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惊封同人]》沼泽鹞

14、一场辩论

　　野蛮人走出来了，人们给她让出场地。
　　二楼的提琴师为她奏乐。她开始旋转，高跟鞋像冰刀一样流畅地划过地板。她的探戈舞步相当熟练，已经达到了奇绝的程度。她的面容像饱满的秋日硕果，人们的目光拥着她的身躯，她的生命力比一切春天发出的芽儿都要蓬勃。
　　牧四诚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她在这场长达数十分钟的独舞中，抬起头看了一眼牧四诚。令他惊讶的是，她的目光犹如刀割，在惨白的妆容中显得格外凌厉。她的眼线太黑，皮肤太下垂，湿疹暗斑像丑陋的伤疤一样横陈在她的脸上，但依然美得很强烈。他看着她银蓝色的眼睛，觳觫一怔。
　　男人们对她叫嚷，喊一些粗鄙不堪的话语，她也并不在乎。她没有男舞伴，她所有的只是一柄尖刀。
　　“罗克珊娜——”人们喊道。
　　这时候，一个男人开始讲述她的故事。似乎过去他曾经是她的情人。
　　“曾经——在布利宜诺斯妓院！”
　　“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有关一位妓//女！”
　　人们哄堂大笑，朝着她吹口哨。
　　“和一个爱上了她的......”
　　“.......男人。”
　　“起初，只是欲/望！”那人高声说道，“接着，激情！”
　　“紧接着，开始起疑心。嫉妒！愤怒！背叛！”
　　“最高价得标的爱，何来信任，没有信任，就没有爱！”
　　那 女人冷漠地，自顾自地转着圈，她并不在乎啊人们对她的叫喊，不在乎地冷笑着。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牧四诚，她越跳越快，他都快要看不清她的动作。牧四诚感觉她几乎下一秒钟就要飞到他的眼前，用那柄尖刀扎穿他的喉咙，直到他的热血全都洒在她的脸上。
　　她会不会吮吸他的血？他漫无边际地想，就像白六对他做的那样。
　　他们都有一双银蓝色的眼睛啊。
　　人们还在对着罗克珊娜污言秽语，她手上的尖刀已经开始流血。背叛的词句越来越多，越来越高亢：“你是自由的，罗克珊娜——只是要相信我，当我说，我爱你——”
　　那把尖刀上流下来的血越来越多，一滴一滴打落在地面，可她的探戈舞蹈却不曾停止。那双高跟鞋依然把冰一样的地面刮擦得登登响，但是整片木纹地板上已经都布满了血线。交错，凌乱，十分美丽。
　　牧四诚的手紧紧蜷缩起来，他的精神依然恍惚，他好像真的看见她飞起来了——她好像真的扑到了他的面前，那双握紧的手，那杀人流血的尖刀真的要飞进他的身体了，他恍恍惚惚地往下面扫了一眼，才发现刚才站在她身旁，把她韦德水泄不通的人们已经倒在地上，死了个干净。
　　那女人狰狞的脸就在面前，她那滑稽可笑的厚刘海，那印度神婆一样的眼睛，那黑得吓人的眼线，全都在他眼前，逼得他那么近。牧四诚紧紧靠在椅背上，他看着她再厚的粉也无法遮住的皱纹，看着她美人迟暮的怨恨，那柄刀戳在他的眉心，就要往下摁去，将他从脑门中间劈开，茹毛饮血——
　　突然之间，他听到一句平和的声音：
　　“——艾米丽。”
　　那女人愣住了，她瞬间目眦欲裂，那健美如同舞蹈家一样的身体突然变得很臃肿，然后，她像一个巨大的，沧棕色的虫蛹一样抖动个不停，直到最后猛然爆裂。一群蓝色的蝴蝶从她的身体里飞了出来，在整个月亮歌剧厅里盘桓，旋转，顺着风飞荡，消散无踪。
　　牧四诚看着这一幕，他说不出话来。
　　“——被吓倒了吗，牧四诚？”那声音亲切和蔼地在他耳边问。呼出的气息掠过他刚才被蛇咬的地方。牧四诚脑子一片空白。
　　白六从善如流地在他面前坐下，扫了一眼下面成堆的尸山，然后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没有。”牧四诚过了很久才回答。
　　“好久不见。”白六说。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今天是第五天。我们的赌约早就过半了。这些日子里，你应该受惊不少吧。”白六轻飘飘地说，
　　“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你怎么不喊你给我起的那个名字？”他想了想，问道。
　　白六微微一笑：“没想到你最在乎这个。”他状似懊恼地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承认你是亚蒙·杜瓦，于是他们说，遇到了雅各布斯笔下的猴子了！这里的人只认识些名人，真是可笑，对不对，牧四诚？我读过那篇小说，很有意思，有一句话很适合我们呢：‘是命运支配人们的生命，而那些干预命运的人会使他们自己遭受不幸。’向神祈求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自己付不付得起那个代价，对不对？”
　　“我不想和你打哑谜。这些天来我被你折磨得受够了。无论赌约还剩几天，我都不会跟你走。放我去死吧。”
　　白六笑了笑，没有回应他，而是自顾自说道：“一开始我像怀特的妻子。你死了之后，我拿到了猴爪，向它许愿能把你再度带回我的身边。可是去月亮镇的路上，我后悔了。我还是更像老怀特。我不知道那扇门之后——从地狱里回来——敲响我玻璃窗，露出一张惨白人脸的是不是你，就像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卷入机器里之后，还有没有一张完整的脸一样。我害怕了——我握住猴爪，我‘疯狂又低声地许出了我第三个愿望’——”
　　“如果我告诉你，和我回人间只是一个幌子，我其实想要的就是你去死，你还会这么轻易让我如愿以偿吗？”
　　“我......”
　　“你并不知道。”白六冷笑道，“你还是什么都不懂。”
　　“不。”牧四诚抬起眼睛看着他，白六一愣，“我在听你说的那个猴爪的故事。我在想，你也会恐惧吗？我以为你早已经忘了这种感情呢。”
　　白六轻声回答道，“怕吗？怕的。我怕你从坟墓中直直地坐起来，走到我面前。我怕看到你的眼睛，怕看到你血肉模糊的脸，我怕从地狱里召回了一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怪物。”
　　“你为什么要我回来？”
　　“因为我很寂寞，这成千上百年，我都很寂寞。塔维尔是个叛逆的孩子，白柳还有点意思。但他们都只是漫长岁月的一瞬间——可你，你在我无数的生命里，实实在在地热闹了很多年。”
　　“这是爱吗？”
　　白六一愣，惊讶地说道：“不是。”
　　“那是因为恨吗？因为我求你放过他们的时候，你发现我还对自由有着一种奇异的，幼稚的向往？”
　　牧四诚浑身都在颤抖：“你恨我吗？我是你的错误，你的疏忽，你整洁衬衣上的油斑，你靴子里的砂砾，你尖利骨鞭上缺的那道齿——在你最贴近心口的地方，在你那该死的——毒玫瑰盛开的地方，我是荆棘，你恨我，是吗？”
　　“是的。”白六利落地说道，“为了最大的利益，我没有培育带刺的玫瑰花，你却还要长出这些没用的东西。你本来可以是我最有价值的财产。”
　　“我不明白，在我身边，你还要什么自由？”
　　他出神地望着楼下，良久，才缓缓说道：“幸福，爱情，勇敢，奉献……都是□□。只是这么多年富人的驯化，让穷人相信这是美好的品质。你爬到这栋楼的最顶层往下看的时候，涌动的人潮是金钱，挥洒的青春是金钱，女人的香/吻是金钱，男人的跪伏是金钱，一切就只有金钱，金钱。生命有什么意义？在我的金钱世界里，我所看到的只是嗑药嗑昏了的蝼蚁凡人，局限在他们所谓的情情/爱爱之中虚度一生而已。你有什么理由证明你已经觉醒，而不是彻底被驯化？我是一个单向度的人，这有什么？单向度也是一种定义。而你从未掌握世界的定义权，我从不考虑命题的对错，因为我是握有定义权的神。”
　　他微笑着，用中指和食指拈起桌上的一张富兰克林，说道：“我用你们推崇的良心，用你们赞扬的爱让你们乖乖待在自己的乌托邦里，谁说我不仁慈？你看，穷人没有意义，但是还活着呀……”
　　“活着就是最大的叛逆。只要还有人活着，自由意志永远存在。”
　　“那请去把它找给我看吧！”白六笑起来：“毕竟我在这里找不到。你是为什么把自己卖给我的呢？牧四诚？如果你那么看重自由，干嘛还要给自己套上锁链，把另一端交到我的手里呢？再说啦，你看，我的桌面上有忠诚，勇敢，仁慈，友善，理解……诸多美好的品质。可是来见我的人，在我的桌上都视它们如无物，感情——不过是他们一生中，一点小小的刺激，一点小小的眩晕罢了。”
　　“真正有能力，有爱的人都死了，你筛选的都是些只在乎钱的人。”
　　白六抚掌大笑：“那真是可惜！我的新世界对你们这些正派的清醒人就是残酷。在新世纪里坚持着旧世界的道德观念是愚蠢的——难道在这已经让它们失去生存土壤的环境里，你不觉得你所呼吁的只是一个空洞的口号吗，你诉求自由，它能带给你什么？你能感受到它吗？你见过它吗？亲爱的——自由是混沌宇宙里的一颗恒星在燃烧，一个美丽的瞬间而已，于是我们给你们一个谎言：正义终将会来临，请等待吧！于是我们获得了成百上亿万年获得暴利的时间，而你们却如同苦行僧一样等待这个也许会到来的，一刹那的奇迹。”
　　“总有一天金钱会失去意义。你认为千万年的等待是无意义的，因为我们衡量意义的尺本就不同。”
　　“你想说进步？”白六反问：“也许吧，但是人类进步到一定程度又会自我毁灭。那你们就等着吧，等着吧，等着一天到来……在这无穷无尽的循环往复之中，我只是付出了微不足道的成本，就获得如此丰厚的利益。那么这点成本，我何不慷慨支付呢？”
　　“我没告诉人的只有一点，我没有告诉过他们关于死亡的真理。现在我把它交在你的手上，你有选择留下与离开的权利，但无论到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
　　“人的真理是二二得四，但理智只不过是人生活中的百分之十。人的惰性，人的叛逆，人要的自由不可能允许理智真正占到百分之百。人的算术永远都不可能会只是二二得四，而是二二得五。亲爱的，我做的就是那多余一的生意。世界上的美好和罪恶，都在这一个‘一’里面。你要用你的真理驳斥我，可我本来就与你们相共生。真理是不存在的，真理是讽刺你那
　　“自由意志”的，你是不可能杀死我的，你要成为一个‘人’，就要算出这个多的‘一’，就不可能否认存在在你内心里的这个‘我’。”
　　“留下，或是离开。”他最终说道，“赌不赌？赌我想要你死，还是想要你活？”
　　“如果我的生命中你的阴影挥之不去，生与死都没有意义。”
　　“你不要自由了吗？”
　　“如果正如你说，自由是个伪命题，我当然可以放手。”
　　白六探究地看着牧四诚，他生平第一次尝到被人戏耍的味道：“你什么意思？”
　　牧四诚却轻轻笑了。他没有看白六，而是另起了一个话题：“我过去，好像不只是恨你。”
　　“什么？”
　　“——因为我始终会记得那次战后你走下比赛池，走到我的身边，在背后声势浩大的人群前面朝我笑，你用你的绷带替我缠我额上的伤，你让我低头。”
　　我的心在颤抖，我伸出手，想要触碰你的衣带，我半跪在你的脚边，你黑色风衣的下摆略过我的脸颊，我不敢看你。你的气息就萦绕在我的鼻尖。
　　遇到你之后，我这一生早就不期待善终了。
　　“一开始，我以为......”牧四诚思索了半天，冷笑着，用白六的方式说道：“‘我是一个笨拙的人，不会把我的心涌上我的嘴里；我爱您只是按照我的名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可是对你，我还是不甘心。”他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因为我想不通。为什么我在那么多恨里面，还能找到一点点对你的爱？为什么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毒打之下，我还是对你抱有幻想？为什么神注定让我爱你这个世上最卑劣的人，却还要让我有良心？”
　　“你在说什么？”白六皱着眉。
　　“你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是在骗我？为什么还是在演我？”牧四诚看着他，“你难道不知道答案？”
　　他呆呆地看着他，然后蓦然冷笑道：“我不该怪你，我该怪的只有我自己。我怎么能奢望你这样一个人有心呢？我想将自己硬塞进你的胸膛，可我忘了，你的心根本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人坑。”
　　“正如你所说，我也许永远都不会苟同你的世界观。你的冥界，你对这个宇宙的映射都只会让我感到恶心。你靠折磨我获得在这个荒诞世界里的唯一快感。可是，就像耶稣走向十字架前亲吻犹大一样，那替你赎罪的十字架，早已背在了我的肩上。”
　　白六盯着他，那双冰冷无机质的银蓝色眸子里只有嘲讽在微微响动：“对我来说，牧四诚，爱可以是文明社会的象征，但痴情绝对不是。痴情是一种神经病，一种缺陷，文明社会唯一的野蛮。”
　　他利落地从袖中变换出一只银色的针管，玻璃管内，du品在轻微晃动。他倏忽站起身来，一脚把桌子踹开。
　　白六一拳揍倒牧四诚之后，他来不及擦拭自己脸上的血迹，红色的尸群在下面涌动，他几乎不需要往下看，就知道那是怎么样mi烂的场景。他迅速骑跨在牧四诚身上，揪起他的头发，掰过他的脖子，将手上的一只□□打入他的身体，针孔刚刚刺穿皮肤的一瞬间，牧四诚猛地暴起掀翻了白六，然后揪着他的领带把他摁到墙上，从靴子里掏出一只匕首，快准狠地扎进白六的手腕，将他用力钉死在墙上，匕首穿过白六的手腕，大量的鲜血一股股涌出，稍微动一动他甚至能感觉到匕首刮蹭在他骨骼上的钝力，白六崩溃地大叫，鲜血溅在牧四诚的脸上，他嘶哑的叫声促使牧四诚更深地向内捅那把匕首，他舔了舔嘴唇，尝到了白六鲜血的味道。
　　牧四诚将匕首变换了个角度，他能听到肉在里面被他翻搅的声音。
　　白六站都站不住，被这令人疯狂的痛感折磨的生死不能，额上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他快要疼昏过去了，在将要昏倒的前一瞬间，他狠狠朝着牧四诚踹了一脚。
　　白六把牧四诚踹开后，脱力顺着墙往下滑，可是手还钉在墙上，他相当于把自己挂在了墙上，变换的角度给他带来了一层新的痛楚，他大口大口喘息，将要昏过去的时候，重新站稳的牧四诚拽着他的西装领口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将他再次摁在了墙上。他把他卡在身前，另一只手变为猴爪，从白六被刺进匕首的手腕下一划，匕首断为两节，他从自己的手臂上用牙齿咬下绷带，还是感觉一只手不方便，于是将白六往胸前一拉，让人完全靠在自己身上，摆弄着他，让他仅剩的一只手勾着自己的脖子。他以为白六疼得乏力，便任由他摆布，没想到白六靠在他怀里还不老实，趁着他小心翼翼地给他抽匕首绑绷带的时候，把刚才假昏倒在地上时捡起的针管握在手里，对准他的脖子又狠狠扎了下去。他把一管毒品打入了牧四诚的血液里，牧四诚被他扎得发狠，直接抽出了那只匕首，任由他的手腕伤口出血肉外翻，大股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心中怒气翻腾，不顾白六撕心裂肺的惨叫，hly的毒性又涌上了神经，他就像脱缰之兽，没有一丝残存的，人的理性，他将白六扔到沙发上，欺身相压：“你疯了吗，白六？！”
　　白六疼得脸色发白，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故意嘲讽地笑：“你太幼稚了。我说过……你太幼稚了……你见识过毒品，也许才能懂我的世界……”
　　“幼稚？！”牧四诚气笑了：“你他妈神经病吧？”
　　那hly已经发作了，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扭曲，包括白六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牧四诚在一片幻想之中蓝色蝴蝶从他狡诈的双眸里飞了出来，他看到罗克珊娜划在地上的血线把两人紧紧捆绑在一起，他的一切都在宇宙里飘荡，他的身体，他的眼球，他的胃，他的心脏，他的大肠环绕着这座宇宙城堡，一圈，又一圈，就像土星环一样——他看到白六像蛇一样缠绕在他的心上，专挑最软的地方下嘴，他看到世界全都是飞舞的蓝蝴蝶，它们落在他脸上的尸斑旁边，翅膀翕动，像轻轻一个吻。
　　可是，疼痛更多，蝴蝶的触角变成了罗克珊娜的尖刀，他闻到玫瑰干叶瓦斯的毒气，他听到脾脏枯败凋落的声音。他仿佛又被白六挂在昏暗的地下室，血水就像漏钟，足足给他计了七八年的日月。他看到白六近在咫尺，他看到他手上的尖刀在自己的颈窝处搅动，他看到身上被红热铁块烧出来的白六私印——他记得每次被白六行刑过后，白六会倾身向前，亲口咬掉他胸口上烫烂了的腐肉。他低下头，鲜血从额角滑落，落在白六的眼睛下。他抬头看着被锁链吊起来的牧四诚，那么美，那么妖冶——那时，他就该吻他的。
　　白六惊坐起身，他使劲把牧四诚往外推，可是失血过多，他动两下都感到生命在流失，那种昏厥接替了他的大脑，在昏倒在这张巴洛克风格的沙发上之前，他依然像毒蛇吐着信子一样在牧四诚耳边嘲讽道：“精神上一败涂地，就诉诸于肉//欲？这就是你说的自由吗？真脆弱啊！”
　　牧四诚跟本不管他的讽刺，这根本不是欲/海，这是沙漠——是欲//望的沙漠，他混沌的脑子里只有这样的想法，白六被被顶得只想干呕，恨不得把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才好，在牧四诚身边他总是有意维护着凡人的形象，他在他心里点燃的苦与乐他都用肉体凡胎去感悟。哪怕是愤怒，哪怕是x/暴力。他知道牧四诚早就想这么做，早在那些年无穷无尽的刑罚之中。手上的痛已经算不了什么了，干涩的痛感像磨砂刀一样凌迟着他，手腕上鲜血在流失，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摆弄——他想，那发hly算是把他们俩都害惨了。牧四诚根本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他清楚吗？白六仰着头，他控制不住涎/水在滴落，也无力推开在他身上像狗一样乱舔乱嗅的牧四诚，生理性泪水落在枕头上的一瞬间，他余光瞥见牧四诚直起上半身，摸出一根廉价香烟，他甚至抽了一根烟。
　　——你那无法明说的，成为妓/女的渴望。你那病态的，塔巴林的爱。
　　——你隐藏着的感情像乞丐，我何尝不了解，你的爱是吻落在我尸体上不住颤抖的唇。
　　——我的肉/体溃败了，我和你沉沦在最粗俗的/欲/望/里。你大获全胜了。你早就该知道的，就算我已经死了，躺在坟墓里，你呼唤我，我还是会跟你走。我们最亲密的时候，恰恰就是在你那阴暗的地下刑房里，那时，你凑在我耳边，你说，你的世界一直有因必有果，那你恨我吧，爱可以自圆其说，恨不能不明不白。
　　——于是我恨你。后来我死了，每一点碎屑，每一块骨头，还在无间的地狱里恨你。
　　那发hly把牧四诚几乎变了一个人，他把上衣全脱了，露出精干的上半身，伸手将汗湿的的额发往后捋过去的时候，因为一只手扶着白六的腰，所以没有空余的手把着那只烟，他就这么叼着烟……烟落下的灰烫在白六裸//露的小//腹上，烫的他一抖，想要蜷曲起身子，可是他动不了，也逃不脱。疼痛已经不再陌生，可是随着牧四诚动作，更多烟灰不断落在他身上，疼的他浑身难耐的扭曲，挣扎，他叫着，骂着，那烟灰烫的他恨不得现在就掏出灵魂碎裂枪朝着立刻给他就地击杀，可那种久违的愤怒更像du品，让他浑身上下兴奋不已。
　　他痛到晕厥的时候，牧四诚就会在他腰/侧烫上一个烟疤，他会从昏迷中被烫醒，然后继续被翻来覆去地折磨，牧四诚一根一根地抽，他也一次一次地被烫，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鲜血已经染红了整个沙发，牧四诚从昏迷中把他烫醒，说要给他表演一个节目，他不得不看——因为这该死的神经病从五楼向楼下开了好几枪，炸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明亮的火光几乎要刺伤他的眼睛。
　　他在欲//望的苦海中，还伸出手，去触碰牧四诚的脸。那种再一次将牧四诚的信仰碾在脚下的快感席卷了他的理智，他在呻吟，心里却无不嘲笑地想着：“那么聪明一个人，他的理智还在指引他走向正途，心却诱惑自己走向沉沦。”
　　直到破晓东方，天空翻出鱼肚白，蒙蒙清晨降临在废墟之上，牧四诚终于放过了他，任由他奄奄一息。他听到远方的歌唱：
　　“她给我采来美味的草根、
　　野蜜、甘露和仙果，
　　她用了一篇奇异的话，
　　说她是真心爱我。
　　她带我到了她的山洞，
　　又是落泪．又是悲叹，
　　我在那儿四次吻着
　　她野性的、野性的眼。
　　我被她迷得睡着了，
　　啊，做了个惊心的噩梦
　　我看见国王和王子
　　也在那妖女的洞中。
　　还有无数的骑士，
　　都苍白得像是骷髅；
　　他们叫道：无情的妖女
　　已把你作了俘囚！
　　在幽暗里，他们的瘪嘴
　　大张着，预告着灾祸......”
　　蓝色蝴蝶依然在飞舞。女巫的歌声也没有远去。神创世界，已经到达了第六天。

作者有话说

　　这首一直出现的诗歌就是济慈的《无情的妖女》~
塔巴林的爱和牧四诚独白里的第二段出自《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蓝色蝴蝶和艾米丽的灵感来源于2005年美国电影《僵尸新娘》[猫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