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水弯弯

9、绵骨蚀心（一）

　　莞莞上马车的时候，双眼还有些微红。紫苏见她神色有异，一路陪着小心。

　　打小姐从将军府中出来，这脸色就甚为难看，紫苏揣测，约莫又是梁少将军惹了小姐不高兴了。心中虽有头绪，嘴上却是万万不敢提这个话头的。

　　“好些天不见容大人了，小姐晚些时候要不要去容府瞧瞧？”紫苏刻意提起容则，想着提起她的意中人，这心绪必定会有些平复吧？

　　“谁要去见他？他不出现在我眼前最好！”莞莞一听紫苏提起容则，不觉得更为窝火。

　　紫苏由始至终都认为莞莞对容则情根深种，见她发脾气，也只当是容则久不来看她而赌气罢了，连忙柔声安慰道：“小姐莫恼，容大人掌管刑部，想必是被公务绊住了手脚，他心里中是有小姐的，待得了空闲，定然会来陪小姐的。”

　　紫苏啊紫苏，你好歹和我一起长大，怎么你就没看出来我和容狐狸就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呢？莞莞气闷，懒得再开口说话，默然托了腮闭目养神。

　　紫苏还欲劝导几句，见她闭眼养神，只得讪讪打住。

　　甫一进府，一年约二十五六的青衣女子便迎了出来。

　　“茯苓姑姑？”莞莞惊道，娘亲回府啦？

　　“小姐可回来了，夫人在房里等你呢。”茯苓笑道，面上并无责备之情，想来孙惜言并未因她出府一事而生气。

　　莞莞心下暗松，笑着点点头随着茯苓而去。

　　“娘亲今日事情可办完了？”莞莞边走边问。

　　“到时那么大的排场，哪是这几日就能忙完的呢。夫人这几日都上容府去商量喜服的图样，到今日才拿定了主意呢。”

　　莞莞不料茯苓又提及容府，心中又有些憋闷，如今倒也不知怎么了，听见“容”字便觉得烧心得很。

　　“容尚书也真是疼小姐，这几日刑部有大案，还不忘送东西给小姐呢。”茯苓兀自继续道，“那物什在夫人处，想必夫人叫你去就是为了这事吧。”

　　莞莞闻言心中滋味杂陈，知道娘亲叫她并无问罪之意，本大为放心，不想又和那容狐狸有关，却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

　　茯苓见她久久不语，只是低着头满腹心事，当她心系情郎，暗笑她小女儿情态，也未再多言。

　　顷刻便行至了听风轩，茯苓引了莞莞进去，便悄然告退。

　　孙惜言如往常一般倚在小榻上，手中捧着本药经，正漫不经心地翻着，闻得脚步上，抬眼瞟了她一眼，合了书，坐正了身子，浅笑道：“舍得回来了？”

　　莞莞虽见她嘴角含笑，却生怕此乃笑中藏刀，规规矩矩站好，小声道：“娘亲……女儿是去将军府找暖玉叙叙话的……没闯祸……”

　　“既是没闯祸，你怕什么呢？”孙惜言声音轻柔，浅笑逐渐加深，变为明艳的笑容，“听说梁家那暖玉姑娘颇为贤良，难得莞莞与她投缘，常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莞莞见她言下之意竟非常鼓励她多多去将军府走动，心下不由一阵狂喜，面上不由也浮上了笑容来，点头连声称“好”。

　　“是了，今日去容府，遇着容则那孩子，托我交样东西给你呢。”孙惜言说着递了个塞得鼓鼓的信封来，莞莞下意识地接过，拿在手中竟是觉得有些沉甸甸。

　　“容则那孩子也真是有心了，近来刑部有宗大案，他忙到今早才回府呢，我看他脸色便知他定是好几日不曾好生休息过了，难为他还惦记着送东西给你。”孙惜言语带疼惜，看来对容则这女婿是大大的满意了。

　　该死的容狐狸！娘亲都要被你骗了！莞莞心下暗骂，不由攥紧了手中的信封。

　　“莞莞不打开瞧瞧么？”孙惜言含笑问，与莞莞如出一辙的杏目中毫不掩饰地闪着好奇。

　　分明你就是想看吧？这暗示也太明显了不是？

　　莞莞忍着嘴角的抽搐，轻轻地将那信封打开，里头装着一支精致的琉璃簪和一张熏了香的纸笺。她先拿起那支琉璃簪，细细打量，这簪是极为精贵的霞光琉璃所制，通常琉璃多为金绿两色，五彩琉璃已是难得，这通体绯色的霞光琉璃更是稀罕了。簪身笔直细长，簪头匠心独运地雕成了一朵盛开的莲花，配上这笔挺的簪身，真似一株栩栩如生的莲花了。

　　孙惜言与莞莞一样，最喜欢的花便是芙蕖，见容则送的这簪精巧如斯，二人心中都对这簪爱不释手。

　　“若你爹爹也送这样一支簪子来，怕是抵得上十副大补药呢。”孙惜言语笑嫣然，轻轻接过那支莲花琉璃簪替莞莞戴上，云鬓上好似一朵芙蕖盛开，娇艳非常，孙惜言笑赞：“碧叶喜翻风，红英宜照日。”

　　容则这礼物莞莞倒是喜欢得紧，不由得喜笑颜开，顺手又展开那张纸笺，这纸熏的香正是容则身上所带的清冽香气，莞莞内心虽对容则颇为抗拒，但对他这气味还是很待见的。再低头扫一眼纸笺，赫然用流畅的楷书写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莞莞嘴角的笑容有些挂不住，黛眉不自觉抽搐了几下，冷汗涔涔而下，慌张地将纸笺捏在手中，生怕让孙惜言瞧了去。

　　好你个容狐狸！还给我来这一招了？若是让娘亲瞧着，定然叫我主动去找你了！

　　“怎地慌成这样？容则这是写了什么淫词艳曲了不成？”孙惜言见莞莞少有的这般失措，出言取笑道。

　　“不是不是！”莞莞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既是这么想见他，即刻去容府不就是了？”

　　莞莞连忙推辞：“不行！容……容则他需要休息，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孙惜言微微挑眉，酸声酸气道：“我们莞莞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到底是女大不中留，也没见你这般心疼过你爹爹。”

　　莞莞懒得答话，掩饰性地咳了几声，真寻思着如何寻个由头告退，孙惜言却似忽地想起什么，出声问道：“对了，听闻梁少将军近来得了怪病，你今日可有替他瞧瞧？”

　　莞莞心虚，故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难怪今日不见梁少将军呢。”

　　“既然御医也束手无策，不若过了晌午，我去替他瞧瞧也好。”孙惜言说得漫不经心，莞莞心中却是警钟大作！

　　要是娘亲出马，岂不是知道她又乱使毒了么？“娘亲身体不好，近来又这么操劳，不如莞莞先去瞧瞧吧！”莞莞眼神热切，语气中也尽显急切。

　　孙惜言默默不语，审视地瞧着她，目中满是思索的意味，莞莞被瞧得有些发毛，差点就要跪地主动认错了。

　　“也好，你便先去瞧瞧吧。”孙惜言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道，“莞莞如今倒是越发懂事了，显见没白挨了你爹爹那顿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