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七》云小七

41、戏子人生（八）

　　“苍松，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一路上，云小七都在以家人，金爷，彩依，各种理由动摇着苍松求死谢罪的念头，“你可知道，我身上这件衣衫，就是云衫？”
　　苍松自然是知道云衫的，只是听说云衫大气磅礴，非一般人所能驾驭。十年前紫云山庄的庄主曾经造访金家所有门系，虽然未曾对外人提起过，但是金爷曾对他，雪梅，青竹三人说起此衣。金爷说，他碰到云衫的那一刻，便觉得自叹不如，这世上无人配得上它。

　　“小七，你的话当真？”其实苍松看着这衣衫的纹路，已经信了。
　　“这云衫，其实是防身用的。就算是内力打过来，也会被它化了去，像是刚才的大火，根本伤不到它分毫，你知道，我最惊异的是什么？”云小七看着苍松，“便是你可以用内力将长剑穿入我左肩。”
　　“难不成这云衫还刀枪不入么？”苍松笑了笑。
　　“正是。”云小七肯定的答道。
　　“那我岂不是毁了这世上的一件宝器，真是该死了。”苍松笑着摇了摇头。
　　“你伤不了它。”云小七说，仿佛是这“它”，不仅仅是件衣衫，而是活生生的生灵。
　　苍松知道，既然云小七没有再说，那这疑问，他也不该再问。只是他有意多看了眼云小七的左肩，明明长剑曾经穿透过她的身体，可是这衣衫好像藕断丝连般，连接了起来。

　　“小七！”平小安一脸急切的推开了房门。
　　苍松和云小七早就听到楼下传来的急促的上楼的脚步声，都向这个推门而来的人看去。
　　“果真是平安了。”云小七看着起色已经好了许多的平小安，显然他比他们早出来一会儿，已经休息过了。
　　平小安身后的人，云小七却不敢再去看一眼，那样的气场，压抑的让每一个人都不敢抬头。
　　“云庄主。”若无极说的一字一顿，每个字都似利剑，扎的云小七的小心脏鲜血直流。
　　云小七想笑，却如论如何，也扯不出一个小脸。
　　“小七。”苍松毕竟是过来人，虽然说不懂男女情事，可是这看着云淡风轻，置生死于度外的云庄主，如今却一副如此隐忍的模样，让他实在难以坐视不理。
　　“小七？”若无极轻笑一声，苍松本要反驳，对上他那要斩杀一切的寒眸，一时间也忘了要说什么。
　　“云庄主。”苍松也意识到，在外人面前与云小七称兄道弟，只会为她引得不必要的麻烦。

　　所有人的担心，抵不过一个人的寒心。
　　云小七终究是忍不住，默默的哭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好累。
　　若无极看着她悄无声息，落在手背上的泪珠，心底本来那被欺骗的愤恨，像是溶解了一些，不由得也有些动摇。平小安见状，跑到了云小七旁边，“怎么了，怎么了？”
　　“疼。”云小七再也忍不住，拉过平小安的袖子，低声哭了起来。
　　苍松一下子傻了眼，这云小七一直都没喊疼，让他都忘了她左肩上有伤，刚刚还把她背在肩膀上，想是压疼了她。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潮湿而温热的血迹从手掌传来。

　　云小七自然不是因为这皮肉之伤才疼的哭出来，只是她总要给自己落泪找个借口，平小安明白，若无极了然，谁都没有说破。

　　“小七，我有话要对你说。”女人的眼泪，总能化解很多问题，至少，它化解了若无极满身的寒气。
　　平小安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与苍松一起出去了。
　　若无极待到确认他们都走了，从袖口拿出一块丝绢。
　　“你可有什么话要说。”若无极问。
　　“我看不清。”
　　他本就是一直站在门口的位置，与云小七的床边离的甚远，而且也没有走近的意思。云小七自然知道他手上那张黄金绣线的丝绢是什么，只是若无极心思缜密，她怕的是他拿了别的仿品来诈她。
　　“好一个看不清。”若无极的声音又冷了几分，用了几分内力，将这丝绢扔到了云小七的脚边。
　　云小七本就因为苏州城内还没痊愈，加上刚才担心平小安，而在暗道中过于拼命奔跑，四肢已全然麻木，就算她想动，这手脚也未必听她的。若无极看着云小七只是低头不语，也没有捡起那丝绢的意思，轻笑一声，只当她是在端庄主架子。

　　“无极哥哥要问什么？”好不容易，云小七才积蓄了点体力，开口问道。
　　若无极迎上她那明亮的眸子，胸口一紧，刚刚的恨意似乎又开始要不坚定。他背过身去，不去看她。
　　“我要听你解释。”
　　云小七笑了，低头看着脚边的丝绢说道：“这是上官姑娘的遗物。”
　　若无极没有料到她回答的这么爽快，转过身来不确定的看着她。云小七所说的上官姑娘，指的就是十年前保卫京城的女将军，上官雄的亲生女儿，上官晴，也就是平小安的生母。
　　“无极哥哥既然得到了这个，那就说明，你已经知道了平小安的身世了。”云小七说。

　　若无极又怎会不知道。
　　本来他是要杀平小安的，反正密道之中，只有他，平小安，以及身受重伤的随从十六，他完全可以把他们的死嫁祸给金家，当成是被埋伏在密道的金家所杀，就算云小七怀疑，那也死无对证。

　　“三皇子，那日在平安镇，八爷曾经救你一命，你说过要还他。”十六挡在平小安面前。
　　若无极没有说话，并不算宽敞的密道中，三人都觉得万分压抑。
　　平小安看的懂若无极的表情，他要他们死，已是定数。平小安甚至还想嘲笑十六看不开，死就死了，又为何要在跟这个无情的男人讨价还价。
　　若无极从怀里掏出一块上好的白丝绢，擦着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剑。
　　十六笑叹道：“云爷果然英明。”说罢，十六决绝的眸子对上若无极，笑的挑衅而又决绝，那不是赴死的决绝，而是恩断义绝的嘲讽。
　　若无极看着他，准备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三皇子可知，云爷在被那女子挟持之时，十六在哪？”
　　“你就是那挑扁担的。”若无极答道。
　　“那三皇子可知，云爷给了十六什么吩咐？”
　　若无极不语。
　　“云爷说，三皇子若是动了杀机，那紫云山庄就会飞鸽传书大皇子。十六愚钝，不知道和云爷称兄道弟的三皇子为何要动杀机，现在十六懂了。”十六看着若无极，那是满眼唾弃和背信弃义的鄙视的眼神。
　　若无极嘴角浮出一个高高在上的高傲的弧度，那是视众生如蝼蚁的态度。他不在乎，告诉他大哥又如何，反正得不到皇位就会死，只是早晚，更何况就凭紫云山庄，他们也不能要死人还魂，指证于他。
　　十六一边一手护着平小安，一边解开自己的腰带，他撕开腰带，里面是与若无极手上一样的丝绢。那是皇家之物。
　　若无极示意十六继续说下去。

　　“这是云爷在得知八爷回京时给十六的。”十六说着，展开了那张丝绢，上面金丝绣线，让若无极想起了小时候，“云爷说，必要的时候，就用此保平八爷一命。”
　　若无极接过那丝绢，目光落在平小安身上：“你可知道这丝绢的来历？”
　　“云爷没说，十六也不会问，只是云爷在交给十六这丝绢之后，便命十六随八爷一起来了这平安镇。”

　　若无极的心里，像是冷风过境，自嘲的很，原来云小七一直都在防着他。

　　“十六，那到底是什么？”平小安问。
　　“十六真的不知。”
　　若无极看着他们，仿佛是要确定这话的真假。
　　“云爷只说，若是要杀八爷的人得了这丝绢，一定会放了八爷的。”十六解释道。

　　云小七见若无极不答，两人也就都沉默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若无极才慢慢的开口：“这苗疆，不用去了。”
　　“无极哥哥，这苗疆，如今不去也要去。”云小七笑着答。
　　若无极看不透这太清澈的眸子。
　　“平安镇如今有大皇子的人在暗处，如果你拿着这丝绢霍然返京，怕是前途凶险。”云小七说。
　　若无极听到这话，明白她是在为自己好，心下有些感动，开口道：“你可知道，我要杀他。”
　　云小七笑了，说道：“无极哥哥可记得还在京城之时，那日夜里河边所说的话？”
　　若无极想起了那日的夜空，繁星点点，触手可及，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是紫云山庄的庄主，那个时候，他还一心想要拉她进宫去做他的小太监。
　　“云庄主果然是明白人。”
　　或许是想到了那日的星光灿灿，或许是原谅了云小七的知情不报，若无极有些释怀的笑了。

　　“松族这一系，不如交给皇家来解决吧。”若无极说。
　　“无极哥哥，这丝绢，换的是平小安的命，苍松这一系，终是紫云山庄的私事。”云小七说，“不过，若是松族被灭，金家找上门来，无极哥哥可不能见死不救。”

作者有话说

　　前情回顾关于云小七说的，京城河边夜谈。
请参照《公子无极》这一章，应该是在这一章比较靠后的一个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