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逃出生天（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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耸拉着眼帘，陆三时踉踉跄跄地次卧里出来，从客厅瞄去一眼都能看到床上乱哄哄的资料。
齐萧端着两盘东西，偷偷向次卧瞥了一眼，“这么乱？”她站在饭桌旁愣了许久，好像对陆三时这样向来收拾得体的人，有些不解。
就算经过了一个晚上，这气氛也是有些尴尬的。站了许久的齐萧甚至连盘子都没有放下，十足像一个雕像。
还是陆三时的靠近让齐萧感觉自己应该动起来了。
“早餐。”她有点别扭，盯着自己的那盘，回避陆三时的目光。
“谢谢。”
上一次听陆三时的道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齐萧也没有讲回昨晚的话题，只能“嗯”两声。
“齐萧，你考过研吗？”陆三时冷不丁地问了一嘴。
只要不是完全两个派别的观点，齐萧就能很快地脱离拧巴的自己。
“考过啊，不过复试被刷了。”她漫不经心地说，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你问这个干嘛？”
陆三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怪不得。”她连连点头，“没事，就问问。”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齐萧也不会去多想，她也知道陆三时也考过，不过想去全国最顶级的法学院校，竞争太过激烈，加上实习分散了她的精力，不同观点的冲突反而拉低了陆三时应试的水平，最终，连初试都没过。
但至少，作为律师，陆三时算是年轻一代中较为成功的那一批了。
还没吃完早餐，齐萧就接到了崔菡媛的电话。如果不是一些人情事故的交集，崔菡媛一般只会找陆三时，但一旦直接找齐萧，那不是社交，就是要聊陆三时了。
齐萧借口说这是一些法学前辈的电话，走到阳台那再去接听。
果然，崔菡媛确实要约齐萧私下聊聊。齐萧手持着手机，微微转身望着陆三时的背影，心想：“她和崔菡媛说了什么？”
崔菡媛没有约在自己的咖啡厅，而是只打算直接找上门来和齐萧聊一聊。等陆三时去上班了以后，齐萧在次卧门前伫立了很久，但她不敢进去动陆三时的任何一个物件，只是瞧着不太规整的物品，沉思了片刻。
门铃响了，无非就是崔菡媛。看崔菡媛的举止就知道，她特地挑着这个时间才来的，没有多余的周望就已经知晓陆三时不在家了。
“你家亲戚如何了？”齐萧随口开起一个话题。
“还不错，至少能交得起房租。”崔菡媛跟着齐萧到客厅处，游刃有余地回应，“怎么？齐庭不会要把三时赶回我那去吧？”
听得出是一句玩笑话，但这对齐萧来说多少是有些夸张了。加上眼前的这位交际广的崔菡媛可是陆三时异父异母的亲姐姐，就算年纪差不多，齐萧可不敢得罪她。
“怎么可能呢，就是问一问。崔老板今天找我什么事？”
崔菡媛不紧不慢地掏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一个圆形的塑料盒，装着些咖啡豆。
“前几天我朋友从云南那边回来，给我带了一些豆子，今天拿过来一起试一试。”
一眼就瞧见了饭桌旁的木柜有咖啡机，崔菡媛熟悉地走过去慢慢研磨。
齐萧也不是第一次和崔菡媛打交道了，这一下子的客套反而有些捉摸不透，齐萧也只好由着崔菡媛折腾，至少这个场合不像一些饭局得拘束每时每刻的行为举止。
崔菡媛端着磨豆的机子，缓缓走回去，问道：“齐庭，你考过研吗？”
“考过啊。”齐萧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连崔菡媛都问这个问题。
“那你怎么不念研究生呢？”
“考过，不代表我过了啊。”齐萧低头拾起桌上的小玩件，非常平淡地再次说出了事实：“复试被刷下来了。”
这让崔菡媛很是震惊，“你也会被刷？”
这是陆三时没有过的反应，甚至连齐萧自己都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了吗？初试我也只是中等水平，复试发挥不太好，被刷我也认了。”换句话说，当时的齐萧，考研只是另一条路子，而她的中心，早就飞到了要早早作出成就证明自己。这不能只是一纸文凭，当时的她需要的是一件件的实事。
“但就算新人不知道，那些老师应该知道你的背景吧？”崔菡媛暗戳戳地说。
“你的意思是，我爷爷？”齐萧绷紧了神经。
“也不一定，你母亲不还是一级检察长吗？”崔菡媛有点点怕这样说也会点破，拉了一下萧长青作“挡箭牌”。
听出了崔菡媛背后的意思，齐萧把崔菡媛当作陆三时的姐姐，也不会特别见外了。她微微一笑，“崔老板，您不用那么忌讳的，直说无妨。”
“那你懂我的意思就行。”崔菡媛放心了。
“那我不知道了，可能有更高位置的认指定打压我？”齐萧没有依据地猜测。不过她似乎知道真正的内幕，齐安正本身就不是很想齐萧读多三年研究生再到法院去。
只不过，这是一个秘密，齐萧打诨过去，便不再提及了。但她需要知道的是，“今天三律也这么问我了，你们俩不会是串通了的吧？”
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有这回事，但齐萧问的目的是想知道为什么她们会问这种问题。
“我知道你俩吵架了，我也知道你俩为什么吵架。”崔菡媛终于研磨好了豆子，继续操作着接下来的几步。
“您认为杨端有过错，而三时认为杨端无罪，是吗？”突然将话题转向这一块，弄得齐萧有些来不及反应。
“呃……是。”
“你不会没有察觉你们两个的偏重都不一样吧？齐庭。”崔菡媛加重了那一声称呼，似乎在提醒齐萧——“你曾经是一个中立的审判长。”
少了另一个当事人，齐萧反而更能沉下心跟着崔菡媛的思路去想，“崔老板是想说，我和三时的派别不一样？”
“很明显啦。”崔菡媛直言，紧接着让齐萧赶紧尝一尝这从云南带来的豆子磨出来的咖啡有多香。
“所以，你们俩都问我有没有考过研究生，是在判断我是主观派还是客观派？”
崔菡媛抿了一口，不作声地点头。
“这么说的话，三时就是法考那一派咯。”虽然不是主张同一观点，但齐萧还是保留意见，毕竟这不影响感情生活。
“三时经历过的艰苦，我也经历过；齐庭你感受到的无奈，我曾经也体会过。三时她没法在短时间内完全理解每一个当事人的情绪，能够高效地帮助别人，已经是她目前最高的追求了。”
“上两个案子，我甚至感觉三时故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去融合你的方法，也就是多去关心当事人。”
齐萧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
“当然，我也能理解你的观点。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当你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肯定会加深施害者的恶行带来的印象。我们都希望恶有恶报，但这个报应，却很难在现有的规则下如实进行。”
“我只是在遵循刑法的原则。”齐萧有些傲娇，显然崔菡媛确实在这一点上看透了她。
“明白。”崔菡媛像一个过来人，对一些本就留有余地的场合，是从来不会点破的。
“那当然，你们进行思想碰撞、头脑风暴，本来就是为上庭作准备。我只是希望你们别因为观念的不同，影响了私生活。”崔菡媛此行的目的也点出来了。
“我们的私生活没有被影响吧？”齐萧反驳。
“可是三时一整晚都没睡好呢。”崔菡媛知道，但齐萧却没看出来。
见一脸惊讶的齐萧，崔菡媛心想有必要点醒一下这个不怎么懂得生活的人了，“你们真的只有思想上的碰撞吗？”
“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和她去游乐园玩碰碰车啊？”齐萧有些呆，没领会到另一层意思。
“你……”崔菡媛有些无语，“齐庭，您真的是三十岁的人吗？”
“怎么！我只是刚过三十岁。而且哪个法条规定三十岁就一定要懂得这些‘黑话’的？”齐萧那一阵的忧郁瞬间退散了。
“好吧，还得是齐大法官。”崔菡媛无话可说。
下一秒，门口处传来了钥匙扭动的声音。拥有齐萧家里的钥匙，除了她自己和陆三时，也只有父母了。
可没想到，开门的是陆三时。
“你怎么回来了？”齐萧有些大惊失色，遮遮掩掩，却显得欲盖弥彰。
进门的陆三时一眼就看到了崔菡媛，但一猜也知道崔菡媛为什么来作客了。
“我落了一点东西回来拿。”陆三时低语。
气氛又被冻住了，想要补救的齐萧直接忽略掉了还在沙发那的崔菡媛，“叫我送过去不就好了吗？”
陆三时也有些较劲，她似乎就是故意回来的，“忘记了。”随便编了一个借口搪塞。
还是崔菡媛起身，向陆三时使了一个非常自信的眼神。她端去一杯咖啡给陆三时尝尝，顺便缓和一下略微尴尬的场景。
“你家齐庭和我聊到了那起案子，话说审判长是谁啊？”
“潘逆羽。”陆三时不是很有自信。
“他？不能申请回避吗？”齐萧也有些担心了，她怕私下的关系会影响审判结果。
陆三时无奈地笑了，“齐庭，能不能您还不知道吗？”言外之意就是，明面上的潘逆羽，和这个案子的人基本完全没有利益关系。
崔菡媛还补了一句，“依我看啊，你家齐庭就是和你思想碰撞得太激烈了，脑子都有些撞坏了。”
幽默的口吻惹得陆三时情不自禁地笑了，齐萧一见放松了的陆三时，便顺着崔菡媛的话往下说：“啊对，所以我应该找谁治一治我的脑子呢？”
“简单啊，和谁碰撞的就找谁呗。思想碰撞不成功，那就身体碰撞咯！说不定一下就把齐庭的脑子给撞归位了。”崔菡媛边笑边说。
陆三时可谓是一下都明白这是在说什么了，连忙收走落下的东西，不敢回头看，留下磕磕绊绊的“我先走了。”
接着前几秒崔菡媛的疑问，齐萧这时才明白刚刚的暗示是什么意思了。她也有所不知所措地忙活着，一会儿摆弄摆件，一会儿又聊社会新闻。
同一屋檐下，知晓了彼此的心意却少了捅破的那个人。如同势均力敌的拔河，但总有一个时间点，那悬吊着的红线最终也会落入应有的终点。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逃出生天（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