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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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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窄巷。弦月。蛾子在昏黄的灯笼下低低飞行。
男人不紧不慢地在黯淡的光下行走,腰间的刀在地上拖出一条细长而有深度的影子。街道一侧的一家已经打烊的店铺里,几对鬼鬼祟祟的眼珠正透过木窗的狭缝,贪婪又忌惮地偷窥着这个不算高大却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路人。
一个小小的黑影像狗一样快速地从巷口冲过来,一头撞在过路人怀里,然后一错身,又飞快地跑掉了。
男人停下脚步,打开刚才的一刹那送到自己怀中的纸团。他快速地扫视了一遍,然后顺手将消息撕成细小的碎屑,继续抬脚向前走去,连步伐的节奏都毫无改观。
——没有上钩么……
偷窥人甲对偷窥人乙皱起了眉头。
——不会是这个钓饵根本就没有价值吧喂……
暗处的几人满脸懊丧正打算放弃,就在此时,赶路人像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站住了。他抬起下颌,对着密谋者的藏身之处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
男人唇下的阴影被惨淡的月光无限放大,阴森森的偏又妖孽得勾人;看得几个偷窥人心如撞鹿蠢蠢欲动。
趋光或者趋暗,原来都是人类本能的诱惑。
坂本走后又过了几天。
这段时间内银时一直以伤病为由睡了吃吃了睡,明目张胆地不事生产毫无贡献。此外,他还把辰马让他带话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也正因为如此,桂小太郎本来毫不靠谱的宿怨情杀说、绑架勒索说、以及□□灭口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深为广大志士群众所接受,并且一再地加以推广和衍生,已经从言情发展到暴力从暴力发展到惊悚再从惊悚发展到奇幻,极大程度上丰富了广大基层志士的日常生活。可见桂小太郎作为一个卓越的革命领袖,对下属的体恤那绝对是从物质上到精神上的,从表面到私生活的,从战场到茶余饭后的……用桂自己的话来说,这些人身上,都寄托着国家明日的希望。
一天傍晚,唯一一个连桂都不忍心寄托希望的废柴人类还在屋里敬业地装尸——尽管精神上早就清醒得要死,可就是不愿花一丝力气让□□也活跃起来。他把自己包的像个茧,只有头部最前端还露出一丛蓬蓬的白毛。突然,从门后面传来一阵细小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拉门被小心翼翼打开了一个小缝。
——嘘,别吵到他。
一个熟悉到天打雷劈的声音小声说道。
——……这个就是,白夜叉?!!
——没错。这就是我们攘夷非正规军33番队的秘密武器;因为你们是这一批被录取的新人中初试加复试成绩最高的前三名我才带你们来参观的哦。
——可是,怎么看都……
——虽然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卷毛蜀黍,但那只不过是未觉醒之前的状态;当危机出现封印解开之时就会化身为战场上鬼神一般的存在——那个时候,连我都无法抑制他的力量……
嘭。一个枕头以炮弹般同归于尽的速度和气势向猛冲过来。说话人被击中面门一声不吭地向后倒去。然后是几个惊惶失措的“桂先生你怎么样”的叫唤声。
——嘁,这就是打扰沉睡中的魔物的下场么。
桂很快爬了起来,满脸得意显摆之色,额头上渗着血。
——喂!为什么一介枕头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啊!!
——嘛,大概是封印出现了裂痕,力量从缝隙中泄露出来了……
——你以为你们是尾兽对人柱力的关系么喂——
——茨木,你对JUMP也很有研究嘛;白夜叉一定会很欣赏你的。
——我才不想要这种野兽级别的赏识……
嘭。又一个枕头飞过来,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目标。
——桂先生,桂先生你怎么样了?!话说回来为什么是你?!!最后一句话不是我说的吗?难道说你有吸引暴力的特殊体质?!
——……茨木,我觉得,你跟银时真的会蛮投缘的。
经过这么一闹腾,银时怀疑要是自己接着睡下去,假发小太郎会继续拿他当笼子里的珍稀动物领着一票又一票的白痴集体围观顺便收个门票搞点创收什么的。所以夜宵时间他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
晚饭依然是白水地瓜汤。之后,桂主持了个简短的新人入队仪式。银时斜眼看着他把裁得歪歪斜斜的细条白布一一发给众人,有如播撒着革命的火种一般眼里燃着炽热。他想起曾几何时恩师松阳对他得意门生的评价:
小太郎的眼睛太干净了,干净到只会盯着一样东西;无论多么困难的目标都决不在途中放弃,简直就像婴儿,固执到单纯。
银时想老头子真是个婉转的人,一根筋三个字竟然要花这么长的句子来表达。一方面假发还在絮絮叨叨地解释着布条的用途。
——不要小看了这个。统一的着装,不但能从心底里唤起人的认同感归属感,让新人轻松快速地融入集体,还能起到时刻警醒人的作用——身为一个合格的攘夷志士,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至于放松懈怠;不过大家也看出来现在我军内部资金运作出现了困境,所以只好先发一条头带了。
——等等假发,这料子怎么这么眼熟。
——白布不够了,所以我从的高杉的衣服下摆上裁了一截。
——我说那家伙这几天怎么这么嚣张,大概自以为长个了呢。
说完这句银时眼神不善地歪了歪脖子。沉默。
——不对劲。
——怎么了?
——通常在我说完“长个”的尾声时就能够感觉到杀气了,可是今天,什么都没有。
他边说边把脖子缓缓地扭正,猩红的眼睛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假发,你不觉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高杉了吗?
被点名到的人一脸可圈可点的纯良无辜。
——诶?有多久了?
——三天或者四天吧……
——不可能,至多两天,我不会记错。
——至少三天。虽然睡着但我肯定比你清醒。
——那就折中一下两天半;半天也不会再让了哦。
——你以为你买菜啊白痴!喂,不会是上次你搞出来的爆破事件,招惹上什么麻烦了吧……
——放心,他有麻烦我会罩着他的嘛。
——我倒觉得所有麻烦的根源都来自于你……
——放心,他有麻烦我会罩着他的嘛。
——你以为你把话重复一遍就算是时光倒流了?
——哦,你也有这种感觉吧?太好了,下次出门可以变装成Time Machine——
——是吗还原度好高啊喂——怎么可能啊混账!!!
一脚把随便歪楼且不着调的领队踹了出去,银时捧着伤口上的纱布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一会儿。他觉得好想哭。即使在那个时候,白夜叉野兽般的直觉已经敏锐地感到,因为幼年的一次不幸地相遇,腐缘的交缠,如影随形的幻想症和招惹麻烦的体质,已经注定了他前半身的悲剧。
桂小太郎爬起来以后,若有所思地呆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换上他出门收集情报最常用的斗笠和尚装。银时盯着他直看,脑海里突然就毫无预兆地,冒出一连串发生在以后的画面……
辰马走了,然后是高杉。
假发为了找他们而出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又过了一天,平野说要去找桂先生,从此也再也没有回来。
再然后,是斋藤,中村,茨木。
他们都没有回来。
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孤零零地站在基地24号的正中央。这时,他的背后传来毛骨悚然的笑声。
一堆森森的白骨站在他身后,穿着他最熟悉的衣服,留着他最熟悉的发型。
——我们一直在这儿……等你……
——哇啊啊啊啊……假发小太郎你给我站住!!
银时猛跳起来,顾不上伤口牵扯疼得龇牙咧嘴的。
——不是假发是桂——什么事?
——你要出门?打探消息去?
——嗯,辰马也就算了,反正以前他也常常失踪;可是高杉本来每隔一两天一定会归队报道一次的;我觉得有问题。
——我跟你一起去。屋子里待长了有点闷。
——你?
桂如同看到了圣童再临一般瞪大眼睛。平时最好吃懒作能倚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竟然主动要求一起出任务。要不怎么说睡多了的人脑袋也不清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