，陈雅悦干脆侧过头不看他：“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以前我和你说过，等你成年会告诉你，由你抉择，日子真的过得太快了，最近让我特别害怕，没有你们我活不了……可是，可是不行。还是得说，到时候你会不会怪我太自私？”

　　凌季润听不懂也不想听这些，他咆哮：“你们到底怎么了？！”

　　陈雅悦依旧看着他，自言自语：“那我们交给命运好了，看它给我们走哪条路。”

　　不在一个频道上。凌季润冲出门，不顾追随，“呲溜”，地面被狠狠摩擦，门口那辆车飞了出去。

　　这一路开得很稳，他扫过后视镜里紧跟的车。
　　“噔噔噔——”凌季润边敲门边喊，“伯父伯母？”

　　门镶嵌得严丝密缝，看不到里面的一点光亮。万幸的是总算开了，开门的人还是熟悉的面庞。
　　“伯父，白元满在家吗？”

　　“嗯？”沈依山上下打量着他，眼前的人有些慌乱，穿着不凡，但怎么不太注意仪容仪表。
　　凌季润的心凉了半截，他不管不顾地朝里面呼唤：“白元满！白元满……”

　　“谁啊？”白青云走过来。“哎，是你啊，进来坐呀。”

　　“哦对，进来坐。”沈依山摸了一把自己丝滑顺畅的头发，拉开门站在一边，眼角的褶子弯起来，“快进来，快进来。”

　　凌季润不知道是忐忑还是拘谨，问：“伯母，白元满、白元满不在家吗？”

　　“不在，她之前发消息说在朋友家，可能得晚点回。”白青云抬起手表，一惊，“呀，快十点半了，这孩子咋回事儿，是又打算借宿朋友家吗，也不说一声。”

　　凌季润声音很轻：“那她有没有告诉您，在哪个朋友家？”他跟着进去，走在白母身后，无意识地抠上了手指侧面的皮肤。

　　“那个叫松鼠的，怎么了？”白青云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也是奇怪地瞅了一眼站在凌季润身后，扔在打量人的沈依山，以往迟点回来都不知道要念叨多少遍，从哪一刻开始变得这么沉默。

　　通话记录翻到底都没看到“元满”二字，白青云手指放在屏幕上，顿着没动。
　　约莫也就两秒后，她眉毛一抬，笑了。她锁上屏幕，道：“她回家了。”

　　凌季润咽了一口口水：“这不是她的家吗？”
　　“你为什么会记得她？”白青云淡淡一笑。

　　这是她摸索出来的规律，所以每个夜晚，有一就有二，她总回去，也总想带走世上与她最亲的人。

　　“回去吧。”白青云拍拍他的肩膀，有一说一，她是挺满意这孩子的，但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你好好过你的生活，我会告诉她，这里还有人惦念她的。”

　　夜里飘起了细雪、接着是碎雪，早晨地面裹了一层白色的盐，但他都没有见到白元满，出来或进去。

　　文科第一考场外站着一个人，还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风云人物憔悴地像掉了魂，直到考试进行了半个多小时才被他父母带走。

　　雪是悄悄飘落了，通常等很多人发现的时候就会通天白或早已化水冷水。高二年级这学期还有三人缺考。

　　凌季润、宋向阳、宋汉青。

　　凌季润听不懂白青云的话，什么叫做“我们的世界里没有你们A和O这种性别区分”？这两天他没有放弃过寻找，但总是忍不住想起这句话。

　　理所当然地，想起B和O生出了一个强大的A；想起曾经资料说和满幸福家庭里长大的白元满说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想起乐于助人待人真诚的白元满没有朋友；想起她曾经说过的不是一个世界……想起许多许多。

　　或许他有很多次询问的机会，但他都在等另一个人主动说，慢慢地，连自己都没发觉出现过如此多的悖论。

　　荒谬，他又告诉自己。
　　接着再努力寻找、奔波。

　　直到又过了一天，凌季润在医院里接到宋汉青的语音，才知道他并非故意不接自己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