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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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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畏缩只会让形势变得更严峻,相反的,你越保持冷静,越能游刃有馀的思考,所以你遇到无法承受的刺激时,第一反应应该要先忘掉你的处境,保持平常心。
吴嘉承的姑姑从小就常这样跟他叮咛在遇到压力时该如何做应激处理。
这样的告诫已经完全根深蒂固地存在于吴嘉承的人生信念里,所以包括母亲自杀后,吴嘉承也是正常生活了一段时间,才被姑姑认为应该带去看看心理医生。
吴嘉承没有转身,常思玮的影子垄罩了他整个身体。
他告诉自己这里是学校,对方断然不会在光天化日下做任何事情,说服自己应该正常应对这个人。
不要怕,平常心。
「你现在是装没听见,还是耳朵也被黏住了?」
黑狗叙述中的死状一下子跳进了吴嘉承的想像中。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常思玮的恐惧,已经超出了他本身对恐惧的想像。
他整个人抖了一下。
「怕什么?我会吃人吗?」常思玮低声说,按住吴嘉承的肩头。
吴嘉承脑子一片溷乱,被碰到的瞬间反应激烈地拍开那只手,并且迈开脚步就想赶快离去。
他不会追来的,这裡是学校。不要怕,平常心。
可是还没来得及冷静思绪,就听见身后紧追而来的脚步声。
我超他的平常心,我后面的那个人是疯子!
大惊之下,他真正拔腿跑了起来。
吴嘉承第一次没试图克制自己的慌乱,他才发现慌乱起来,恐惧本身会被放大。
他满脑想着酷罗是怎么被杀害的,他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常思伟为什麽没在上课,人竟然出现在这裡,是两手空着呢?拿着刀子在后面呢?
吴嘉承事后想,他跑是正确的决定。
但只是他根本跑不赢常思玮,是他没想到的事情。
脚才刚踩上楼梯踏板,后颈的衣领就被一股强力拉扯下来,连重心都还没踩稳,整个人就往后翻落,倒地时他撞到头,反射哼了一声,来不及起身,便被捉住手腕,硬生拖去楼梯口旁的饮水机死角处。
像恐怖电影那样拖着受害人。
吴嘉承没有叫出声,死命闭着嘴,他低下头,没有勇气去看常思玮一眼。
他知道这时候的常思纬,又会是那副德行了。
睁着大眼睛,面无表情地绷着脸。
那种每每精神失常的开端,恶心的让他胃酸都冒泡了。
吴嘉承虽然极力避开对方的脸,但避不过狠踹在腹部上的脚。
他哀号了一声,双手摀着腹部,跌坐下去,被揪住了头发往后拉,往上看时,他下意识又闪开了眼神接触。
直到一只手掩盖了他的双眼,当视野只剩下对方的掌心跟五只指节,他听见用鼻子冷哼的声音。
他没意识到自己在发抖,只能异常清楚地感受到常思纬将脸凑近,近得把鼻息喷在脸上的距离,那种令人鸡皮疙瘩的吐息。
吴嘉承控制不住急促的呼吸频率,他想说话,却数次发出类似卡痰般的声响,好不容易才勉强说出一句:别这样。
接着,吴嘉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凑到脸上来了,等意识到那是裤档,有意地蹭过下颚的位置,他真是如遭雷击。
噁心得令人反胃。
吴嘉承绷紧身体,退开、闪避,却没有说半句话,他在心里反复地安抚自己冷静下来,常思纬就是想要羞辱他,别让他得逞,但他就是冷静不下来,满脑子全是满地鲜血的狗尸体,跟自己被割伤的手腕之间的关连臆猜。
「你就喜欢这个吧?」上方的人说道。
然后那带着热度的声音,靠近了吴嘉承的耳朵,喷着温暖的气息。
「很快你就会含着它,而且连咬都不敢咬。」
调侃的声音,刺痛着吴嘉承的耳膜。
谁来都好,拜托,快点来任何人。
他在心里想着。
「常思纬…你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吴嘉承低声讲到,脸上那只手,强压着自己想睁开的眼皮,对方隔着布料发硬的地方,则是反复地摩擦着他的脸庞,逼着他往后紧贴墙壁。
「吴嘉承,怎么?不记得你以前看过的…?」他刚说完,很明显的感觉到吴嘉承下颚绷紧。「你不是还问我如何试试?然后还给妳妈瞧见?」
妈的,你那时候到是看起来挺享受的。这种话吴嘉承当然不敢现在乱说,难受的吞咽,嘴唇躲开了凑前的西装裤,只说记不清楚了。
还没说完,一脚对准下巴踢来,他痛得头昏脑胀,侧滑倒地,常思纬蹲下来,盯着他,那张漂亮的脸,神情平静。「你最好是忘了。」嗓音像从喉咙深处发出来。
「你现在到底…想怎样?」吴嘉承已经不想再看见那张脸,他任由自己继续倒在地上,将脸埋在手臂下。
「我希望你消失。」
吴嘉承肩膀缩了一下,他认为自己已经解读到这句话中的意思。
「杀人是要判刑的…,常思纬…既然都要进监狱,那你现在又何必花那麽多时间读书?你冷静下来,先衡量一下,明明可以拥有怎麽样光明的未来,这样莽撞的冲动又能带来甚麽结果。」
吴嘉承强压下想逃跑的冲动,用冰冷的手指试探性地推动常思玮的禁锢,试图好好说话。
常思玮在这种碰触中软化了抓握的力道。「我有说过任何要杀你的话吗?解释这麽多我听得都烦了。」空着的另一只手摸上了吴嘉承的脸庞。
吴嘉承隐约地感觉到,就是当自己显得示弱,常思纬也会变得较为冷静。
吴嘉承吃过太多次常思玮的鳖。
他很清楚常思纬能够带来的伤害,不是像王瑞德那种只有钱或伤口这么简单的损害。
吴嘉承小心忖量过说词才回应。「我知道你心裡有所不平,但只要你给我机会去补偿你…」
回应却是对方露出一脸看似纯洁无害的嘲笑。
「别跟我耍这套,是你得配合我,不是我配合你。。」
常思纬支手撑着自己的脸,侧头用眼神描绘鼻青脸肿的吴嘉承,尤其是游移在被激得发红的双颊。
「其实我比你这人啊,还要心智健全。」他说。
真他妈听不进人话的疯子,吴嘉承心里恨恨地想。
「吴嘉承,你一直以为我会杀你?」常思纬看着他。
他妈的,有这种自觉最好。
吴嘉承咬牙,忍住辱骂对方的冲动。
常思纬伸手,用指腹抚摸吴嘉承些微湿淋的发丝,感觉到对方的闪避。「王瑞德或许想要你死,但我要的不是那样。」
「那你到底想怎样…?」
常思纬站起身,漠然地看着他
「你早晚会知道的。」
吴嘉承的胸口堵得难受又沉重。这几天的心理压力下来,他觉得好累,连挫败感都没了,只是满心期望一切可以结束,别再折腾了。
「我可以问姑姑,有机会就会…给你钱,让这一切结束吧…」
回应是狠狠的一脚。
常思伟的声音很冰冷。
「用不着…那种一笔、一笔从他人身上骗来的肮脏钱。」
他说完,脚步声渐行渐远,显然是离开了。
妈的,走得还真痛快,早知道我一开始就先讲这句话…
吴嘉承浑身发疼,一抽一抽的痛,但一切都敌不过那满脑子的嗡嗡作响。
整个人躺在地上,也不知道躺了多久。
他只觉得毫无头绪,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这表里不一,精神异常的常思纬。
操,二十天后…
还有一个满肚子火气的王瑞德会回来学校里。
学校真是烂透了。
当当当当当。
吴嘉承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上楼。
不久前,训导处里的小隔间才刚刚把门带上。
孙贤明坐到了对边的沙发。
「廖教官,吴嘉承有没有告诉过你关于他昨晚被困后,最后是怎么离开旧体育室的?」
廖兴旺点头。「他说是班长拿树剪把绳子剪断的,就杀狗的那把。」
孙贤明面带忧虑。「这事我问过思玮了,他也承认是他把绳子剪断的…,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我想要跟你谈谈的。」
「怎么?」
「思纬今天脸上带着伤,我便问他,起初他还不愿意说,我还以为他也遭到霸凌呢,后来他才跟我承认,是昨天他去旧体育室把吴同学放出来时,遭到吴嘉承打的。」
「什么?吴嘉承为什麽打他?」
「他本来想帮吴嘉承解开绳子,不过当时他就觉得对方的反应很古怪了,谁知道一放他自由,第一件事情就是攻击他。」
廖兴旺若有所思。
「廖教官,你说…吴嘉承矢口否认做过那些事情对吧?这孩子近年身边或是自己身上都发生了这麽多事情,成年人况且压力大都会精神出状况了,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如果造成什麽精神疾病也应该不奇怪。」
廖兴旺觉得他找到一个能把吴嘉承赶出学校的出发点了。
「能叫思玮过来一趟吗?我想问他话。」
「他正在过来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