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张小冰

5、黑幕

　　他看着大批的订单合同，一边盘算着它们能给他带来多大利润，一边和王伟联系催他能尽快发货。

　　程欢则每天守在店里，她静静看着来来往往的商客，仿佛已能预见未来的幸福。

　　他们现在租住的房子面积狭小且环境不好，底楼是一排商铺，每天都能听到不间断的人声喧哗声和叫卖声。

　　墨齐不止一次安慰她说暂且忍一忍，等生意做成赚了钱，他要在新城区买靠海的豪华别墅，开名贵跑车载她四处看看。
　　程欢倒不在乎环境好坏，她只是担心墨齐太急功近利，需知做生意还是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小心谨慎才可驶得万年船。
　　墨齐似乎不懂得这个道理，他每天至少打几十个电话催王伟发货进展，王伟说已经发货了，他才能安定下来。

　　货物从中国港口出发，来迪拜至少需要20天时间，墨齐天天盘算着日子，交货日期快要到时，他们仍然没有收到货物到达的消息。
　　墨齐终于坐不住了，连程欢也禁不住担心起来。他们急急跑到海关询问，负责的官员帮他们查对后，却告诉他们说国内并没有发这批货出来。
　　两人一听都大惊失色，墨齐更是整张脸转为煞白。他连忙打电话给王伟，手一直发抖一连拨错几次号码，电话终于接通没想到对方却没有接听，然后继续打时就传来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音。

　　墨齐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国内的货物没送到，这边迪拜下了订单的客户已经在催要尽快收到药品，不然就要付他们违约金。

　　墨急气地把手机摔到墙上，不住地咒骂。
　　程欢一边安抚客户，一边劝墨齐冷静些，看有没有别的方法联络到厂家。

　　墨齐终于联系上了把中草成药厂家介绍给他的那个朋友，那个朋友说刘伟现在是找不到了，现在只有找中草成药的生产厂家。一打听，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刘伟根本不是厂家的工作人员，他以前只是向厂家买过一批药，而且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墨齐与程欢听到这个消息如坠冰窖，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们是被人骗了。大笔货款汇出去，如今到哪里追回那笔钱，刘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警察找到他的住处时，只看见一间空荡荡的房子。

　　事已至此，程欢对这件事情看的很开。她认为最坏的结果只是损失了一点钱，并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小心谨慎些钱自然可以赚回来。

　　令她担心的是墨齐这些天的情绪，自从出了事，他就没有好好睡过觉，好好吃过一顿饭。每天都是喝的酩酊大醉，茫然地拨着那个永远不会有人接听的号码。

　　程欢见墨齐这般模样，心中委实不好受，她知道墨齐为了这笔生意花了太多的心血，还借了一身债，原来想着生意做成后他们便可衣锦还乡，哪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以前听人说迪拜遍地都是黄金，程欢却觉得金山里处处暗藏黑洞，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她由初到迪拜时的美好印象因为这件事变的彻底失望，这里不是他们梦想中的天堂。生活了这些时日，才体会到炎热的天气，昂贵的生活费用，还有走在拥挤的街上，许多印巴人身上难闻的气味都令人难以忍受。

　　也许人在受到挫折时都会变的软弱，程欢萌生了回国的想法。她和墨齐商量了之后，墨齐并没有反对，他说要出去一下，和这里的朋友告别。

　　程欢独自在旅店收拾行李，这次离开之后，她可能不会再来，唯独回来的可能只是当一个游客，令她怀念的是天际的蔚蓝海岸。

　　那天出去了一整天的墨齐直到很晚才回家，不过他回来时的神色和出门时判若两人。程欢一开始心急如焚，最后看到他平安回来人总归没事，总算放下心来。

　　她放水给他洗了澡，又问他吃过饭没有，墨齐也不答应，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出神。程欢觉得心酸，她凝神看他，来时还是大而明亮的眼神，现在瘦的眼窝深陷，两眼里没有一丝光彩。

　　她握紧他粗糙的双手，小小的一张脸埋进他宽大的手心，眼泪从他的指缝流敞下去。
　　“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喃喃地说。

　　墨齐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程欢。”他唤她的名字，“你要原谅我，我带你来这里，是真的希望能给你幸福。”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她哽咽着说。
　　“不，你以后一定会怨我，我只是不能原谅我自己。”
　　她只是轻声安慰他，像安慰一个哭闹的小孩，是谁说的男人在脆弱的时候就像个孩子，她很庆幸这个时候能陪在他的身边。
　　晚上躺在床上，她怔怔望着窗户外面暗沉的夜空出神，海气吹进房间里，带着股淡淡的腥气，她脑子里空空如也，只是觉得茫然。

　　第二天一早起来，程欢发觉房间里没有墨齐的身影，她环顾四周白色的墙壁，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早上的阳光照进室内已经有些闷热了，她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墨齐回来，便下了楼。
　　他们住房的楼下是一条本地人和印巴人开的商铺，卖的都是比较廉价的日用商品，服装、箱包、小电器、地毯、和阿拉伯民族饰品随处可见。

　　她找了一间干净些的印度人开的小店，吃了一份早餐。然后把这条街上的店铺逛了一遍，回到家，墨齐还是没有回来。

　　她怔怔坐在房间里，也不敢再出去，因为怕墨齐如果回来了会找不到她。她就这样在房间里呆到天黑，这时从他们住处不远的清真寺，隐隐传来一阵阿拉伯男子诵读古兰经的声音，听人说古兰经是伟大真主写给软弱、无知、可怜人类的书信，程欢仔细听着心里慢慢生出不好的预感。她暗暗祈祷，真希望真主安拉能听到她的祈求，墨齐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

　　就这样恍恍惚惚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她还没有睡醒，外面就有人在敲门。程欢被这突兀的敲门声惊醒，她稳了稳心神，心里想着莫不是墨齐回来了，他一向忘记带房间的钥匙。

　　她兴冲冲起身打开门一看，不是墨齐，外面站着的是几个陌生的男人。
　　她不由得失望，问他们道：“你们找谁？”
　　“找你。”为首的那个男人回答。

　　她定睛一看，发觉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非常眼熟，他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不由得使她一惊，再仔细一看，她想起来了，他不就是夜百合□□的老板黑子。因为那天晚上在包厢里，灯光昏暗没瞧清楚，今天再见到他的模样，更是觉得他脸上的那道疤痕阴森可怖。

　　程欢惊讶：“找我有什么事？”。
　　黑子回答说：“是墨齐让我们来找你的。”

　　“他在哪里？”程欢焦急问。
　　“放心，他没事。”黑子笑了一笑，接着说：“墨齐已经去了沙迦帮我办一件事情，他临走时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

　　程欢不禁纳闷，她与墨齐原本说好今天就回国的，怎么他突然又去了沙迦，就是要去也应该告诉她一声，他向来不是这么草率的人。

　　她笑了笑，淡淡对黑子说：“照顾就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黑子笑道：“程小姐是不是信不过我，我和墨齐是多年的兄弟，如今他是去帮我做事，理应由我帮他照顾家人才对，况且你一个女人住在这里恐怕不安全，如果墨齐回来看见你瘦了或是出了什么竟外，我又怎么向他交待。”

　　程欢略沉吟了一会，想着墨齐曾经说过他与黑子是多年的兄弟，患难相交，况且人家亲自来接，便不忍拂了他的好意，连忙收拾了几件衣物，随他们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