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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骗子,你不是说永远喜欢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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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变了许多,不过,人类的轨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从出生到上学,上班,接下来,她应该——和其他男人相爱,然后,结婚……
不可以。
男人幽幽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林殊。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的转世,从她出生开始,就一直默默注视着她。
再次看到那小女孩熟悉又稚嫩的脸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压过了那些令他局促不安的情绪,好像又回到了上一世时,他们初见时,那小女孩对他的背影喊着:“我会永远喜欢你的!”
他本来以为可以继续这样偷窥着她的生活,仿佛她还像上一世一样,让他了解她的生活,让他知道她每天都发生了什么。
就好像她还在他身边,他还能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度过一天又一天。
直到……今天。
她母亲让她去相亲。
长生种没有那么了解人类,可他听说过,这是……结婚的前兆。
等待她转世的时间太长,让他的情感都有些麻木。
他在暗处一年复一年地看着林殊可爱的脸庞,逐渐长成当时清丽少女的模样。他下定决心,只要护佑着她健康平安的过完这一生,就当他对她上一世的弥补。
他明明早知道,她结婚是预定的轨迹,可他还是慌了。
她真的从家里出发了,准备去地铁站,要去母亲与相亲对象约定的地点。
他在林殊上学上班时赶走那些想要靠近她,不怀好意的男人们,可这次,是林殊主动要去相亲。
她准备进地铁站的前一刻,他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
她这一世,不会再等他。
这个念头像一根针一样,扎到他的心上,让他麻木的情感复苏过来,最后成了一千根针,把他的心扎的密密麻麻。
明明他知道,转世的人类不会有上一世的记忆……可是,他真的信了那句话,“永远”喜欢他。
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像蚂蚁一样啃噬着他的大脑,让他感觉快要发疯。
她不是喜欢我的吗?
她怎么可以这样理所当然的跟别人相亲?
她这次真的要移情别恋吗?
心中的那份狂乱不安几乎要吞噬他。
下意识的,他已经捉住了她的手腕。
没有任何预演,没有任何准备,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
不知不觉中,她早就把他这位神使拉下神坛了。
为了让她想起他,甚至可以他曾经最看不起的皮囊去勾引。
她真该死,怎么可以就这样把他忘了。
落地窗外的柳枝在摇晃着,柔嫩的绿色使林殊的心情也莫名平静下来。
林殊被男人悲伤的眼眸注视,她无法对现在看起来柔弱无害的男人发火,最终把难听的话都哽了下去。
不过很快,林殊就后悔了,因为青年接着说:“给你个机会,让你追求我。”
林殊:???你有病是不是?
长生种轻易与人类建立关系,是很痛苦的。
人类本是叶尖停留的朝露,干涸后甚至难以找到踪迹。与人类建立关系无异于去万千林海里追逐一颗叶尖凝结的露水。
可是他现在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怕了,就算只是一滴露水,他也怕被别人摘去。
所以,他现在下定决心要走进林殊的人生。
不过林殊并不领情。
“哈?你谁啊,你再这样我要把你送精神病院了。”林殊扶额,拿着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柳青白。”男人完全忽视了她后半句话,垂着眼答她。
“不是……我不是在问你名字……呃。”林殊咬了咬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一个脑子有病的人解释这个语境,“你的名字无所谓吧,我也不想知道。”
上一世,那小女孩可是追着他追了好几个月才问到他的名字啊,现在她竟敢说他的名字无所谓?
区区人类。
柳青白皱了皱眉。
在她面前,他总是放松着,又有了那种她还属于他的错觉。
“算了,今天碰到你算我倒霉,”林殊叹气,明显把他当成了智力障碍人群。“你家在哪,你家人电话还记得吗?”
他接过林殊递给她的手机,输入了一串号码。
林殊看他这么乖,满意的接过,点击了拨打,将手机贴在耳边准备开口——
“玫瑰花~茉莉花~问我喜欢什么花~当然是你这朵我心底的花~”
男人的口袋里,响起了一阵铃声。
酒吧周围是大学城,这会又是傍晚,此刻酒吧里的学生们都将目光好奇的投了过来。
林殊:……
现在她只想尖叫着给每个吧台的顾客都解释一下他俩不是一起的……
“这是我的电话,留给你了。”柳青白淡淡道,毫不觉得金发帅哥用这么个手机铃声有什么问题。
“不是,帅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呃……”林殊挂断了电话,扶额组织语言。
“你叫林殊,独生女,今年二十五岁,家住幸福水天六单元二楼一号,小学是在花城小学三班,初中在林天中学十五班,高中在……”青年一说起来就立刻滔滔不绝。
“停停停!我说的不是这个误解!”林殊打断了像是在报菜名一般的柳青白,揉了揉眉心,“不对,你偷偷调查我?”
“不是,我没有调查。”柳青白不知道怎么跟林殊解释自己在天上看着她。
“哦,那你暗恋我?”林殊从小到大都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任何人。她似乎很不招男性喜欢,基本上接触过有些好感的男性之后看见她都会像见了鬼一般。暗恋也是她在某些脑残言情剧里学到的词。
“暗恋?”柳青白不解,微微蹙眉。
完了,真遇到个智力障碍。林殊叹气。
“就是偷偷喜欢我,不让我知道,这就叫暗恋。”
高傲的长生种搞不清自己的感情,他不可能承认自己真的喜欢上一个卑贱的人类。
他只是觉得她只能在他身边,就像一个婴儿,从小到大抱着的阿贝贝,不许任何人触碰它,只要还抓着它,就会让他感到安心。
他是神使,他怎么可以喜欢人类?
他肯定,肯定是不喜欢林殊的。
他在心里劝解自己。
他现在想要林殊喜欢自己,只是因为她许下了“永远喜欢他”的承诺。这跟他的供奉者差不多,谁也不想自己的供奉者转而去供奉其他人吧。
“是你说会永远喜欢我的。”
他明明知道转世的人不会有记忆,却还期望着这句话能够打破这个魔咒。
一个会遗忘他的人,看来他在她心中的分量也不过如此了。
“哈?我可不喜欢你,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林殊瞪大了眼。
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就算他是帅哥,是不是有点自信过头了?
“骗子。”
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又说了这句话,默默地戴上了卫衣的兜帽。林殊本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坚持,可却只听见他哽咽着的声音,
“你不是说会永远喜欢我的吗?”
卫衣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脸,兜帽甚至将他的额前的金色碎发压在眼前,遮住了他的眉眼。
但林殊还是从卫衣的敞口看到了从他面颊滑落的泪水。
不是不是,之前还那么自信说要拿脸勾引她的,现在他这样是做什么啊,搞得她像是什么负心汉一样!
她在看到他眼泪的瞬间回溯了自己的这二十五年到底有没有对谁说过这句话,不过很可惜,她的记忆里基本上没有男的,更别说面前这么大一个金发帅哥,她怎么可能忘记啊!
她凑到柳青白面前,“真哭了?”
面前的青年本就气质冷冽,皮肤白皙,此刻他眼角的晶莹泪水一滴滴划过,眼角泛红像是山茶花的颜色,与青色的眸子相得益彰,长长的金色睫毛泪水打湿,充当了花蕊的角色——他整个人就像是夜色里一朵带着着晨露的山茶花。
这人看起来,真的好孤独。
他眼里的寂寥吞噬的浓重情感,光是看着,就感觉心脏攥紧了。
林殊没谈过恋爱,青年哭得确实也很惨,眼里泛着她看不懂的浓重悲伤。
但在此刻,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人家哭那么惨我还在肖想人家!我怎么那么肤浅呢,希望下辈子我别那么肤浅了……林殊在心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林殊清了清嗓子,好声好气地对他说。
“你果然和她不一样。”青年用袖口用力的擦了擦眼角,将眼圈一边都擦的更红。
林殊:?
什么?她刚刚还在考虑要不要和他开始一段美好的恋爱好不好?搞半天是这个神经病搁着搞替身文学呢?
林殊的嘴角抽了抽,那只悬在半空中准备安慰他的手尴尬地定在空中。
他的脸太好看了,以至于差点忘了他只是个智力障碍。她怎么可以欺负残障呢?林殊,算了算了,你就让让他吧。
她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顺气。
柳青白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女孩明显沉下去的脸色。
不过他不打算道歉,都怪林殊,想不起他。
她就是她,她们有相同的容貌,相同的嗓音,连笑起来都一模一样,可现在的林殊竟敢忘了他,竟敢……
他好怕留不住她,明明她就坐在他面前,可一切都不似从前了,他感觉她好遥远。
他怕,玫瑰马不停蹄的成为另一朵玫瑰,最终,林殊成为云,成为海,将他完全忘却,再也想不起来。
她是善变的人类,可他是长生种,他始终如一。
他脑子坏了,他又忘了,人类就是这么坏的生物。
“……我不是故意这么说。”他伸手抓住林殊悬在空中的手,又贴上自己的脸。
高傲的青年在她面前几乎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只是低下头,想要避开林殊的视线,一味的呜咽着。
明明是他说了伤人的话,他却更是止不住眼泪。
林殊只怪自己心太软。
罢了,神经病就神经病,智力障碍就智力障碍,替身文学就替身文学吧!
他肯定是曾经遭受了什么特别特别严重的情伤。
林殊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忍不住用贴在他面颊上的拇指为他擦了泪。
青年错愕地怔住,没想到她这样轻易地原谅了自己。
就像……
她在那栋小破木屋里,等着他这个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的人,等了一辈子。
最后,她也轻易的原谅了他。
那干瘪枯黄的手,抹去了他的眼泪。
她怎么还是这么温柔,就不能放着他不管吗?
他本劝说着自己,上一世,他伤害她太多,这一世,放过她吧。
她是一滴水,只要放了她,她就会融进海里,从此,他一定会忘掉她的。
是的,他在之前一直都是这么劝着自己的,直到她要去相亲之前。
她这么温柔,这么清澈的眼眸望向他。
柳青白想起了当时,他在少女纯净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心中只剩下焦灼烦躁
他只会抿着漂亮的唇,溪水的水流声中冷哼一声,再不敢看她的笑脸了。
当局者迷。
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他真的不清楚。
在漫长的岁月里,一颗只为他而点燃的小火花,明亮温暖。
天渐渐黑了,小酒馆外吹起阵阵冷风,很快下起了雨。本来飘扬着的柳条瞬间被大雨淋湿,沉沉垂着头,默默流着泪,与雨声一齐淅淅沥沥。
“算了,哎。”林殊叹了口气,看着面前呆呆地看着她的柳青白。“你是哪个医院跑出来的,我今天心情好,送你回去。”
柳青白总算放开了她的手,她松了口气。
雨越下越大,几乎已成滂沱之势,天边隐隐出现几丝银色的闪电。
“我要去你家。”青年拽着她的衣角,定定说。
“轰隆!”一道雷在林殊耳边炸开。
“不是,帅哥,你是很帅,但是我真的不是那种人,哈哈哈……”林殊尴尬地笑了笑。
网上不是有那种吗,见第一面就要去人家家里呜呼那种。
该不会是让她遇到了吧,她很保守的,这么个大帅哥也不行。
“我叫柳青白。”面前的青年眼角的泪痕还没干,但倔强地跟她强调。
“是是是,青白哥,但是我对你很清白,我们俩,呃,”林殊顿了顿,不知道怎么跟他讲。
“不,你对我不清白,你喜欢我。”他那双青色的眼眸几乎要将她的身影刻进去。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他又开始自信地说这些话了?
林殊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