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困兽之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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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汐不用看就知道是呼延澜。能敌过慕容守的马匪，必定不是善茬，莽撞行事无异于飞蛾扑火。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火药管，眼看就要点了引线。
“慢着，问清楚再说。”林汐按住呼延澜抓着信号弹的手腕，转头问土二，“是哪路马匪，有多少人？”
土二答道：“天曲山的乌格和西支山的霍兰查，带了五十多号人。”
加上慕容守带的人，茶队不过二十号人，人数本就悬殊，康十一等好手还都刚被调走，恐怕只靠慕容守一人难以支撑。
林汐正在思索办法，忽然手被人一抬，险些从马上翻了下去。待他拉着缰绳坐回马上，呼延澜已将信号弹发了出去。
射向空中的红烟一晃即过，一转眼，从城中闪出来三个人，勒马停在她身边。呼延澜调转马头，看着眼前茫茫的黄土，拽紧了手中的缰绳。
林汐忙策马挡在她身前，厉声道：“不行！你只带了三个人，太危险了。况且那两路马匪已经投靠了滇州，你此时一去，岂不是暴露了自己！”
呼延澜的心仿佛被冻硬了，血液也流不动了，更忘记了思考。她看着眼前挡路的人，愤然扬起马鞭。
林汐冷眼瞪着她，任马鞭朝自己落下，动也不动。
小茗抓住林汐的肩膀将他往后一拉，将将躲过一击。力道十足的马鞭没打到林汐，却结结实实打在霁雪身上，激起一声嘶鸣。
“疯婆娘！你干什么！”小茗扶起林汐，指着鼻子骂她。
呼延澜没有理她，似乎听不见他骂什么，只半垂着眼，勒紧缰绳。
林汐坐起身，看着她的神情，轻叹一声道：“难道你不想救他，只想陪他一起死？”
听见这句话，呼延澜微微侧目，嘴唇颤了颤，终究没有开口。她扬起马鞭，裹着烟尘飞奔而去。
林汐望着她的背影，眉峰缓缓舒展，兀自调转了马头。
“少爷，你去哪儿？”小茗不解地跟着他。
林汐来不及答他，一夹马腹，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眼前的景象飞快地向后移动，除了一抹黄色和一抹蓝色，其余的都已看不真切。
风自耳边呼啸卷过，似乎天地之间再无其他声响。眼泪甫一流下便被风干，带得脸颊有些刺痛。呼延澜咬得牙咯咯响，抬手狠狠抹了把脸。已经多久没有哭过了？应该是从阿爸离开，慕容守和自己决裂的那天开始。
那天夜里，她对着月神发誓要替阿爸一生一世守着鸣沙山，一生一世与慕容守，再无瓜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救他，只在脑中设想了一遍他死在马匪手下的模样，就忍不住浑身的战栗。纵然知道自己救不了他，纵然知道自己会暴露，前功尽弃，可此情此景，理智已经无法再支配行动。
能杀一人就杀一人，能杀十个就杀十个，就算要陪他共赴黄泉，她亦无所畏惧。
“我的汉名叫着拗口，你可以叫我颇黎。”那年，他第一次握着她的手，只尝过甘甜如饴的滋味，还不懂何谓情爱，何谓再难脱身，何谓无可奈何。
她怔了怔，问，“我们的狼王？”
“嗯。”他的眼中燃起一团火焰，烧得她心头热血涌动，“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看见一个比金陵还要繁华的秦州，让你做狼王的妻子。”
那时她还不知道颇黎就是慕容守，只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倒有个不凡的心性，带着股上可摘星下可捞月的气魄，让她一心一意地仰慕。
呼延澜未及之地，慕容守双手紧紧握着绣银刀，抵死与四面围上来的马匪厮杀。己方死伤过半，只余几人还在咬牙坚守。
茶车静静停在一侧，却无人去动。慕容守一刀击退两人，暂且退守一隅稍作休整。因为失血全身没了力气，意识也渐渐涣散，他趁机喘了几口气，运了个小周天。
余下几人也握着刀，退守至他身边。
茶车静静躺在一侧却无人去管，想必这伙马匪不是来劫茶的，是来杀人的。慕容守强撑着精神点了点人数，只有七个人了，这般下去，恐怕是要葬身于此了。
等不来沈熹的救兵，就只能等死。
慕容守撕下一块衣角，草草包住自己右肋和大臂的伤口，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对左右道：“土二走了有一段时间了，救兵快到了，再撑一会儿。”
马匪们见识了慕容守的身手，摄于他一身逼人的戾气，挪着步子不敢靠近。
慕容守转头急道：“再找找身上有没有信号弹。”
一人指了指远处同伴的尸体，低声道：“信号弹在他身上。”
有了信号弹就能发出信号让博爸派出救兵，可要够到那尸体，必须要突破重围，杀出一条血路。从眼前的形势来看，根本不可能，就算拼了所有人的命也冲不出去。
对于那遥不可及的信号弹来说，保命才是第一要务。
“可汗，我去吧。”
慕容守拦住他，“谁都别去，只管保命。”
马匪头子看他不过是困兽之斗，垂死挣扎，一脸玩味地从箭筒中取出三支箭羽，拉起长弓，口中仍吹着口哨。
三箭齐发，慕容守将将躲过前两箭，第三箭再也躲不过，只得勉强避开要害。箭射入肩头，长弓的力道冲得他退后两步。
那马匪头子对于困兽的反抗还算满意，抚掌笑道：“慕容可汗也有这么一天！沦为玩物感觉如何？”
慕容守咬牙站直了身体，双眼血红，喉中发出愤怒的低吼。
那眼神刺得马匪头子头皮发麻，不遑多想，接连着射出两箭。慕容守站起身已用尽了力气，再没多余的力气闪躲，任由那两箭射入胸腹，瞬间周身血气翻腾，耳中鸣声大作。
慕容守顺势将刀杵在土中，双手死死扶着刀，支撑着没倒。
马匪头子看现下是一举歼灭的绝好时机，即刻收弓拔刀，立马喊道：“杀！”
眼前的场景仿若修罗地狱，金鸣，马嘶，惨叫。
身上不知何时又添了几道伤口，已经没有痛感。慕容守用尽最后的力气看着前方，等着仅存的一丝希望。
终于，有一团烟尘滚滚而来，救兵来了。
慕容守扯了扯嘴角，在合上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鼓着脸，手指指着自己大骂，“慕容狗，齐第尔！”
叮叮叮叮——
清脆的银铃声拽回了慕容守飘散的意识，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怎么是她？
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浑身浴血，一路杀伐向自己而来。龙潭虎穴，她只带了三个人，岂非胡闹。
呼延澜横刀招架住砍向自己左腿的刀，反手向上一划，一刀了结了最后一个挡路的人，一瘸一拐地闯进内围。余下的几个护卫还在拼死奋战，围住慕容守，留出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
她一开始没看到慕容守厮杀的身影就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他竟伤得动也不能动，僵硬地靠在刀上，对周遭之事忽然不觉，像死了一样。
“慕容狗。”她扔了刀跪在地上，捧住他看不清容貌的脸，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污，“颇黎，我来晚了。”
慕容守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几声嘶吼。
呼延澜撤掉他死命抓着的刀，抱住他倒下来的身体，拍了拍道：“把话说清楚了再和我吵。”
抱着慕容守，望着头顶湛蓝的苍穹，呼延澜突然觉得自己莫名地轻松了起来。再也没有族人和责任，没有家国和仇恨，那个世界，只有他们二人，应该还算不错。
慕容守眼看着不远处，一个马匪架起弓，对准了呼延澜的后心。
任自己怎么吼叫，她依旧充耳不闻。
慕容守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按在身下。箭羽擦着头顶飞过，射入身后的山石。
“颇黎？”呼延澜摇了摇压在身上的人，没有动静，“喂，慕容狗？叫唤一声！”
就在她试图推开压在身上的慕容守时，猛然发觉周遭的声响有些变了。马蹄声多且杂乱，刀剑碰撞的声音也急促了起来。
血腥气越来越浓，没过多久，仅存的一两声金鸣也平息下来。
呼延澜长吁一口气，结束了。
“慕容守！慕容守！”
听见这个声音，她心头一动，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大喊道：“林汐！在这儿！林汐！”
呼延澜的声音。林汐带着府兵寻声找去，在一片猩红的血水中找到了慕容守和呼延澜。
林汐抱起慕容守，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
身上没了重量，呼延澜蹭地坐了起来，拧着眉头问，“这狗还活着么？”
林汐打量一番他身上的伤势，点了点头，“放心，还活着，不过伤得挺重的，得赶紧回去。”
“走！”呼延澜撑着地起身，架上慕容守的一只胳膊，帮林汐扛着他向外走。
林汐看她步伐踉跄，左腿流着血，问，“你腿伤得重不重？要不我自己扛他吧。”
呼延澜看了看他略显苍白的脸色，道：“不妨事，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困兽之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