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升西落[dnf同人：阿修罗x鬼泣]》UDdesperado

3、Act.2.晨

　　自卡罗死后，瑕梓又多了一个弟弟。
　　卡萨和安纳迦都是捡来的，然而瑕梓觉得自己也像是从霜捡来的，并不是说他们关系不好，而是他和家里的三个人都不太像。
　　从霜有时不太喜欢说话，卡萨时常懒得讲话，安纳迦则一直很安静。偏偏只有瑕梓这个瞎子，喜欢说话，而且声情并茂的，表情还很丰富。然而他的兄弟总是对着他丰富的表情面瘫，而瑕梓自己又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因为看不见，眼罩又遮去了他的半张脸，常人很难弄清楚瑕梓到底是怎样的神色，他自己也看不出别人的表情，于是自己的表情就放大了许多，有时候还带着丰富的手部动作。

　　除了这一点，还有一点瑕梓和他们不太相似。从霜和安纳迦通常一个蹲在修炼场一个蹲在家里，卡萨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他要经营道场。而瑕梓则是整个大陆的流逛。
　　他小时候，还能看见的时候，从霜就经常说：“瑕梓，不要乱跑。”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瑕梓还是满天飞。

　　那时候瑕梓觉得，一定是上天注定他要瞎，所以让他多跑一跑，多看看大千世界然后去迎接之后贯穿人生的黑暗。
　　然而这种情况到了他瞎了之后，到了他长大，甚至是人到中年都没能得以改善。
　　在瑕梓成为一个阿修罗之后，他就一个人踏上了试炼之旅，那时候他只有十多岁，幼年卡赞诅咒发作的情景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瑕梓感到痛苦和迷惘，于是他告别了GSD和大哥从霜，一个人向广袤的阿拉德大陆走去了。
　　也就是这段旅程，瑕梓发觉，眼睛看不见，并不能阻拦什么。

　　童年的事情对瑕梓来说已经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影子，自从他看不见了之后，过去的一切都好像随着光明一起远去了。他其实早就不太记得父母的样子，只记得小时候他们给自己和哥哥准备了许多长袖的衣服和绷带，偶然有几个画面闪过，是母亲笑着告诉邻居儿子的手划伤了不能见风。
　　之类的话。
　　然而就像是故事情节必然要走到的坎儿一样，纸包不住火的。卡赞诅咒就好像是炼狱里的烈火一样，灼烧着的不仅是鬼剑士们的灵魂，也将人们的自我安慰和幸福一同像火柴一样嗤的一声就烧了个干干净净。

　　不过这些对于瑕梓来说也越来越远，在他成为阿修罗之后，卡赞带来的痛苦也越来越少的被他想起，只有刻在心底的疼痛和怨恨时不时地提醒着他的不幸。因卡赞而死的鬼剑士有很多，可能是小时候就被人处死，也可能是暴走，或者被别人斩杀，也许是死在了修行的过程里——对于鬼剑士来说，从被诅咒的那一刻起到他们人生的终点，就是一场试炼。
　　然而瑕梓没有死，在他第一次失控的那时候，他也没有选择死亡，而是毁掉了自己的眼睛让从霜快跑。后来他觉得自己是热爱生命的，活着来对抗这种命运，比死了一了百了更好。
　　多年后安纳迦都长成了青年，他有一次问瑕梓，对你们来说，被鬼神依凭是不幸的吗？
　　那时候瑕梓觉得这个问题就好像卡萨问他关于卡罗的事情一样，不是没有答案，而是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然而那时候这个答案也不重要了。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一条道路都注定有失去也有所得。

　　瑕梓觉得，他得到的比失去的更多，包括卡罗。
　　他的生活中少了卡罗这个鲜活的身影，然而他从未真正的失去过卡罗。
　　卡罗大概就像是阿拉德每个夜晚的月亮一样，不管有没有阴云，他一定是存在的，陪着瑕梓从日落走到日出，从德罗斯走到虚祖，然后在下一个夜晚，下一段旅程，继续与他同行。

　　瑕梓觉得卡罗像月亮。
　　很难用语言来形容阿修罗眼里的世界是怎样的，瑕梓小时候在GSD身边修行，那时候有个银眼的鬼泣来找过GSD，问他阿修罗眼里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瑕梓在里间听到GSD说，每个人眼里的世界都是不同的，而他看到的是本质。
　　然后那个鬼泣问，你眼里的我是怎样的？
　　GSD说，邪恶，毁灭，无尽的责罚。
　　那是瑕梓第一次见到被称为[鬼泣]的鬼剑士，银眼的鬼泣身上透出浓郁的鬼气和冰冷的恨意，他没有杀意，那份怨气却硬生生地让周围的空气变得冰冷黏腻。
　　银眼的鬼泣走后，GSD安抚瑕梓，说那已经不是鬼泣，那个人早就变成了诏令鬼神的存在了。
　　然而瑕梓一度以为鬼泣总是这样的，或者说迟早会变成这样，直到他遇到了卡罗——他人生里见到的第二个鬼泣。

　　瑕梓遇到卡罗，是他第一次出游后回到贝尔玛尔公国的时候。那是一个晨光熹微的早上，赫顿玛尔城刚刚醒来，一切都显得明亮而充满生机，一些冒险家早早聚集在布告栏前面等着新发布的任务，他们大多有人结伴，同伴之间正在互相闲聊。
　　瑕梓走过去，直接注意到了抱着刀站在人群里的卡罗。这一定不是因为对方也是一个人，更不是因为只有卡罗一身黑色……也不是因为卡罗身边那个燃烧着冥炎的鬼神虚影。
　　只是卡罗，在瑕梓的眼里，就像是夜晚里的一道清清的月光。

　　GSD眼里看到的是本质，瑕梓一直觉得自己也是这样，然而现在他突然就无法确定了。

　　于是他愣了一下，饶有兴致的走上前去，轻轻拽了拽卡罗黑色的衣摆。鬼泣其实早就察觉瑕梓的靠近，只是这时候才扭过头来。他唤去了冥炎鬼神，一双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阿修罗笑眯眯的脸。
　　“哎呀呀，明明是白天，我怎么好像看见了一束月光呢？”

　　这是一个浪漫的开端，非常搭配早上小清新的阳光。

　　然而卡罗只是静静地看着瑕梓，他想了一会，说：“因为你瞎。”
　　瑕梓一撇嘴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这是实际上瑕梓和卡罗非常高冷的相识过程。

　　瑕梓实话实说的搭讪就这样被卡罗误解了，但是他们总归是说上了话，更加幸运的是，后来卡罗也解开了这个误会，明白了瑕梓眼里的世界。
　　和瑕梓不同，卡罗是真正意义上的孤独的旅人。
　　当年从霜跑开之后，正巧遇上了正在旅行的GSD，于是他拉着GSD回去找到了瑕梓，之后他们就跟着GSD一起修行。瑕梓的出门历练实际上是得到了师父和兄长的支持，而卡罗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这个一开始，讲的是从他有记忆开始。
　　瑕梓知道自己手上的抑制器是GSD给自己带上的，而卡罗鬼手上的符文却不知道是谁写下的，总之从他能回忆到的最远的时间开始，他就有这样一条写着金色符文的鬼手了，一路上陪伴他的，就是寄宿在这里的鬼神了。

　　卡罗是个特别的鬼泣，起码对于他身上的鬼神来说，他是很特别的存在。
　　因为，他是被鬼神教导的。

　　这次卡罗来到贝尔玛尔公国的首都赫顿玛尔，本意也是来向GSD询问一些问题，他只是早上离开旅馆恰好路过布告栏，于是停下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结果就遭到了瑕梓的活捉。而瑕梓这次回来，也是打算来看看他的大哥和师父。
　　于是俩人一同去了GSD的道场。

　　GSD其人真实姓名成谜，外表看上去也就是一个老瞎子，还有啤酒肚。但偏偏这样一个人却是像鬼剑宗师一样的存在。
　　老瞎子在赫顿玛尔主街的后面开着一家道场，要走过一道长而狭窄的巷子才能到达一方逼仄的天井，然后才能看见道场的大门。GSD选定的这个地方简直是迎合了鬼剑士亲暗的喜好。只是这样也好，避免那些刚刚步入正途的鬼剑士们有什么突发事件伤到别人。
　　进了巷子，一切生机和风都仿佛远去了，这里总有一些正在处于适应期的鬼剑士无所事事地呆在这儿，他们通常是沉默的，有些人会在地上玩一些画格子的游戏。瑕梓和卡罗进来的时候，只有一两个抬头看了一下他们，就又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了。
　　阿修罗脸上一直带着愉悦的笑容，和旁边沉郁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卡罗无甚在意地四处打量着，头顶上是一列窄窄的天空，颜色泛白，周边的墙都是黑色的，墙根上有些青苔，这样的环境他不太喜欢，太暗了……正想着有的没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吼。
　　两人循声望去，是一个鬼剑士。当年的卡罗和瑕梓也不过十几岁，那个鬼剑士看上去还要小一些，他低着头右手死死扼住带着拘束器的左手，身体不停地抽搐，然而还是有狂暴的血气从他身上不断地散发出来。
　　“哎？这是……要失控啦。”瑕梓望了望巷子深处，并没有人出来。
　　卡罗随着他的视线饶了一圈，然后走到那个鬼剑士身边，暗红色的鬼手按在了他的头上，他手臂上金色的符文闪了闪，那些郁郁的狂气流淌到他的手上，顺着这些符文隐没了。
　　卡罗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的小鬼剑士，敲了敲瑕梓的手甲：“走吧。”
　　“你也是厉害。”两人继续向巷子里走去，瑕梓做出惊讶的表情，“能压制卡赞？”
　　“鬼神是我的工具。”卡罗非常淡定地甩出一句话，然后忽然驻足回头看了一眼，“不过有的人还真是不幸。”
　　“怎么了？”
　　“那个已经不行了，处理后事吧。”
　　瑕梓不用看也知道，因为在他的视野里，生命跃动的火焰已经熄灭了。

　　卡罗常说幸运和不幸，这是他挂在嘴边的理论。其实从这第一次开始，瑕梓就想反驳卡罗，幸运女神只是无稽之谈，人生充满了偶然，但是每一步的选择都是自己做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