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探案说情系列》Mr.DC

25、代价 上篇

　　晚上八点四十九分，某居民楼二楼。

　　“当当当”，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敲门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性，姓张，职业是注册会计师，刚刚出差回来。她现在正一身职业套装，脚踩十公分的高跟鞋，脸上带着疲倦而不悦的神情。

　　张会计敲了半天门也无人回应，倒是对门的邻居被敲了出来。

　　“别敲了，他们全家一起旅游去了，没人在家！”说话的是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士。

　　张会计非常肯定的说：“不可能！我刚才明明听到里面有声音！”

　　“真的假的？”对门不相信她的话，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果然听到一些声响，有点像说话声，又听不清楚。

　　“听到了吗？”张会计问。

　　对门皱着眉想了想，回答：“不一定是人，可能是他们家养的那只鹦鹉。”

　　“鹦鹉？”

　　“是啊，你不知道他们家有养鹦鹉吗？”

　　张会计摇了摇头，“我不管他们家有没有养鹦鹉，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家可能没关严水龙头，而且水已经漏到我家了，我必须马上找到他们家人！”

　　“漏水？什么位置啊？”

　　“到处都是！而且他们家的地板是不是红色的啊？我家天花板都染红了！”

　　对门摇了摇头，纳闷的说：“我记得好像不是红色的啊！”

　　“先别说这个了，你有他们家人的电话吗？”

　　“我哪知道啊！”停顿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来：“哦对了，我老婆知道他们家保姆的电话，你等等，我让她帮你问问！”

　　张会计急忙道谢，并委婉的催他快点。

　　五分钟后，对门邻居折返回来，遗憾的说：“那个保姆没接电话。你再试试别的办法吧！”

　　张会计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其它方法，急得在楼道里团团乱转。

　　转着转着，只见对门又跑出来，高兴的说：“联系上那个保姆了，你自己跟她说吧！”

　　张会计忙把电话接过来，“喂，我是住在你雇主楼下的业户，他们家漏水了，你能不能把他们家人的电话给我？”

　　对方没说话，只发出一阵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

　　“喂，能听到吗？”

　　“……听见了……我告诉你牛大姐的电话，你记一下。”

　　“牛大姐？”

　　对门在一旁插嘴说：“就是她雇主！”

　　张会计冲对门点点头，然后对着手机说：“好好好，你说吧！”

　　于是对方说了一串电话号码出来以后便立刻挂断了电话。

　　多亏张会计对数字很敏感，准确的记下了电话号码，然后马上拨打过去，但是奇怪的现象发生了——电话铃声竟然从漏水那家传了出来。

　　对门诧异的看了看张会计，又看了看自己邻居家的大门，“你听到了吗？好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为了确定声音的来源，张会计立即把信号切断，而铃声也跟着停止，再拨通，铃声又响了起来。反复三次后，张会计和对门都确信铃声就是从漏水那家传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家要么有人，要么出门没带手机。

　　有人却怎么敲门都没反应，没人却不带手机就去旅行，这两种情况好像都不怎么正常。不过如果只是这样，张会计和对门可能还不会报警，最终促使他们报警的原因是，他们发现原来那家的门锁里竟然被堵了水泥，虽然小区曾发生过有人故意堵锁芯，然后上门收费开锁的案件，但是他们觉得再加上前面两种不正常情况后，这次应该不是开锁公司所为。而且，人的直觉总是对坏事灵敏度更高，于是张会计和对门商量后决定，报警。

　　两名警察很快赶到现场，并再次拨打业主电话，确定铃声从屋内传出，而且没人接听。

　　本来以为楼上地板掉色的张会计忽然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想法，她犹豫着说：“你们要不要去我家看看，他们家渗下去的水是红色的……”

　　两名警察互看了一眼，马上决定去张会计家看看。看过之后，两名警察立刻叫来支援，并用专业工具将楼上漏水那户的大门撬了开来。

　　门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 ☆ ☆

　　戚顾家的饭后娱乐时间。

　　今晚的游戏是□□，花生米做筹码——原本是M豆的，但是最近戚少商在限制顾惜朝吃各种垃圾食品，而且适当吃花生米对顾惜朝的胃比较好。

　　现在顾惜朝已经连续赢了九把，正单手托着下巴，有点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一双清亮的眼睛立刻染上了一层水汽，甚至还逼出了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戚家兄妹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戚少商立即提议：“惜朝，想不想玩点别的？”

　　顾惜朝的双眼瞬间一亮，清脆的答道：“好啊！”

　　戚少商见到他孩子气的反应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出去喝一杯怎么样？”

　　不等顾惜朝回答，戚少婷在一旁附和道：“这个主意好！”

　　“我觉得不怎么样。”顾惜朝却微微撅起嘴嘟囔着说，他虽然不好酒，但是也不排斥，之前他经常陪戚少商去附近的酒吧小酌怡情，但是自从和穆鸠平在酒吧打架后，他就被酒吧老板永久性封杀了，多亏戚少商周旋，最后改为在戚少商的陪同下才可以入内。从此以后，他再去那家酒吧就必须乖乖的坐在戚少商旁边，再也不能去玩飞镖——把其他人狠狠“羞辱”一番，因为那是最容易引发“战争”的导火线。不过话说回来，就只是喝酒对他来说还有什么乐趣呢？他又不像某人可以把酒当水喝！

　　“为什么？是因为你不喜欢喝酒吗？”戚少婷嘴快的问。

　　戚少商好笑的看着顾惜朝，替他解释道：“还不是有人因为打架被老板列为黑名单，所以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不能进入酒吧，而且现在除了喝酒，别的什么也不能玩。”

　　顾惜朝瞪了他一眼表示不满，却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戚少婷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又看了看顾惜朝，然后默默在心里记下一笔：所谓爱情，果然就是一物降一物啊！

　　结果这次酒吧之旅还是没能成行，因为两通陆续打来的电话——戚顾二人相继接到通知，某小区居民楼发生一起情节极其严重的杀人案，要求两人尽快赶到案发现场。

　　☆ ☆ ☆

　　案发现场，或者可以说是人间地狱。

　　是的，就是人间地狱，当第一批赶到的警察打开大门时，他们和另外两位业主的头脑都在第一时间闪过了那四个字。而且，那两位业主当场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到现在还无法恢复正常情绪，已经由警察陪着，各自回家休息。

　　由于案发现场在二楼，上面还有很多住户，进出时一定会经过案发现场，所以警方为了不让住在这栋楼的其他业主再受到惊吓，没有像以往一样只是在门口拦上警戒线，而是找来一个屏风完全遮住了门口。

　　在屏风没有搬来以前，第一批到现场的警员只能暂时把门关上，集体站在门外，但是那些冲击力十足的画面已经深刻的烙印在他们的头脑中，不受控制的不停的回放着：

　　从洗手间蔓延出的水已经流进了客厅，使得整个客厅都浸泡在一片鲜红的液体中。

　　别怀疑，那些鲜红的液体不是别的，就是人血造成的！

　　不只是地面，所有的家居摆设，墙壁，到处都是血迹，区别只在于颜色的深浅程度。

　　这些还不是最血腥的，更令人不忍直视的是浸泡在血水中的尸体，不，准确的说是两具尸体，和一些尸块。正是那些尸体和尸块产生的血液与洗手间漏出的水混合成了一片“血海”。

　　而以上仍不是最残忍的。

　　第一个进入厨房的女警员到现在还觉得恶心想吐，但是她心里的愤怒更胜她的生理反应，她无法相信竟然有人对一个刚刚出生几个月的婴儿做出那么残忍的举动！那根本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所以当戚少商和顾惜朝，以及其他调查人员一起出现时，那名情绪激动的女警员立即冲了上去，“戚警官，我申请加入这次案件的调查！”

　　顾惜朝与戚少商对视了一眼，又冲那名女警员点点头，便和游天龙等人一起直奔案发现场而去。

　　戚少商定睛一看，很快就认出了眼前这名曾在少教所工作的女警员，于是问道：“水芙蓉？你什么时候调职了？”

　　“这不重要！你先说，答不答应我加入这次的调查？”

　　戚少商礼貌的回道：“我不能现在就答应你，但是我会尽量跟你上级沟通。”

　　“好吧，我等你消息！”停顿了一下，水芙蓉又补充一句：“你可要快点跟我领导联系啊！”

　　戚少商耸了耸肩，“至少要让我先了解清楚现在的情况吧？”

　　提到案件，水芙蓉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沉重起来，“一家四口都死了，凶手简直丧心病狂！连几个月大的婴儿都不放过！”

　　接到通知的时候，戚少商已经知道这次案件的情节非常严重，但是并不了解细节。可是他不想从水芙蓉口中获得详细的资讯，他需要其他更客观冷静的警员来解说。

　　于是戚少商以“习惯自己先勘察现场”为由，暂时摆脱了水芙蓉的“纠缠”。

　　绕过屏风，一进入案发现场，连经验老道的戚少商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他看了看蹲在尸体旁的顾惜朝，确定他神色如常才开始仔细观察现场环境。当然，为了配合游天龙的工作，他必须跟在鉴证人员后面。

　　下面就是戚少商的观察所得：

　　进门首先进入视线的是客厅，大约十平米左右，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虽然漏水的水龙头已经关闭，但依旧满地血水，家具和墙壁上也到处都是血迹。有两具尸体躺在地上（平躺，正面朝上），身体和头发都浸泡在血水中，但面容干净，肉眼很容易识别出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至于之前提到的那些尸块，共有六块（如果不算从腹腔流出的内脏），包括头部、分散的四肢、以及躯干，而那些尸块上也布满了利刃砍伤的痕迹，从头部已经无法判断其样貌和性别，只能从服装和生理特征推测为成年女性。

　　除了尸体（尸块)，血泊中还浸泡着两把已经卷刃的菜刀，和一些撕烂的床单布，合理的推测是：两把菜刀就是作案凶器，那些床单布可能曾被用来捆绑受害者。

　　以上还不是全部，因为水芙蓉说过，受害者共有四名。最后一名，也就是那名出生才几个月的小婴儿，他的尸体不在客厅，而是在厨房。

　　戚少商沿着染血的脚印（其中有一组极可能是属于凶手的，其他几组是警察和鉴证人员的，不是他们不小心，而是只要经过客厅就必然会沾到血水）走进厨房，在脚印的终点，他看到一口大锅架在炉灶上，火早已熄灭，锅体是冷的，锅盖丢在地上。

　　锅里盛着半锅水，以及一具小小的、暗红色的尸体——即使没有任何法医常识的人也能看得出来，小婴儿是活活被烫死的！

　　戚少商曾见过很多血腥的凶案现场，却极少像这次一样感到愤怒。生命的价值固然是等同的，但是一个出生刚几个月的婴儿何其纯净，何其无辜，而且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对凶手根本就没有威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连这样一个小婴儿也不肯放过？

　　这时，已经初步检查完其他尸体的顾惜朝走进厨房，拍了拍戚少商的肩膀，用一双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眼睛看着他说：“我们会抓到凶手的。”

　　戚少商握住他的手，虽然隔着手套，仍能感觉到一股热流涌进心里。

　　片刻后，戚少商将手中无比契合的另一只手用力握了握才放开，然后把位置让出来，他自己则转向厨房里的其它摆设，并很快发现组合刀具中明显少了两把——从刀具的种类、外形（刀把）判断，应该就是客厅里的那两把。

　　顾惜朝将婴儿的尸体从锅里取出来，随后跟进来的霍乱步立即接了过去，装进一个特制的盒子里。

　　另外，客厅里的尸体（尸块）也已经装进尸骨袋，准备运回警局。

　　之后，戚顾等人退出案发现场，在第一批到达现场的警员中找了一名年纪稍长的（经验丰富），向他询问报案过程和初到现场的情况。

　　那名警员的脸色也很难看，这可以理解，遇到这类案件，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感到难过——为受害者，也为我们生存的社会。他只能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冷静的向戚顾等人叙述：“受害人是一家四口，男的叫武岳，女的叫牛小蒙，两个孩子一个十四岁，一个还不满百天。报警的是住在对门和楼下的邻居，一开始是因为楼下那户业主发现楼上漏水，而且把天花板染红了，于是上楼找人。他们先是打电话给受害一家的保姆，问出了牛小蒙的电话，再打给牛小蒙，听到手机铃声从屋里传出来，又看到受害人家的门锁被水泥堵住，觉得情况可疑，之后报警。我们进入现场后发现，并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财物也没有损失，门锁虽然被堵了水泥，不过看得出来没有被撬过，初步怀疑凶手是受害人认识的人。”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也可能是凶手刻意伪装的，关于这一点，游天龙提出自己的专业意见：“从血迹的连贯性判断，确实没有打斗痕迹。”

　　不过，如果只是因为没有打斗和撬锁的痕迹就判断案件性质，显然还不够严谨，戚少商需要再确认一点，他转向顾惜朝问道：“能确定凶器吗？”

　　顾惜朝点点头，“现场发现的两把刀和受害人的伤痕相符，可以确定就是杀害其中两名受害人的凶器。被截肢的牛小蒙是先被勒死再被截肢，分尸的工具也是那两把刀。”

　　戚少商这才肯定的下结论：“没有打斗痕迹，门锁也没有被撬过，再加上凶器就地取材，可以排除是入室抢劫（劫犯一般会自备作案工具），而且凶手可能不止一个。”他认为凶手不只一人，有三点原因：第一，如果只有一个人，无论男女都很难在没有打斗痕迹的情况下杀死四名受害者；第二，肉眼判断，杀死四名受害者和对待尸体的方式明显有区别，而这些不同往往可以表现出凶手杀人的动机、当时的精神状态，以及人格特征，不过这一点是在排除凶手有多重人格障碍的情况下；第三，因为戚少商本人多年办案的经验和直觉。

　　通过初步尸检，顾惜朝同意他的前一个看法，但对后一个不太认同，因为：“四名受害者中牛小蒙和婴儿明显受到了过度伤害，凶手不只勒死牛小蒙，还把她的尸体截肢，而那名婴儿在被烫死之后，又被煮熟，这些都显示出凶手对他们格外的憎恨，也就是说，这起案件的杀人动机主要是针对他们两个，而且极有可能是因感情引起的仇杀。另外，四名受害人的死亡时间非常接近，从时间上无法判断他们的死亡顺序，但是武岳和牛小蒙在濒死期都有被捆绑的痕迹，而两个孩子却没有，有可能是凶手劫持了婴儿，逼另一个孩子把她的父母绑起来，再逐一将他们杀害。”

　　戚少商很欣赏顾惜朝的分析能力，但仍保留自己的意见——查案中产生不同的观点是很正常的，这样更有助于他们展开调查，避免被固定模式局限住。

　　本案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