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七》云小七

55、最初最后（三）

　　皇家地牢。
　　若无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云小七客气。
　　他笑的越开心，结局也就越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第一次见姑娘的时候，便是在地牢里。”若无炎坐在牢门外，看着里面自娱自乐的云小七。
　　“这里的环境，比当初要好的多。”云小七纠正道。
　　“姑娘谬赞了。”若无炎依旧是笑着，“姑娘是紫云山庄极为重要的人，放在我府上，只怕我的家眷会遭遇不幸，所以在这委屈姑娘了。”
　　“好说好说，你想从哪一件事情开始听？”云小七看着这间为她精心布置的牢房，可见若无炎有心要她在这住一辈子了。

　　“小七什么时候回到京城的。”若无极看着夜蓉绮，问。
　　“七爷在得知两位公子要重整后街的时候，就回来了。”夜蓉绮现在就是有问必答，云小七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吩咐过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若无极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她。
　　“七爷用的是我的腰牌。”夜蓉绮掏出了朱雀牌。确实如果是朱雀通过的话，除了皇帝，没人管得着，守城的士兵也不会去通告。
　　“你见过老皇帝了？”平小安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我，青龙，玄武一起去的。”夜蓉绮说道，“还有一件事情，白虎早在八九年前就死了。”说着夜蓉绮看了眼上官雄。
　　“老夫早就想到了，白虎便是随晴儿一起上战场的御医。”上官雄面容平静，早就已经接受了曾经的恩恩怨怨。
　　“是，当今圣上只有一个意思，七爷要留下。”夜蓉绮陈述道，“只要七爷一日不出江湖，这若金国就只有金家和若家两股势力，不管哪方先动手，都不用再担心腹背受敌。”
　　云小七会留下，若无极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心里五味陈杂。

　　慢慢囚禁路，何处是归途？
　　“姑娘已经明白了，我们杀不得姑娘，只是希望姑娘好好的在这安顿下来。”若无炎确实给云小七的地方不错，够大，够敞快，四下无人，微有阳光，也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没有人能找到她。“姑娘需要什么，玄武会送来。”
　　云小七看了眼站在若无炎身后的玄武，阴沉沉的脸，实在是扫兴。
　　“我三弟的丝绢，可是从姑娘那拿的？”若无炎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问道。
　　“无炎公子这么聪明，你认为呢。”云小七示意他也给自己倒杯茶。
　　若无炎笑了笑，亲自为她斟茶，话说这地牢都是亲自为她改建的。为了把这改成云小七的私人居所，他一夜之间要杀掉三十几个犯人，清理尸体，很是麻烦。
　　“那请姑娘明示，我八弟他人在何处。”若无炎问的不温不火，恰到好处。
　　“我既然有心藏他，你岂不是白问了。”云小七饮了茶，示意他再倒上。
　　若无炎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姑娘这次回来，是为了那位少年平小安，还是为了我三弟若无极让我猜猜如何？”
　　云小七没搭理他，径自拿起茶壶对嘴喝。
　　“玄武，去查那少年的住处，见到了就带回宫去告诉父皇，这便是我皇家失散多年的八皇子。”若无炎说罢，转身就走。
　　玄武看了眼云小七，瞳孔放大，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现在像是要吃掉若无炎一样。

　　皇帝亲临上官家，名义上是为了全城缟素的事情，来慰问老将军。
　　实际上他来的太措手不及，闪到了所有人。
　　上官家从来没有如此蓬荜生辉过。
　　皇帝亲临，大皇子尾随。四大守卫，除了已经死的，三人都在上官家。还有在上官家里住的若无极。
　　老皇帝居上座，并没有跟上官雄叙旧，只是开门见山的问了一句话：“这府上可有一个少年？”
　　上官雄上前答话：“是与云庄主一同来京城的平小安。”
　　“人在何处？”
　　人在何处，人就在门外，老皇帝已经太久没有被人直视过，那样的目光好像很熟悉，他很庆幸自己今日穿的是便服。他很想要这个少年上前，让自己好好看看。
　　平小安明白那样的眼神，那是慈爱，那是渴望，那是强制压抑的欣喜。他看着这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者，虽已年迈，霸气依旧，可以想象他曾经到底是怎样的壮志雄心。
　　“无炎。”老皇帝喊到，“就是他？”
　　“正是他。”若无炎微微一笑，老皇帝激动难耐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父皇，你这是要……”若无极开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老皇帝问平小安。
　　“平小安。”他已经明白自己今日在劫难逃。
　　“谁给你起的名字？”老皇帝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笑。
　　“紫云山庄云庄主。”平小安在表立场。
　　老皇帝面有怒意，转瞬即逝，转而问若无极：“听你大哥说，你有当年我钦赐的丝绢。”
　　若无极本想让平小安走，只是今日的情况，他怕是再也走不掉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替平小安感到悲哀。
　　若无极从怀里掏出丝绢，递给了老皇帝。当皇帝第一眼看到这丝绢的时候，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闭眼沉思数秒，才缓缓开口：“这是你的？”
　　平小安看了眼若无极，答道：“我已经把它给了若无极。”
　　老皇帝笑了笑，叹口气道：“你可知道这丝绢是我给天下的一个承诺？”
　　平小安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个条丝绢的故事，他只知道，云小七为了保他性命把这东西给了若无极，既然送出手的东西，他也就不再感兴趣。
　　“你当真觉得无极更适合这个皇位。”老皇帝又一次问平小安。
　　平小安终于明白了，怕是这丝绢，是他曾经许诺立太子的证物。
　　“若无极适合。”平小安不想要皇位，不想要这样的权力。他在边塞三年，已经看够了勾心斗角，要驯服不夜城的人，他已经对权力疲惫了。
　　老皇帝第一次内心有了动摇，他记得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人，那曾经是柔弱的女子，明明应该被保护，却总是想去保护别人。
　　她离开了他，选择守护京城。
　　她从不要他的权，他的财。
　　“可是朕想把这个位子给你。”
　　老皇帝说的恳切。平小安听得厌恶。若无炎笑的依旧温和。若无极依旧冷若冰霜。
　　“你，你是……”上官雄终于明白了，这就是自己亲生女儿最后的遗孤。
　　“我只是平小安，紫云山庄的平小安。”平小安并不是来认亲的。如果细数起来，现在安居不夜城的上官家是他亲戚，若无炎是他大哥，若无极是他三哥，眼前还有他亲爹。甚至连他二哥都娶了自己的同母异父的姐姐，上官映雪。

　　本来在这世上孤苦伶仃的平小安，凭空有了如此多的权大势大的亲人。可是他却失去了陪他长大的云小七。

　　“朕的位子比不过紫云山庄的一个八爷？”老皇帝显然很不满意。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云小七更重要。”平小安一字一顿说的不卑不亢。
　　老皇帝沉默了。
　　“圣上。”夜蓉绮忽然跪了下去。
　　“蓉绮，你这是做什么？”平小安看着跪在地上的夜蓉绮，笑她看不透。
　　“圣上，八皇子年少无知，自幼与云庄主交好，现在只是在耍孩子脾气……”夜蓉绮的话还没有说完，平小安就笑了。
　　“蓉绮，你错了。”平小安盯着老皇帝，他忽然发现如果自己没有这个爹，一切都会很美好，只因为他有了这样一个爹，才会把所有人逼入这样的地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小七。只要金家被瓦解，小七就会被处死。”

　　若无炎和若无极同时看向平小安，金家是何等的根深蒂固，他们从来都没有想到金家能被连根拔起，只能一代一代的不断削弱他。也许他们早就会错了帝位意，他们的这位父亲，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容下金家。

　　有一个如此天赋异常的弟弟，若无炎笑的更开心了。
　　若无极依旧是寒着脸不动声色，平小安终究是太年幼，锋芒毕露总是难免的。

　　老皇帝摇头笑了，他招了招手，示意平小安上前，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大臣看不透，儿子想不到的这点心思，全被一个十岁的少年看了去。
　　好在这个少年是他儿子。
　　这是天生的帝王。

　　怎料平小安根本不想上前去接受他爹的嘉许，只是把眼前这个人当成了即将杀了云小七的凶手。若无极站起身，一巴掌打在了平小安脸上。力道刚刚好，正好让他冲进脑子的血气冷静了下来，小脸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我是你亲哥哥，这是你父亲，云小七在教你做人的时候难道没教过你什么叫尊长敬父么。”若无极低头看着他。
　　平小安并没有去看若无极，只是跪在了若无极面前。
　　平小安只是不想丢了云小七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