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132、忘归一炬

　　萧放一笑：“美人兄，阿青我可是不让你抱的。”
　　魏多金苦笑：“当初为防你起疑心，没敢在大厅多布置眼线，后来发觉少了一个人，立即派人去追了，看来我派出去的人……”
　　“已经被我杀了。”顾倾城很抱歉的一笑，顺便对萧放补充了一句，“和你下赌注的那位倒是被我救了一命，和他那个正在大战三百回合的正牌夫人给我磕了好几个响头，还非说要感谢你。”
　　“我萧放做事情什么时候亏过本？”萧放得意的很。赌局他是输得大大有的赚，先是顾倾城走脱，再是胖子输了也赠送了五千两白银，输赢之间换的衣服保他解了迷药，套出魏多金叛变缘故，周旋到现在也安全无虞。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赢了。”魏多金叹道。他手中只剩一断剑，正待反抗，已被顾倾城点了穴道，顾倾城对萧放一颔首：“你的人，你自己处置，外面的那些我已经料理干净了。”
　　魏多金看着萧放，苦笑一声，长叹道：“萧放，老狐狸还是斗不过小狐狸，老夫认栽，任你处置，只是老夫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萧放淡淡道。
　　“我死后，我估摸着我一家老小在九州也是没有活路的，不过万一他们有人万幸走脱，我希望萧少主看在我魏多金这么多年对乱世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要对他们赶尽杀绝，放我家人一条活路。这是老夫唯一的心愿。”
　　“好，我答应你。”
　　魏多金叹了口气，闭上眼，等待萧放动手。
　　萧放却反手解了他的穴道，冷然道：“魏多金忠心护主，为九州所杀，念其对乱世贡献莫大，特令血殇一部务必救出其家人，好生安置。”微微顿了一下，道：“魏叔叔，如此您应可瞑目，您自我了结吧。”
　　魏多金向萧放深深行礼：“多谢少主。”反手一剑，自刎而死。
　　顾倾城淡淡看完，冒了一句：“萧放，其实他也可以不死。”
　　萧放嗤笑了一声：“以美人兄的风格，大抵是心胸宽广，饶他一命，而后他心生感激，越加效忠？”
　　“他背叛乱世也是身不由己。”顾倾城叹道。
　　“这个江湖，身不由己的人多了，我乱世若是个个都身不由己，还争什么天下？况且背叛一次主子，就能背叛第二次，若是弑主这样的大罪都饶，这个乱世我萧放也不用管了。人人都来有苦衷一次，我还玩不玩了？美人兄，你说的轻巧，外面那些杀手我看你可一点没手下留情，别装的跟那圣母似的给我家阿青看啊，你老人家也就凭借那身子骨儿装个娇弱，论心机论心狠那不比我逊色啊，别这儿跟我假仁假义的。”
　　顾倾城一笑：“我伪君子，萧兄真小人，行了吧？不说了，我们把青衣先带着离开吧。萧兄虽英明神武，不过独臂难支，青衣身上迷药未解，怕是只能让我抱了。”
　　话音一落，我身体瞬间一轻，落入他怀中。萧放和顾倾城都及时更换了衣服，所以无碍，唯有我浸染迷香最久，现在却是动弹不得。在顾倾城怀里有一种熟悉的温暖的感觉，那温暖让我瞬间心里面有一丝迷惘，不过随后立即镇静下来。我知道我心里头的那个人是谁。我对萧放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的手心，随后对顾倾城抱歉一笑道：“有劳孟卿了。”
　　萧放手心被我一捏，火气小了不少，瞥了顾倾城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顾倾城倒是笑得有些感慨，抱着我，低头说：“说这话，太过生分了。”
　　于是一行三人离开忘归赌坊，萧放将整栋庄子一把火全烧了，我在马车上看见那冲天的火焰燃了人的眼，不由轻轻叹一声：“那么多年的产业，烧了还蛮可惜的。”那些玉石做的青石板路和翠竹，那些黄金白银闪亮的一切，全部都消失在熊熊的火焰里了。可惜了那些醉生梦死的欲望和悲欢离合，一把火，烟消云散。
　　萧放倒是淡定，听完咧嘴一笑，拿出个布包来，打开一看，竟是那胖子赠送的五千银两，亏得他一直带着，还拿回马车了。我不禁一笑：“那价值千万的赌庄都烧了，这银子倒还惦记着，说你什么好？”
　　萧放笑的很洒脱，道：“这么多年我萧放纵横赌场，几乎没有敌手，今儿个好不容易连输三次，那简直是苍天见了都要感动落泪的，这银子一定要好好留着当纪念。”
　　顾倾城在外驾着马车，听完一笑，也回头调侃：“几乎没有敌手，萧兄，我仿佛感悟到了什么。”
　　萧放立即龇牙咧嘴：“我说病痨兄，我平时没觉得你耳朵那么尖啊。老子也就是在之前失利过一次，都是慕容景轩那小兔崽子坑的我，那兔崽子和凤瑾那女人勾搭起来，下了套等我钻，还下毒，不然我怎么会输？”
　　顾倾城笑了笑，道：“我看那一盘最终还是应该算慕容景轩输了。”
　　萧放嘴角勾了一笑，颇有些得意，看了看我，我一个白眼飞过去，他立即对外面澄清道：“那可不怨我啊，遇上阿青这个赌局可不是我布置的，苍天作证我是真的无意被小白捡到的！”他一边指天指地的发誓，一边无比纯良的望着我。
　　萧放这人，给点阳光，铁定灿烂。若是平时，他定然得瑟到天王老子那去了，此番着急澄清成这样，想来是被当初我躲着他给躲怕了。当初他为了寻我，千般手段都使了出来，让我反感的很，躲了他很久才被他找到了。所以孟卿这话一出来，他立刻撇开关系，倒是绝顶的聪明伶俐。
　　想到他对我这样小心翼翼，心里头还是有些暖。
　　其实当初他那些手段，在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之后，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了。萧放这样的人生经历，年幼之时被师父扔到各处险恶之地，稍微年长便差点遭遇乱世沦亡，在最后关头出奇策拯救乱世于危亡之中，此后一直执掌乱世，事务万端，若无些手段，他都死了千次万次，又怎能存活到现在来到我身边？
　　我释然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此时却听得外面顾倾城猛烈的咳嗽声，像是要把肺都咳空了。马车也立即颠簸的厉害，萧放一脑门子撞车梁上，疼得开始骂娘。我觉得不对，一把掀开帘子，支出身子看顾倾城，已经咳血了。那马儿没人束缚，正朝路边悬崖冲过去。我被骇了一跳，怎么身上的毛病偏偏在这时候犯了？赶紧一把抓住缰绳，勒住马，把顾倾城赶到马车里去。一边庆幸还好此时我身上迷香已经化解大半，不然这三个病号就要被那马带到悬崖去了。
　　萧放捂着脑门上的包还在喊疼，看见顾倾城进去了，烂性不改的又问了一句：“美人兄，你咋总是在我提到小慕容的时候犯病呢？你俩有感应？”
　　我听得里面孟卿咳嗽的声音愈加严重，赶紧骂了一句，萧放乖乖闭了嘴。拿手给顾倾城拍了拍背。
　　我心里头想，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儿，我身中剧毒，估摸着还有一阵子也快发病了，孟卿身上也是古里古怪一身病，萧放又断了一只手，我得在下一轮病发之前把萧放的手臂接上，否则他怕是一辈子都要残疾了，孟卿也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整。想到这里，我一狠心，马鞭狠狠一抽，马儿在下一个三岔路口蓦然转了向。
　　萧放机灵的过分，马上就在马车里嚷嚷：“阿青，你是把马儿往哪儿赶？我怎么觉得方向不对？”
　　“往秋林渡。”我策马扬鞭，高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