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七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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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吴县。絮雪与冷雾濛濛交织，映着台阁绮壮的虎丘东寺。猗竹精舍，某一间山房之内，一大一小两个白衣的人影，正在博戏。童子小小巴掌，握起两枚博茕，匆匆一掷，面上便现出十分颓丧的颜色，伸手忙去抓那博茕，想着再掷一次。
他父亲执惯了笔的清秀手指，就在他抓住博茕的那一刻，轻轻按在了他手背上。
“举手无悔。”他温和地，轻轻笑着，清晰地吐出了四个字。
童子抬眼，望望他父亲墨黑如极渊般的眸子，十分不甘地抓紧了博茕，挣开父亲的指尖，将那两枚小东西，狠狠摔在了博局之上。
做父亲的却依然笑，瞥一眼被儿子弄乱了的博局，抬起左手信步复盘，又按着儿子方才掷出点数，执一枚对方枭棋，向外移出几步；右手则指尖轻勾，把博茕拨回到掌心。
“休元，你且看清，这是博戏，不比围棋。弈局之内，争道杀枭；弈局之外，逢着大力的，举起博局都能砸死个人。六白六黑，区区十二枚棋子，比起围棋变化是少了太多；可这两枚博茕……”
他眨了眨眼睛，半垂下眼皮，笑：“就是运气，却在你我手心里握着。这一掷你可是要看仔细……”
手指故意放慢动作似的，尽可能和缓地次第弹开；博茕不轻不重地，自掌心流畅地跳出来，在博局之上滴溜溜地打着转，停下来时，又是一个枭采。
“我多一只枭棋了哟。”
王珣笑着，把一枚散棋竖了起来。
门响了几声。是寺里的僧人，在外唤道：“檀越，府上有信至。”
小王弘即奔去开门。王珣起身，拂衣，正冠，在山房门开的那一刹那，恰恰地作成一个合十礼。
僧人身侧是家里的小僮，双手恭谨奉上一封书函。打开看时，是从兄献之的字迹。他唇角一扬，合上书函，道一声谢，对小僮和僧人一颔首，笑了。
但退回山房之内，他再细看文字，面色便渐渐凝重了起来。
献之其实说了两件事。其一在王珣预料之内：淝水战胜，对家儿郎不日即将凯旋；其二却在王珣预料之外：郗超病故。
淮淝之事，郗景兴他……往生之前，知道了么？
桓车骑又……知道了么？
……哦天哪，我还欠他两位一些事情没有做……
况且，才住在此不到三日……或许又要进京一趟。真是头疼……
这么想着，他一把拂乱了棋局，扬声呼唤随行僮奴，即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自己则领着儿子，出门与寺僧作别去了。
在虎丘山下与□□会合，不遑折回此地别馆，匆匆重归乌衣老宅。这时两路信使也已齐齐到达：一是秘书丞王恭，知道郗超过世王珣必会返京，特地派人来问一声小大安否；二是司徒、琅琊王司马道子，温情款款地来了封书函，问他顶风冒雪从吴县回到京师，是否觉得天气太冷。王珣是琅琊人，对封在琅琊的司马道子，按规矩也要称一声臣。他素不甘居人下，见着司马道子的字便心绪复杂，忍不住多瞄了那笺纸几眼。
□□侧过头来看，读完整封书简，开声惑然问道：“殿下……是请阿兄去他府上小聚？”
王珣蹙眉道：“我可以不去吗？与他又什么交情？此番回来，只是为了郗景兴。”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七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