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懂夜的黑》考小拉

6、失落

　　小骁没过多久就结婚了，速度是出其不意的快。我甚至不知道他有男朋友这么一说。

　　快春节假时，小骁带了她丈夫到我们家来串门。小骁丈夫姓练，单名一个军字，人很老实，跟她计划中要找的人是风马牛不相及。练军是广东人，父母是靠着深圳的政策起家的，爹妈年轻时候靠着跑车倒货赚了些资本，后来修了几栋农民房出租，把练家的三个孩子拉扯大。练军没有读过大学，高中毕业就出来在社会上混，但因为人本分，最后也没什么很大的作为。但因为练军是独子，他父母把全部的积蓄投资到一个很小的热水机厂，经营惨淡。

　　我当然明白小骁这么选择的用意，既然人不怎么样，那她就抓经济大全好了。做了练少奶奶后，小骁第一件事情就是在科技园附近买了一套复式的房，五房三厅三卫，阳台、楼顶小花园儿，什么都不缺。当然，房产证上只有她的名字。小骁不算个很安分守己的人，对她来说要今宵有酒今宵醉。

　　生活是她的，虽然我觉得小骁着选择马虎了点，但总归不好说什么。

　　而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人饮水呢。

　　他们来，我很简单地叫楼下饭店的人给送了一桌上来。对于厨房的那些事儿，我八窍有七窍半不通。好在Jacky对于这点很宽容，他也不太会做。

　　“我说，你们两口子这日子真是滋润了，动不动就让饭店的人送餐上来，真是舒服。”我看不出小骁的眼神里是讽刺还是羡慕。

　　“弄得厨房里乌七八糟的，味道也不见得好，我就懒，图个方便。”我客气道。

　　小骁扁扁嘴，把练军往Jacky那边推一推：“你们爷们聊天儿，我跟Ivy参观一下。”于是走过来贴着我，跟着我到房子里转悠。“哇噻！YAMAHA的180钢琴啊，乖乖！全新的？”

　　我赶紧把小骁的下巴推上去，省得掉在我家里负不起责任，“上次我瞎说来着，小时候喜欢琴，没学上。后来大学的时候还到琴行里打工蹭琴来弹呢，其实我不会。”

　　“就一句话？Jacky真是对你太好了。”小骁抚摸着琴键一脸的羡慕，“比我们家那个好多了，不明摆着说出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一点情趣都没有。Ivy，你命真好！”

　　我不置可否，正好送餐的来了，大家省了一顿尴尬。

　　要说那句如人饮水真是很经典。我不明白自己是太贪心还是有病，明明Jacky就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可我总不相信自己的婚姻、幸福来得如此顺利，甚至有点唐突。接受不来。我对Jacky也很不错，我们是典型的相敬如宾，我是指感觉他和我，就是住在一起的过客，不管他对我怎么好，我仍然找不到爱的感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感激。

　　当然，我并没有告诉他半点关于Bryan的事，傻子才那样呢。而且我也相信小骁不会出卖我。在工作方面，我跟Jacky互不干涉，大家都只是知道彼此在做什么就好。再说，两个大人了，还有什么不放心。

　　而这个时候，我正在做一件让Jacky不放心的事情，于是我加倍对他好，来掩盖我的心虚。

　　我的成本控制计划走得非常顺利，Bryan没有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而在生意上推开我。所以，基本上来说，他对我的信任怎么都比对厂家的信人要多得多。再说，他每次要求测试的样板，我都是按原方案给的，任他怎么测试，都是通过。

　　从新年的一月到六月，我就这一个项目，从成本到利润的获利就在蛇口给父母添置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好歹让他们跟我住得近一些。另外的，都租出去了。

　　从我回国到结婚到过着美满的生活，Bryan其实一直没有停止过对我的骚扰。当然，按我跟枫城Tracy的约定，他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情。不明白，他到底为何如此纠缠。而为了我的计划，我并没有对他冷若冰霜，一直都是虽然心里恨得杀了他的心都有，而表面上却是个所谓的朋友。

　　Bryan总是在我的晚上打给我，因为我知道那是他说话最方便的时候。反正我只是打哈哈，Jacky没有怀疑，或者说他怀疑了却没问。我只能装做满不在乎的样子，于是一心想要加速整个计划的运行，不能让他再次破坏我的生活。

　　就在这时，我接到一个电话，白天的越洋长途，一个叫刘丽梅的女子终于跟我正面交锋。

　　“您好，Ivy吧？”对方的声音很沉，听得出来很不高兴，在压抑自己的愤怒。

　　“对，请问您是？”我有种不祥的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背脊一直爬到脖子。

　　“我是李荣--也就是Bryan的妻子，刘丽梅。”我听得出她声音开始颤抖，而我心里正在可怜她。

　　“哦，有事？”我开始积极发动自己的脑细胞，不断地问，这个女人是找我麻烦来了么？

　　“下个月我回国，我想跟你面谈。”刘丽梅淡淡地说，我能听出她的焦虑和无所适从。

　　我想，要来的总要来，于是也就应了下来。

　　我只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的？后来猛想起，Bryan的公司注册不就是用得这个名字么？怪只怪我傻，当时没留意，也怪那拼音看不出名字的性别，竟忽略了这些。

　　爱情，是个害人的东西。

　　提到这个话题，我不得不佩服小骁。她结婚不到几个月便开始堂而皇之地开始婚外恋，练军不过是给她添置装备跟情人约会的冤大头，一切理所当然。小骁跟我提过几次，不过我都懒得多嘴，不关我的事情，何必那么八卦。再说，我得忙我的正事。

　　当刘丽梅和Bryan公司被客户严肃投诉并导致四个二十尺柜原封不动退回厂家时，C厂的老赵把我早已经想到了的对策摊给Bryan夫妇看。验货报告是我签的，零件换了的通知单是我用刘丽梅公司的章盖了确认的，价格上面我们对外的报告是做低了五毛钱美金，没有破绽。

　　傻子都知道，是我动的手脚。但是Bryan不会把我怎么样，我还没跟他算帐呢。再说，客户B是我们公司的，如果让老板知道他违背保密协议这样这样做的话，肯定会官司不断。

　　于是，产品是不用再做了，工厂的钱到帐，我和老赵也安然无恙。刘丽梅和Bryan亏了差不多一百万美金，为了这单货把房子都卖了抵债，之前赚的钱全部吐出来。

　　解了我一口恶气，算是给Tracy和我自己报了仇。

　　原以为我是无比绝情的，但这种时候我居然很白痴地想起那天在CloudyCity里看到的那一幕：别墅里走出来一个娇小的女人，怀里抱了个大概两岁的小女儿，她们统一的浅粉红毛裙。我能认出来那个小女孩，她有一双Byran的眼、一个Bryan的鼻子和一张Bryan的嘴巴，入木三分的像。那个女人一看就是典型江浙的，皮肤透明的白，脸颊浅浅地印着淡淡地红，五官清秀，天生丽质。一辆黑色BMW停在她们面前，是他。

　　在那一刻，我无比失落。虽然我最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却没有想象中那种报复的喜悦。也是在那一刻，我明白了Tracy所担心的，那孩子眼里的天真和快乐会消失。

　　天，我居然会感觉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