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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   十二月的时候,气温骤降,到了冬至这天早晨,从树梢到地面,家家户户的屋顶到处都是一片白霜。这么冷的天却没有一丝风,树叶从枝头一片一片静静飘落,屋檐上的麻雀却比平时叫得更欢。
      又冷又硬,这是亘对木叶冬天的第一印象。在海之国和茶之国,冬天从来没有像这么冷过,天空阴沉沉的,弥漫着灰蒙蒙的雾,石头比平时更硬,不小心踢到只觉得脚尖钻心地疼。学校开始放春假,而早在几天前,商店就已经开始贩卖年货。亘和佐助跟着美琴每天在家和商店之间来回,有时候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又要出去。
      这个时候,各家已经开始进行“松饰”的装点,鸢工头领在这个时期是最吃香的,尤其是手艺好的,几乎是被奉若上宾。所谓“松饰”,就是将两棵松树钉在门上,然后再拉上注连绳,串上御币。除此之外还要插立竹枝,在根部加上松枝,把竹枝和竹枝用注连绳相连,垂挂御币。
      松饰之后是镜饰,因为二十九日不吉,时间定在了二十八日这天。虽然每年都要这么来一次,佐助还是兴致勃勃地拉着亘围观。看鸢工在三宝供桌周边吊上大条的红白御币,再放上海带、海藻、山蕨、柿串、虾米、橙和福包等供品,最后插上一把扇子就大功告成了。
      除了松饰和镜饰外,玄关和房间也需要用球饰和环饰装点,富岳和鼬一进门就被系着红白御币、山蕨、海带、海藻、橙、龙虾、扇子和松竹梅等物的五寸球吓了一跳。
      “啊,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吗?”他摸着脑袋感叹,佐助抱着橙子哒哒哒跑过来,“爸爸、哥哥!你们回来了!”
      他正和美琴、亘试穿过年时候的衣服,今年美琴替他选的是利休白茶的颜色和白剑纹,看起来清爽又可爱。和室里,美琴正在替亘系上绯红色博多织的腰带,他穿的是紫鹫色的和服,头发束起,衬着飞扬精致的眉眼,颇有几分妩媚英丽的味道。
      每次过年总是弄得人筋疲力尽,不说除夕晚上要熬夜迎接元旦,元日一早就要起来去汲“若水”,然后出门去看“元日日出”(初日日出)。亘一入冬就开始恹恹的,昨晚没睡多久就被佐助强行从被子里拉出来,穿上新的衣服和木屐,随着其他人一起出门。
      美琴今天挽起了发髻,乌黑的头发里插着两根镶嵌着珍珠的发簪,甚三红色的和服上印染着红梅花的纹样,腰带极为纤巧细致,织出交错的藤枝和葵叶图案,色泽鲜丽,光洁可赏。她难得这样盛装打扮,一时被其他三个人看得脸颊微微泛红,有些嗔怪地拍了富岳一下:“还不走吗?”
      虽然也有人选择在这天睡个懒觉,但还是出门看日出的人比较多,熟识的人互相打着招呼,熙熙攘攘地往山上走。
      冬天的早晨,呵气成烟,尤其越往山上走越冷,这时天只是蒙蒙亮,天空弥漫着雾般的朝霭。各家的屋顶上炊烟未起,远远听到恹恹欲睡的鸡鸣,不一会远近的鸡声都呼应起来,晨光随着鸡鸣涌上天空,不一会儿东边天空已经变成一片蔷薇色。这时他们已经来到山上的步道上,远处卯花川上飘着淡淡的红色,蒙蒙的朝雾与黑夜以迅疾的速度向西边退去,刹那间曙光充溢着四方,一道明晃晃的光线从山巅射出,令人眼花目眩。就这么眨眼的一瞬间,太阳已经跃上了天空。一只栖息在林梢的乌鸦被光亮惊醒,张开翅膀掠过天空,宛若驮着朝阳,它锋锐的翅膀搏击着凛然清冷的空气,如同墨水一样在天空划出一道漆黑的曲线,尖利地鸣叫着往东边飞去。
      这只乌鸦为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下山以后佐助还不断提起。相较于他的兴奋,亘只觉得又困又累,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躺下,一直到下午才醒来。
      这一觉睡得十分漫长,醒来的时候全身又酸又痛,就像被马车来回碾过。他将手背搁在额头上,回忆起过去似乎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是松风创还活着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这样疲惫不堪的情况,只能通过大量的睡眠来缓解,似乎也正是从那段时候起,松风创开始着手复制更多的“亘”和“斑”。
      他忽然有些心慌,把手按在胸口上,直到感到下面有力规律的跳动才略微心安一些,这才分出一半心思去听其他人的动静。整个房子里安安静静的,似乎所有人都在睡觉。
      亘摇摇晃晃地下楼,到厨房里找水喝。早晨汲的若水还搁在罐子里,他想了想,取了一些出来烧热了,又从壁橱里翻出茶叶罐、茶杯和茶海,先把杯烫热了,然后等热水稍冷到适温的时候,才让茶叶柔柔地烫开,静置一会儿后缓缓注入杯中。
      茶是近江茶,微苦里带着冷香,就像山谷里的一朵百合,悠然已过多年。院中枯枝上还留着一点老叶,被霜冻得发黄泛红,倒像是重新开了花。一只鸟栖息在枝上,好奇的左右张望着。这些影子落在格子窗上,就像一幅天然的画卷。
      亘看着微微发笑,美琴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呀,已经泡好‘福茶’了?”她笑眉弯弯,从橱柜里拿出桂馒头:“喝茶没有点心怎么成。”
      亘替她斟了一杯,两人静静喝茶,没有再说话。这样悠裕的午后时光,只需要默默感受,如果说话就太可惜了。
      喝了两杯茶后,美琴从将花枝拿进来,看起来略略有些苦恼。“究竟是搭配梅花好?还是松竹好?”
      亘看了一眼,“这个时候,用云龙梅搭配有些简素吧?”放在和室或者书房还好,如果是客厅的席面上,大概就有点瑟瑟了。
      美琴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却没有追问下去:“那就搭配云龙梅放在书房,搭配老松和赤椿的放在客厅吧。”
      她从储藏室里找出梅幸茶色南蛮壶、朱色漆涂花台和白鹤纹淡青瓷长壶,剪去多余的花枝,将老松做成环绕之姿,中央赤椿艳光灼灼,又有三竹叶自由伸张,清新放逸,最后做成的花插如春日明朗鲜亮,端正庄重的同时也清新爽利。接着,又用云龙梅与赤椿搭配着,蜿蜒曲旋的云龙梅枝头缀着细小的白色花朵,与明艳的赤椿恰好相得益彰。
      她低头修剪花枝的时候,露出细腻柔和的脖颈,那样的肌肤,并不是女忍者能够拥有的。亘记得鼬曾经说过美琴也是个上忍,但在佐助出生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拿起任何武器。曾经属于忍者的恣意飒利被她留在了门外,只留下属于母亲和妻子的温柔娴静。
      富岳有自己的理想,鼬也有自己的愿景,相比母亲的宽慰,佐助将父亲的赞许看得更重…面对鼬的拒绝,她沉默不语;面对丈夫的忙碌,她保持缄默…她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着这个家,将一日日的时光消耗在这栋宅院中,仿佛在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一件逐渐冰冷的旧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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