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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怅如乌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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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政府,沙瑞金和田国富相对而坐,面上表情意味不明,“真没想到,不过是一个汉东大学的教授,背后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孔姓虽不少见,但也足够特别,陈阳是中/纪/委/驻/外/交/部/纪/检/组成员,她既能跟陈阳相熟,咱们早就应该想到这一块的。”
办公桌上摆着组织部调查汇报上来的一份档案文件,对象正是汉东大学中文系教授孔维筠。
“其实,不看家庭背景,只看孔维筠的个人成就,也得赞一句年轻有为。三年前,汉东大学职称晋升评审,专家评委全票通过,同意她晋升为教授。30岁的正高教授,在中/国不能说没有,但也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
田国富对沙瑞金的这番话不置可否,“关键是,她的家庭背景能忽略得了吗?虽说她父亲的日常工作跟地方上没有什么牵扯,但毕竟也是一位部级大员,咱们不能不重视啊!李达康现在的工作态度其实是非常危险的,整个市委都快成了他的一言堂。咱们为什么要让易学习去跟他搭班子,不就是想让易学习对他进行理性监督吗!谁能想到孔维筠居然又给他添了这么个政治资源,这距离刘/省/长退下来可没几个月了...”
“嗳,田书记,作为咱们汉东省的省/纪/委/书/记,怎么能说出政治资源这种话呢?当初欧阳菁的事情既然不能影响李达康的政治前途,现在,也就不存在孔维筠能为他带来所谓的政治资源。”沙瑞金一贯的八风不动,“李达康书记要能力有能力,要政绩有政绩,能不能升任省/长还要看省委各位同志的态度,岂会受这些因素的影响?”
田国富叹了口气,作为纪/委/书/记,他还是觉得李达康的态度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但观沙瑞金的态度又对他颇为看重,便也不欲多说。
孔维筠的父亲孔奕,现任外/交/部/部/长、中/央/委/员;母亲林炜现任社科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兼北外法语系教授;祖父孔令珏更是不容小觑,虽只是一介文人学者,不涉官场,却师从“师朱法鲁”的召申先生,一生桃李满天下,其中不乏在中/宣/部、组/织/部等重要部门任职的弟子,现任中/宣/部/部/长叶从军便是其得意门生,个人小传更是被载入新/中/国当代名人列传之中;外祖父林成栋也是不得了的人物,老爷子1949年入党,建/国后,曾任外/交/部/亚/洲/司/处/长,最重要的是,1966年曾调任国/务/院/外/事/秘/书,一直在西/花/厅呆到那位伟人去世,才又回到外/交/部继续工作。可以说,这几位即使算不得权势滔天,却也都是名镇八方的人物。
同一时间,京州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也在和侯亮平、陆亦可谈论着同一件事,作为李达康麾下的一员大将,赵东来对这个上司的感情动向也比较关注,当初他就劝着李书记尽早跟欧阳菁离婚,免得受到什么牵扯。现在听闻李书记要开始第二春,书记夫人的资料也就很快查出来摆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作为专业分析案件的公安人员,他很快察觉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听说这位教授与侯亮平的夫人钟小艾也是熟识,他便趁着侯亮平他们前来讨论案件进展的时候向他询问一些问题。
“你知道孔维筠教授跟她那前男友到底怎么回事儿吗?这个严尚侗严公子可不是一般人,不到四十岁就坐到了外/交/部/亚/洲/司/副/司/长的位子,我听说他还是前国/防/部/长的孙子?”
侯亮平见他一副不问到真相就誓不罢休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叹息,“这事儿我还真不是特别清楚,我听小艾讲过,当年啊,这两位也算是门当户对,感情特别好,后来一个考进了北大中文系,一个考进了北外法语专业,虽然不在同一所学校却也没有影响感情,甚至还一毕业就订了婚。”
“他们还订过婚?”赵东来闻言更是好奇,“那为什么又分开了?性格不合?还是感情生变?”
陆亦可在旁边有些听不下去了,“我说赵东来,你老打听这个做什么?是不是李达康李书记让你调查的?这是人家的感情隐私,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在再查这个有意思吗?”
“我这不是觉得事有蹊跷么?你想啊,这个孔维筠父母长辈都在京城,好好地北大不待,却孤身一人来了汉东,你不觉得奇怪吗?难道就为了躲前未婚夫?”
侯亮平见两人还有继续争论下去的趋势,赶紧开口,“我倒是听过一些隐晦的传言,差不多十年前吧,北外一个女大学生无缘无故自杀这事儿知道吧?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造成不小的轰动,后来还上了新闻,没多久,孔维筠就跟严尚侗解除了婚约,离开京城到了汉东。”
“你是说,孔维筠跟这女大学生的自杀有关?”听到居然还牵扯到一条人命,赵东来和陆亦可都严肃起来。
“这只是传言,当不得真。”
赵东来却皱起了眉,坚持认为有问题,“可是,无风不起浪啊!”
最近李达康的心情一直都不错,整天吃得好睡的香,神采飞扬的样子倒显得年轻不少,连一向微微下垂的唇角都有了些许上扬的弧度,周身孤冷的气质也随之减了几分。这两天杏枝也从老家回来了,离开的十几天时间虽说有她故意为大哥和维筠创造机会的成分,但她也实在不放心这两人的生活,谁知回来才发现这两位小日子过得挺自在,连家里一贯沉闷的气氛都添了几丝明亮。她还悄悄跟大哥说,早知道她一回来维筠就搬回去,就应该多过些日子再回来,这份小心思直接被李达康两句话给怼了回去。
这种满面春风的状态在听了赵东来跟他汇报得情况后立即烟消云散,他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位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公/安/局/长,将手中的钢笔狠狠拍在办公桌上,“谁准你去调查她的?啊?她是违法了还是涉及了哪个案子,能让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查她?谁给的你这个权利?”
“这个,李书记,我这不是怕她影响到您么。”面对李达康席卷而来的怒气,赵东来回答地颇为谨慎,他错估了孔维筠在这位书记心中的地位,就像当初侯亮平带走欧阳菁挑衅了□□的尊严一样,他私自调查孔维筠的行为也同样惹得书记动了真火。“不是我要主动查孔教授,是省里边儿最近也在查,我是怕您过于被动。”
听到省里也在查,李达康强迫自己稍稍平静下来,即使此时他心里早已是一团乱麻,说不清是何滋味,是震撼于孔维筠的出身背景,还是介怀她跟前未婚夫的曾经情深,亦或是害怕自己看错了她的品性。
他忍不住抽出一根烟,默默点燃,只一口便呛得不停咳嗽,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不曾抽烟了,孔维筠担心他的身体,不准他抽烟,一颗也不准,他一向自制力强又没有烟瘾,便干脆从善如流的戒了,谁成想今天心一乱,又不由自主地点上了。
深吸一口气,李达康到底还是将烟给掐灭,“你能确定她跟那女生的自杀有关吗?”
“不能确定,现在我们只能查出这个女大学生在自杀前曾主动给孔教授打过电话,具体怎么回事恐怕就只有去问孔教授本人了。”
至于谁来问,赵东来没说,也不用说,当然只能由面前的李书记去了。
问,当然要问!李达康心里发了狠,他一向爱惜政治羽毛,绝不允许它受到任何玷污,欧阳菁不行,孔维筠...当然也不行。
他深深叹口气,惆怅如乌云的感觉再度将他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