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血祭(中) ...
-
我跟在总司后面，勉强着自己跟着他们的步伐，平日里一直擅长长跑的我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有紧没慢。心一直蹦个不停，却亦有一种下一秒心脏便会顿足的感觉。
队士们一同到了三条小桥那里，便分成了两路，近腾局长临时决定带着总司、永仓、原田和八番队长藤堂平助直奔池田屋，而让土方带着其余二十余人前往长州土佐藩志士进出频繁的四国屋进行搜索并借机捕获可疑人士，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便会立即前去支援近腾他们。整个经过，我似乎都不应在场。情理之中得，我望了望总司他们远去的背影，很快跟着土方他们杀向四国屋。这场战斗，就这样在慌乱之中展开了。
更深夜静，我随着其他队士来到四国屋，展开了搜索。士气一直很旺盛，但此次搜索注定是毫无所获。我随同他们跑来跑去，时间过得异常慢缓。我不禁在搜索之时暗自叹了口气。让我处在如此安然如故的境遇之中，或许是上天的安排，但不管现在形势再怎么平静，长安棋局仍然无法随我的意愿而改变。
就在我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转身，恰与土方副长面对面，无言了许久。在他面前，我一如往常得毕恭毕敬，却又不由得露出踧踖不安之态。土方副长似乎略有发现我心中所念。
“真不知道你在干些什么，这里少你一个搜索照样还是能顺利进行。”土方副长的语气不是很好，大概是不太满意我的状态。我低头不语，正打算道歉时，他接着又开口了。
“你可以走了。”
听到这里，我便开始暗地里责备自己的不专心，现在可好，眼看就要被贬下地狱十八层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傻站在那里。
“没听到我跟你说什么吗？！你还不走？”土方看我低着头一动没动，破口大骂起来，而后声音却稍稍放低了一点，“不知道总司他们人手不够吗？！”
我顿时抬头看着土方，麦色的脸渐渐暗黑下来，事实上一点怒色也没有。他的意思是，让我去总司他们那里吗？我没听错吧。
“笨蛋！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还是说你不认识池田屋？！还是……”土方还没有说完，我便立刻应道：“不！我认识！”土方听了，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快走，我这里才不要你这种笨手笨脚的队员。”
“嗯，”我渐渐笑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压抑的心情稍稍有些放松，便立刻跑出四国屋，走前不忘回头向土方副长说了声，“谢谢！”土方看着我远去，紧绷的脸慢慢放松，竟露出一丝笑意，但很快扭头进了屋子。
而赶在行程中的我，心中一直祈祷着总司他们不要有事。同时也暗暗做着心理准备，我即将面临的，将是一场惊心惨目的杀戮。同时，也是改变总司的命运之战。
池田屋事件，恶斗结束时，满身是血的冲田总司，却无缘无故的倒下了。之后便会诊断出他得了这个时代的不治之症，肺痨。虽说是恶斗结束之时，总司应该不会面临什么危险，但我仍然很不安。
离池田屋不远时，就看到一个人倒在了门外，看来杀戒已经展开。我没敢看那个人，快步跑进了屋子。
袭击初始时，情势对新撰组来说并不是很乐观，屋中共有三十余人，且大多不可低估其身手。不知道总司他们有没有遇到麻烦，更忧心的是，总司的病会不会复发得不是时候。脑子里所思考的东西千变万化。很快，我看到总司和永仓站在血泊之中，正准备跑向二楼，我立刻叫住他们。永仓很快转身看了看我，有些吃惊。而总司却迟迟没有转过头来看我，我心中忽然有隐隐的不安感。
“小静？怎么就你一个？副长他们呢？那么快就结束了？”永仓走过来问我道。
“是副长让我先过来的。因为……”我一时没敢说出自己心里所想的，只是佯作出顾全大局的表情，“不要问这个了。我们走吧。”
永仓的神色略显担忧，他愣着看了看我坚定的表情。想了想，便应了一声，“好吧。”
总司仍然没有回头，我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他只是站在那里，听到永仓的话后，便说道：“快走。别让近腾他们孤军奋战。”一点也不露声色。
永仓向我点了点头。我们便一同上前。只是总司一直跑在前方，留给我的，只有模糊的背影。
中途遇到原田和藤堂，我很快随着他们的节奏与那些浪士激斗起来。但很快，永仓走到了藤堂他们那里，打算三个人一起牵制住外方的浪士。我原本无暇思考，可是一想到楼上楼下的浪士大概超过三十，就算永仓他们的剑术非同一般，那些浪士似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这样下去，便明显成了体力战了，如果我在的话，说不定会帮他们分担一点，一点点也行。
当我正想留下来时，背后一个人忽然拉住了我的手，硬是把我拉走了，我定神一看，是总司。
“总司……”我怯生生地喊出了他名字的日文发音。
“别说话，小心咬到舌头。”他仍然没有回头，但音色如初。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那些浪士看到我们突袭的确是一惊，但令我诧异的是，他们都很快镇定下来，毫不犹豫地拔刀与我们厮杀，或许他们太过痛恨我们了。
等到我随着总司跑到楼上，只见近腾局长也刚到那里。他看到我时略显惊讶，但神色很快沉下来。此时我忽然想起，前不久有密探受到情报，一名叫桂小五郎的维新志士也会在池田屋参与会议，如果我没记错，那个桂小五郎应是长州藩的队士，本名是木户孝允，似乎还是个奇才，至于奇在哪里，这已超出了我的阅读范围。此次的突袭，近腾局长原本是决定让所有的人一起冲上二楼，来个擒贼先擒王，直接把桂小五郎拿下。但是，现在局长的身边只有总司和我，而我原本应该是局外之人，那么也就是说，在历史上，近腾局长在此种情况，的确是孤军奋战。然而我也不太清楚那个桂小五郎的长相，从刚开始以来的确可以说是乱砍一气。
我粗略一看，二楼屋内大约有二十余人，只要自己不出乱子，以近腾和总司他们的剑术应该足够应敌。但是，接下来究竟会怎么样呢？总司会不会出事？我究竟该怎么做？
我定了定神，就在杀过去的那一瞬间，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看总司的脸。除了满脸的鲜血，我还看到了那狰狞的双目。此时的他，握刀的手法于刚才略有不同。于是脑中立即想到了总司惯用的剑法——平青眼，以剑尖对住对方的眼睛，剑尖下沉而向后倾，分成三步向对方刺去，即使是一连串复杂的动作，他也能在瞬间完成，对战者往往会在他数次突刺下丧命。这是总司最擅长的，也是最凶残的，正如他此时的表情，与其说是冷静从容，不如说那几乎让人不寒而栗。这大概也是总司一直没有回头看我的原因吧。
但是，总司真的没事吗？我该用什么办法时刻注意他的情况呢？
我很快回过神，二话不说立刻拔刀，比起永仓他们，我的体力还很充足，方才匆匆赶来也算是热身，现在，我十分得清醒。但是，那笑死人的慈悲心总是在作祟，我面对的每一个浪士，基本上只是被我封锁了行动，都不至于丧命。
很快，身边蜂拥而至的浪士都倒了下去。总司他们似乎在其他地方，暂时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当我正打算松口气的时候，身边闪过一个人。我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一把抓住背后的衣襟，用力甩了出去，重重摔在纸门上，纸门的震动致使我一时间眼前稍稍有些模糊，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使劲摇了摇头，我看到一个穿着深黑色条纹和服的男人站在我面前，当我正想起身时，那个男人立刻用手掐住我的脖子。
“没想到，新撰组派了一个娇小的队士来战斗，难道是缺人吗？”那男人露出嘲讽之色。明明看到自己身边的浪士一个个倒地，他似乎十分从容不迫，难道他有把握一个人力挽狂澜？
他的手劲越来越大，我无力地呛了几下，只能咬住牙，什么也说不出来。左手使劲用指甲掐他的手，右手仍然没有放弃那把太刀，这个时候如果放下刀，一切都会结束。
忽然，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右手使劲握住太刀，硬是用力一挥。那男人见势便立刻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
“你是谁？”不知道是不是脑出血了，从他的魔爪中挣脱后，我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他的身份，而心里却忖着他是否是那个桂十五郎。现在不应该是废话的时候吧。
“这样可不好，连即将要至你于死地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那男子嘴角微敲，从容地出乎常理，“听着，记住吉田稔磨这个名字。”说着，他单膝坐下，我微微感到有些不对劲，当我发现他已有空子可钻时，那个吉田便立刻拔出附近一个浪士腰间的太刀，原本徒手的他很快有了护身的武器。光是刚才他那一摔，和掐我时的力气，我便隐隐感到我的能力与他相差恐怕悬殊，只是自己明明不想拖累总司他们，此种情况便更不能怯战。
看着他得意地把着刀刺过来，我条件反射般地用手上的太刀挡住了他的攻击。但经过激战的我已经略有些疲惫，动作亦有些迟钝，想必也是漏洞百出。那个吉田很快用手抓住了我的衣襟，速度之快远远超出了我的反应范围。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徒手将我甩了出去，我痛苦地叫了一声。此时，我渐渐明白，自己为什么在他面前那么不堪一击。在敌人面前，他可以做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是我所无法办到的。我是新撰组队士，但我不是鬼，我不可能做到视人命如草芥。
眼看面前的这个人改变了握刀的方式，似乎打算结果了我，我脑中更是一片空白。但我没有害怕，睁大眼睛看着他。他仍然只是一副嘲色。
“连声音都是那么娇嫩，真让我作呕。”
此时的我无法想到自己竟能以一笑应之。他看到我的表情时，明显是被激怒了，便立刻把刀向我刺来。我清楚自己或许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我一点也害怕。
就在快要因疲惫而失去知觉的时候，刀剑相交所发出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立刻回过神来。看到总司正站在我的面前。一手握着刀，接住了吉田的攻击。
那个吉田更是一惊，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就在此时，永仓他们也赶至二楼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血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