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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五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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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淝前线。送走朱序,谢石、谢琰诸人匆匆议定战法,即遣使报知苻坚、苻融,相约三日后决战。对方闻言,却是一副“早知你会如此”的模样,二话不说,当即允诺。晋方见此,不由又开始犹疑,担心个中是否有鬼——但身为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事已至此,大约也只能勉力一战,以求撑住颜面。
各自列阵,晋军渡河而击,一时战云初起。两下刀兵刚刚交接,晋方觉得手风顺到不行,下面兵卒大喜争先,领军众人却又都不禁暗自讶异。根据以往和秦军历次作战的经历,过于顺利的进展,每每都有问题。谢石左右顾盼,打算传下令去,暂时勒兵观望。恰在此时,左右侧翼之外,果然又新冒出大批的敌军,喊叫着各种听不明白的言语,三面包抄杀来。眼见众寡殊悬,我军又未完全上岸,谢石此时便不犹豫,将即将出口的“当心”变作了“撤”。诸将各自按住麾下人马,逐一退回北岸。而敌军仍在源源不断涉河追击,淝水北岸,变为新的战场。
刚刚上岸的晋军将士,迅速回转过身,拉自己同袍兄弟上岸,同时把敌军推下水。冬季的风声都寒凉之至,呼呼吹过被河水打湿的膝盖和铁甲;敌人的血或自己的血,或许会有一瞬温暖这冰冷,随即又与水融为一体。不过他们已经想不到这些。重要的是,不能退。——“再退后面就是建康城!”
虽然和京师实际还隔着一段路程,但苦战中谢琰这么喊出来的时候,还是激起身边众兵士一片应和的怒吼。其余众将,亦千方百计将秦军阻在河中。但秦军固不得登岸,却实在人多,前面倒下了后面吃饱饭再排着队过来,真心是极其难缠。反观晋军,激斗近一日都不得消停,饥渴难当,力量偏偏在逐渐消散。日影西斜,谢石的心也在往下沉。
直接与敌军短兵相接的谢琰,也感到手中长刀不再那么听使唤了,一声咤喝,逼着自己重又迎上新来敌人。此时耳边鼓声忽然震天鸣响,催战的鼓点骤然加速,刘牢之那边的北府军人欢声雷动,整条河岸随即惊涛浪涌一般,一叠高过一叠地响起我方兵士胜利在握的呐喊。谢琰身边众人精神为之陡然都一振,和其他同袍一道,齐齐翻身杀将回去。谢琰循声抬头看时,只见谢玄的大旗正高高扬起,领着北府精锐,冲在敌人最多、战况最烈的第一线。
日头终于落山。敌军抵挡不住这忽然变强的冲撞,认栽似的撤到河里,也就回去了。
晋军收拾点检人马,虽然打得难看,万幸伤亡不算很大,再战之力尚未折损太多。连甲胄都不及加身便急急投身战场的谢玄,此时才顾得上问叔父和兄弟发生了什么。谢琰便和他说了前后的事情,只恐他又跑回建康去,话语间犹疑片刻,还是吃掉了苻坚本人来到寿阳的消息。
谢玄听了,却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