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hifumi

24、第 24 章

　　等郭桓回到家，郭允诚一如往常早早就缩进自己的房间里睡了。原本郭桓还在担心回到家里免不了一场暴风雨，这会儿才总算松了口气。郭允诚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人，如果严宁远真就今天的打人事件向他打过小报告，肯定不会有现在的风平浪静。看来严宁远是真的不希望郭允诚知道这件事。郭桓突然想冷笑，莫非那种人渣也知道什么叫做廉耻？
　　躺在床上，才一放松下来，徐然的脸就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浮了出来。微微漾起笑容的嘴角似乎在诉说什么，笑容的温度如流水一般轻轻淌过来，激得郭桓一阵耳热。唇间的热度开始上升，想起自己今天和徐然做的事，胸口顿时像被什么梗住了，让郭桓没来由地烦躁起来。
　　明明只是去坐一会儿的，为什么最后会和那家伙做那种事情……
　　郭桓不明白，到底徐然是真的以恋人的身份在和自己认真交往，或者只是将自己视为一个有趣的玩弄对象而已。
　　徐然从没有对郭桓说过“喜欢”之类的词，郭桓当然也没有。两个人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开始交往，却连彼此所持有的感情都未曾确认过。郭桓不知道徐然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忽冷忽热的态度一如过山车，总是在将郭桓狠狠甩到地面之后又高高捧起，吊得郭桓心悸不止。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郭桓完全没有头绪。两人像现在这样不咸不淡的接触刚刚好，和徐然在一起虽然没至于有多舒服多惬意，但至少并不难受。至于以后的事情，郭桓懒得去想，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想。
　　反正，只要熬到打工结束，一切自然会偃旗息鼓。郭桓简单地下了定论。
　　疲劳感爬了满身，懊悔也好激动也好踌躇也好困扰也好都随着倦意烟消云散。郭桓闭起眼，耳畔似乎传来压抑得低低的抽泣声，还未来得及确认，仅有的意识就被疲惫感挟带着卷入了梦乡。
　　醒来已是中午。这一觉睡得格外舒坦，大脑像是被重新粉刷过，昨晚发生的一大堆事都随着不清晰的梦境变得恍如隔世，只有疲劳仍未完全消散的发红的双眼顽固地提醒着郭桓这一切的真实性——他的确毫无缘由地揍了一个可以说根本不认识的客人，然后，又毫无缘由地和一个男人接了吻。
　　莫名其妙的一天，但是所有这一切都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虽然不想毁掉难得的神清气爽的一天，郭桓还是慢吞吞地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清单，将精力投入在更具现实性的事情上。
　　清单上巨细无遗地记录了郭桓既有的储蓄和最近以来靠没日没夜的打工赚来的所有工资，如果算上年尾在徐然的店里打杂和做钟点工可以拿到的报酬，差不多有两万元左右。两万元，这个数字的积蓄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足够挥霍上好一阵子，但郭桓本就不那么明媚的脸上依旧满布愁云。
　　还远远不够……
　　郭桓一直记得那天郭允诚痛苦的表情和声音，而在此之前，郭允诚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完全是个与“烦恼”这个词绝缘的人。那晚接到郭允诚带着哭音的电话后，郭桓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他的公寓。近乎发狂地敲着似乎一辈子都不会打开的门，就在郭桓怀疑郭允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时候，那扇该死的门终于小小地开了一条缝。透过缝隙看到郭桓的脸，像小松鼠一样怯怯的郭允诚终于一下子崩溃了，甩开似乎是作为盾牌的门，整个人向前扑倒在郭桓怀里，口齿含糊大声地哭着喊道：
　　“小桓，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那一刹那，比起震惊，郭桓的第一反应却是把和大型垃圾无疑的郭允诚拖进家里。
　　“他不是同性恋。是我先喜欢上他的，是我一直缠着他，求他和我在一起，都是我的错。”回到房间里，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和严宁远相识的过程，郭允诚喷着浓浓的酒气，接过郭桓递上来的纸巾拼命擤鼻涕。
　　“之前的女朋友呢？”
　　“已经分手了……我一直不敢告诉大家。”
　　郭允诚的父母从以前就一直希望儿子能早些成家，因此对于那个大学时代就开始交往的女朋友颇为满意，总是急急地催促他们快点结婚，可郭允诚却常常是一副对结婚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你们会分手……是因为你刚才说的那个男人？”郭桓试探性地问。
　　郭允诚没有回话，红肿起眼睛将脑袋埋在竖起的膝盖间，只有乱蓬蓬的头发一览无遗。从隐约传来的低泣声判断，他应该又哭了。
　　郭桓将手放在郭允诚的头发上，轻轻帮他理顺头发。记忆中郭允诚虽然小小的，反应又总比别人慢一拍，凡事不争不抢，性格算得上是“柔弱”，但他却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即便遭到责备，郭允诚也从来都并不以为然，傻乎乎笑笑，云淡风轻地应付过去。只有一次，才是小学生的郭桓和郭允诚一起瞒着父母溜到附近的小河塘里游泳，却因为一些完全被记忆抛到脑后的无聊原因和一群年长的学生争执起来。两方人吵着闹着就动起了手，郭桓和一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学生扭打成一团，直到吓坏的郭允诚叫来的父母赶到后才被粗暴地拉开。事后，做父母的将不听话的兄弟俩狠狠骂了一顿，在完全没有灯光的门外关了整整两个小时。
　　当时的郭允诚又饿又冷又怕，却还是倔强地含起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牢牢抓着郭桓的手臂念咒语似的喃喃：“小桓，不怕，没什么好怕的……”，不知道是想安慰郭桓，还是在说服自己。
　　而像现在这样的号啕大哭，是第一次。
　　郭桓不清楚郭允诚这样激烈的情绪波动是因为真的情到深处，抑或只是酒精的化学作用在作怪。如果可能，郭桓希望是后者。
　　“你和那个男人……好了多久？”
　　“差不多半年了。”
　　半年，也就是郭允诚突然和家里人断了联系，一个人搬出来住的时候。
　　深深的沮丧感将郭桓包围其中。就在自己苦苦烦恼于郭允诚的不告而别的时候，这个最亲密的兄弟却和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搞在了一起。
　　“今天我们分手了。宁远说，他已经受不了我了。他说和我在一起是浪费时间……”郭允诚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劈劈啪啪地砸下来，在膝盖上敲下一个个圆圆的水渍。
　　“既然已经分手了，就忘了他吧。”
　　郭允诚恍惚地在原地坐了很久，突然跳起来，猛地扑到郭桓眼前，抓着郭桓的肩头苦苦哀求：“小桓，能不能借我十万？不，五万！就算五万也好！好不好？”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因为……因为宁远说至少要我拿出十万来，不然……”郭允诚再度低下头，一头栽进郭桓怀里，泣不成声。
　　又是严宁远！
　　“他要你给他钱？你怎么会喜欢上那种人渣！？”
　　“小桓……”
　　郭允诚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郭桓终于不忍再责备他太多。
　　“我会帮你的。”
　　除了这句话，郭桓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止住他的眼泪。

　　晚上郭允诚一直捱到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才回来。推开门，严冬的寒气夹带细碎的雪珠一起灌进了屋子。郭允诚被冻得煞白了一张脸，表情僵硬地窝进了沙发。
　　“外面真冷啊。”
　　接过郭桓递上来的热奶茶，郭允诚哆嗦着说。
　　“你回来得好晚，在加班？”郭桓在郭允诚旁边坐下，继续看被打断的无聊电视剧。
　　“唔、嗯……”郭允诚大概在发呆，好一会儿才弥补似的连连点头，“小桓你今天不去同学家玩？”
　　“啊？”这才想起自己一直用同学聚会作为晚归的借口，郭桓一愣，慌忙点头，“哦，是啊。一直在外面玩也没什么意思，偶尔也想休息一下。”
　　“唔，对。”郭允诚若有所思地用指甲抠着杯壁，喝了口甜得过分的奶茶，含糊不清地答应。
　　“喝完奶茶就去洗澡吧。”郭桓拍拍郭允诚，后者被吓得缩了一下，慢慢点了下头。
　　“你先帮我放水，我去拿衣服。”
　　连连答应着“好好好”，郭桓懒洋洋地站起身进了浴室。
　　确定郭桓的身影在浴室门口消失，郭允诚一反之前的畏畏缩缩，小猫一般动作敏捷地蹿起，扑向郭桓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打开电话簿。
　　“ｘ”打头的名字里没有出现预期的名字，郭允诚想了想，退出电话簿转而进入收件箱。里面一共有三条短信。自觉不厚道，郭允诚还是战战兢兢地按下了“打开”。
　　“水热了，快来洗！”
　　郭桓的声音突然响起。郭允诚惊得从沙发上跳起来，赶紧将手机键盘重新锁定，扔回了茶几上。

作者有话说

　　进度变慢了，最近总在外面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