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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重生 ...

  •   第一部 彩云之南
      一、重生

      旋转,无数光影在四周飞速旋转着向我扑来,我紧紧闭上眼,不由自主地被吸向光影深处的黑暗……
      我死了吗?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各种各样的画面在我的脑中飞旋,那是我的一生,三十多年的人生画面以光速在脑中重播:孤独的童年,养父母的冷淡,清雅的笑脸,丈夫的冷漠,站在领奖台上的喜悦和骄傲,独自等待到天明的泪水……
      那么多那么多我以为早已遗忘的画面,此刻都重新回放,啊,原来我平凡的一生居然有那么多不能遗忘的事,我想记住这一切,我不要忘记,那也是我人生的财富啊!

      强大的吸力突然消失,身子沉沉地下落,“啊——”我张大口惊呼,感觉一双温暖的大手稳稳地托住我的身子,等等,手?
      “生了,生了,是个漂亮的女娃呢。”一个老女人喜悦的声音。
      “什么?”我张口问,发出的却是婴儿哇哇的啼哭声。
      “哭声这么响亮,很精神呢。”我的身子被柔软的布包裹起来。“快去告诉老爷,夫人生了位千金。”
      “啊——”女人凄厉的尖叫吓了我一跳,我闭上了嘴巴,努力转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可是勉强睁开眼睛,眼前却模糊一片,影影影绰绅的似乎有人在活动。
      “啊,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是双胞胎,已经看到头了,夫人,加油啊,用力!用力!”
      一刻之后,又一声啼哭,比刚才的要微弱一些。“恭喜夫人,恭喜夫人,是一位少爷。夫人,一儿一女,您生了龙凤胎呀!”稳婆笑嘻嘻地向床上疲惫的产妇道喜,心里着实高兴,龙凤胎,大小平安,今儿这活赏钱少不了啦!
      机灵的仆妇、丫头已经冲出产房向等在外面的老爷报喜去了。
      美丽的少妇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被一个仆妇抱在怀里的我终于明白,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初生的婴儿,那么,我究竟是肖雨还是……
      “雨潇,我的女儿叫雨潇,刚才我听到我的哭声时,天上正飘着小雨呢。”乐呵呵的男人看着仆妇怀里两个婴儿,想伸手抱,又怕不小心伤了这么脆弱的小东西,“儿子叫晴岚,瞧,”指着远处云蒸霞蔚的苍山,“他一出生,天就放晴了,真是个好兆头,他长大一定是个有福之人。他就叫晴岚,孟晴岚。”

      刚出生的婴儿每天在做什么、想什么?前世的我记忆开始的很早,直到长大还记得发生在三岁时的事情。但即使少见的聪明,也无法记得婴儿期的事。
      现在我开始了另一个人生,孟雨潇的人生,我又重新体验婴儿的生活,概括起来两个字:吃,睡。
      虽然我仍保留着前世的记忆,但身为婴儿的我思维却并不活跃,大部分时候我什么也不想,饿了就哇哇叫两声,立刻有人把□□塞进我嘴里,吃饱了,又闭上眼睛呼呼大睡。处在快速生长发育期的婴儿,每天需要大量的睡眠。前世的记忆也好,思想也好,在这时一点用处都没有。
      思维是大脑的功能,婴儿大脑还没有发育完全,即使我有前世的记忆和知识,也不可能过度使用正在发育生长的脆弱的大脑进行复杂的思考。
      我也好奇地试图观察我身处的这个世界,但尚未发育完全的视觉神经,使我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只对光线和近距离的色彩鲜艳的东西有点感觉。
      味觉还没发育完全,连天天吃的奶水,我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不过,我的听觉很敏锐,已经可以分辨出几个不同的声音,那个口音奇特、轻柔好听的声音是我的母亲;那个总是乐呵呵的大嗓门是我的父亲;还有个老女人,声音虽然粗哑难听,但她抱我、换尿片的动作却很轻柔,让人舒服得想睡;还有,一个总是在我身边的细细的哭声,是我的孪生弟弟。
      我就是这样整天吃和睡,偶尔会想,我不是肖雨,我是孟雨潇。

      眼前的景象一天天清晰,对我降生的这个新环境也慢慢由陌生到熟悉。
      那个总是用轻柔的嗓音对我唱着好听的歌谣的人渐渐清晰了,白晰的鹅蛋脸,樱桃小口,柳叶似眉,好一个美貌佳人。有一个如此美丽的母亲,我不由开心地咧开长了四瓣小牙的嘴笑。
      “夫君,看呀,囡囡笑了呢!”美女惊喜地叫。
      “是吗?我看看。”这张男性面孔,虽然算不上英俊,也五官端正,儒雅中透着豪爽的英气,我笑的更欢了。孟正川,我的父亲,惊喜地把我抱起来猛亲,“爹的小宝贝,小乖乖,真是太可爱了。”
      讨厌,他半腮胡渣扎的我柔嫩的小脸又痒又疼,我拼命扭过脸,可怎么也躲不开,终于决定用哭声表示抗议。
      “看你,胡子那么硬,把孩子的脸都扎红了。”美女埋怨他,“还是把囡囡给阿婆抱吧。”
      站在一旁的老妇人上前抱过雨潇,父亲笨拙又小心从摇篮里抱起另一个婴儿,这次可不敢再乱亲了,“宝贝儿子,快快长大啊,爹爹带你去骑马。”
      这就是我亲爱的家人。
      父亲,孟正川,三十岁,是个从五品武官守备,下领一营绿营兵,隶属云南提督麾下,驻扎在大理,为大理城守营。他原本出身于江南的书香门第,不过自幼好武,后来弃文从武,中了武举后授官为千总,升迁到守备。虽然才华谈不上出众,但也能文能武,为人端正严谨,升迁的不快不慢。
      关于绿营,我记得以前曾经读过有关的资料。清朝前期经制兵(正规军)有八旗兵、绿营兵两种。八旗兵为清朝嫡系,以黄、白、红、蓝四色和四色镶边旗色为标志。清军入关后,招降和招募的汉军则以绿旗为营标,故称绿营兵。八旗兵以骑兵为主,绿营兵以步兵为主,是清军正规军的主力。清朝绿营系沿袭明朝,分省建置,主要任务是镇戍地方。
      绿营兵士兵实行募兵制,一般招募兵籍之家的子弟或驻地青年,入伍后即终身服役,但一般到五十岁可以体衰力弱为由退出现役。绿营兵的军官来源有两种:一是行伍出身,清制视为武职“正途” 士兵按照守兵升步兵、步兵升马兵、马兵升额外外委这样的顺序晋升为军官。二是武举,乡试中试者为武举人,汉武举一、二等者授营千总,三等授卫千总。会师中试为武进士,也分一甲、二甲、三甲。
      满清虽以八旗兵、绿营兵为主要军事力量,但是在指挥体制上,却采用以满制汉、以文制武的原则,使其相互牵制,以利于控制。八旗兵为清军主力机动兵团,由皇帝直接指挥,并不接受当地总督、巡抚指挥,有时驻防八旗兵却可以节制部分绿营兵。绿营的高级将领满人占了相当比例,象父亲这样的汉族将领中下层居多,而且升迁要比满人慢得多。
      我美丽的母亲,杨云依,则是大理白族的小公主,族长的女儿,现在刚二十一岁。白族女子象来以温柔美丽、能歌善舞著称,杨云依更是闻名大理的美女,她的族长父亲一心想把女儿作为资本,以结亲为手段拉拢上朝廷的势力,因此大理的官员都成了他巴结的对象。对这些贪财好色怕死的官儿,母亲一向看不上眼,可是父亲是铁了心要我嫁个当官的,比她大一岁的姨妈已经被送给云贵总督当侍妾了,母亲知道自己逃不脱相同的命运,干脆主动挑选了父亲。对这个选择,我的外公杨族长虽然不甚满意但尚可接受,于是母亲就在两年前嫁给了父亲。虽然当时是仓促无奈的选择,但她从来没有后悔。
      那个抱着我的老妇人,是去世的外婆的仆妇宝婆婆,虽然丑陋的脸上疤痕皱纹交错,说话声音嘶哑难听,初见到她的人总会吓一跳。但她总是细心温柔地照料母亲,现在又用心地照料我,母亲把她当亲娘一样的敬爱,出嫁也带上了她。也是我家的重要一员,也是将成为我重要的亲人。
      还有一个和我相处时间最长的重要人物,就是我的孪生弟弟晴岚。我们在娘胎里一起度过了九个月,出生后也总是睡在一个大摇篮里,从来没分开过半个时辰以上。也许是在娘肚子里时被我抢了营养,他不但出生比我慢了小半个时辰,连体重也比我轻,哭声比我小,体质比我弱。长到七个月已经生了两次病,和白白胖胖的我相比,看起来象小两三个月的孩子。
      从人们的对话中我终于弄明白,现在是大清康熙三十七年。我的家在云南大理父亲的驻所内。一座两进的宅院,房屋是白族的样式,雪白的墙壁上画着彩色的花卉,房内布置雅致舒适,是母亲的巧手慧心。整个宅院除了孟家一家,还有母亲的两个陪嫁丫头,芳宁和丽英;两个奶妈;父亲的一个长随;一对中年夫妇,是做杂活的仆人和厨娘,他们都住在后院的仆人房。还有住在前院的几个父亲从军营调来守门兼做点跑腿的杂事的兵丁。人口不多,倒也清净。
      我已经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也越来越依恋这个家。前世我几乎未享受过家庭的温暖、父母的关爱,所以象一个饥渴已久的人得到了甘美的泉水,贪婪地狂饮着爹娘的宠爱。
      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让我前世所有的遗憾和不幸在这一世都得到补偿。
      我感动地仰望上苍,喃喃低语:上天,感谢你给我一个温暖幸福的家!爹爹,娘,我爱你们;弟弟,我也会好好爱护你。我们一定是一个幸福的家。
      “夫君,快来看呀,囡囡好象说话了!”
      “真的真的?说什么?是不是在叫爹爹?”
      “怎么会!她才七个月大,怎么可能就会叫爹爹。”
      “我孟正川的孩子象我,天生聪明,七个月会叫爹也不稀奇。”
      “她是在叫娘!”
      “才七个月大怎么会叫娘?”
      “我杨云依的女儿象我,天生聪明,七个月会叫娘也不稀奇呀……”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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