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Vividgreen

27、二十七

　　郁巧西在大学里很受老师的喜欢，一来是因为名字比较奇怪，所以上课经常被点起来回答问题，慢慢的老师就熟悉了，再加上他声音好听，问题也答的好。渐渐的，认识他的老师就多了起来，更是经常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他那时的第三个男朋友就是一次上大课的时候，由于他又被叫起来回答问题而认识他的。曝光率太高，那人发现了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他的号码，当晚就打来了电话约他。
　　这个时候的郁巧西是有了一点变化的，对于别人的搭讪已经能够应付自如。接到电话一点都不讶异，而是懒洋洋的想要拒绝，但是听了那人说了几句话突然就想见见他了，因为他的声音该死的像极了连音。
　　到了约好见面的地方，见到那人，郁巧西忍不住的想撇嘴，其实长得不像连音，不像，一点都不像，但是他戴着细框的眼睛，穿着烟灰色的外套还有说话的时候嘴角会有一点翘。他想哭。
　　之后，这人成了郁巧西男朋友，他对他很好，郁巧西不让碰他就真的不碰，只是偶尔牵牵手；郁巧西别扭了不想见他就真的不出现。有的时候郁巧西自己都纳闷自己这样对待别人，会不会有一天遭到报应。但是他不舍得跟他分手，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喜欢那个人，而是他喜欢他的声音。
　　因此，常常的夜里睡不着窝在被子里就会给那人打电话，闭着眼睛听就好像是连音在耳边说着要早点睡觉要早起吃早饭要多穿衣服，然后眼泪就顺着眼睛缝隙往外流。那是郁巧西过的最糟糕的一年，最矫情的一年。
　　这个人是跟郁巧西维持最长关系的人，长达九个月，最后郁巧西自己过意不去想要跟那人分开，那人听了沉默半晌，看着郁巧西说话，“我们在一起九个月，牵手的字数加起来不超过二十次，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会超过一星期，我们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我在想总有一天可以吧，我一直在坚持，原来这一天根本等不到。”
　　“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用。可我们打过的电话却长达多久，你知道吗？”那人气极反笑，摘下眼镜，“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郁巧西抬头，“这个我当然知道！凌哲……”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专业我是几班我宿舍在哪里吗？”郁巧西不说话，凌哲接着说，“可是我知道你喜欢糖喜欢甜的东西喜欢夜里有人说晚安喜欢现在这样子的夏天里裹着被子睡觉……”
　　“对不起。”
　　“我说了对不起没有用。”他就从来没有跟郁巧西发过火，这是第一次，“到了这田地，我就想知道凭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瞧我一眼？”
　　“能不说吗。”
　　“呵呵！不能，您能告知一下吗？”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宿舍后的一条小道上，那天没有月亮和星星，一切的一切都有点阴阴的。郁巧西站在那里，受压迫的感觉尤其严重，面前的人看似没有生气，但是身上就是隐隐的有一种压力，一点都不像连音，一点都不像了。尽管他还戴着眼镜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但是一点都不像。
　　连音即使生气也不会这样吓自己，也不会这样让自己有压迫感。什么都不会，只是会等自己不生气的时候再打电话来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可是一年前那次他没有，他什么都没回复的就走了。

　　直到现在，郁巧西最喜欢的人除了爱人家人和亲人，就是萧冶了，因为是“她救了我们。”他这么说的时候，萧冶正在邻桌穿着漂亮的婚纱跟自己的丈夫挨个的敬酒，“我觉得她好像比玥玥还要漂亮了……”美滋滋的跟身边的连音说。
　　连音夹了些菜到他碗里，“快点吃！早上到现在都什么还没吃。”
　　“哎……真替他高兴啊。”郁巧西才不理呢，光顾着张望。连音在这儿又不好像在家里一样，直接往他嘴里喂吧，只好很焦灼的看着他。郁巧西回头就看到了连音那样子的眼神，怔了会儿，突然不好意思了，低头乖乖的吃着碗里的菜。
　　接着另一只手把手机拿出来，悄悄的摁下这么一句话发过去。

　　我爱你。

　　连音不知道这一系列小动作，感到自己手机震动，拿出来结果看到那句话，说不出的感觉，看郁巧西的时候，耳边都是红红的。
　　他现在只想凑到他耳边说一句，宝贝我也爱你，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只说这么一句话。

　　多年前那晚，那个纠结的分手的夜晚。郁巧西不安，只是因为自己愧对别人以及别人因自己而痛苦，可面前的凌哲不仅仅是不安，固执的非要一个答案，不然不让郁巧西回去，被困住了。
　　就在这样巨大的压抑和安静之下，郁巧西手机响了，像福音一样，快要窒息的他翻开盖子大致扫了一下号码就拿到了自己耳边，“喂……”故作镇定的平静，其实透露了太多的不安。
　　“我是萧冶。”郁巧西惊得不知所措，萧冶却以为他不想听自己讲话，“等等你别挂，我知道你还在国内，那里十点多了，但有些事情今天你必须要知道！说完你再睡！”
　　“……”郁巧西傻了。旁边站着的凌哲也听到了些，因为萧冶的声音很大，“西西怎么了？”其实他很少这么叫郁巧西，因为郁巧西不许。但这会儿却叫了，还凑到了郁巧西跟前叫了。
　　萧冶默了下，“你，身边有人？”
　　“没事，你说吧，什么事？”趁这时那人眼光不落在自己身上，往边上移了几步。
　　“嗯，让连音跟你说。”萧冶不假思索说完，郁巧西虽然每天都在想着那个名字，但那是自己在心里默念呀，冷不丁的一年后，另一个人在自己耳边提到这个名字，几乎同时自己就吓得把手机盖子给盖上了。惊得身上都出了冷汗，凌哲绕到他面前，“怎么了？”他没见过一直很冷静的郁巧西有过这样子的举动跟表情。
　　是的，在他们眼中，郁巧西只是一个很冷静很安静很好看的男生，很难激怒但也很难开心，总之就像个冰冻系列的水晶娃娃一样，晶莹剔透，不敢靠近，但是太漂亮，所以忍不住的想要拥有。所以凌哲才一再的坚持下去，以为自己有一天可以融化一下，哪怕只是一点点。
　　郁巧西憋着气，没顾上回答呢，手机又响了，他像捡着烫手山芋似的就要往地上砸了，又瞬间收回手，递给凌哲，“接，接一下。”
　　凌哲奇怪的接过手机，看了眼号码，一长串奇异的数字组合。疑惑的摁了通话键接起来，“喂？”声音很有礼貌。虽然很疑惑，但是郁巧西居然让自己帮忙接电话，那么这个电话一定是他不想接的，那么自己是不是有点重要，所以他有点开心。
　　那边滞了几秒，随后一个低沉的声音，“请问郁巧西在哪里？”
　　“西西有事去了，你先跟我说吧。”
　　“你是谁？”
　　凌哲也愣了小会儿，在学校里他们很低调，没人知晓他们的关系，况且那样的关系本来就很虚幻，但是电话那头的男声总让自己很犯火，就同样很低沉的接话，“我是他男朋友！”

　　连音今天有点小醉，他很难喝醉，但今天混了多种酒往嘴里灌。等萧冶找到他的时候他早趴在桌子上了，萧冶已经从许溪溪那儿知道怎么回事了，骂了许溪溪一通就出来找人了，见到这样子的连音挺心疼，一向执意要表现最完美自己的他从来没在任何场所这样失态过，即使是他自己的住处，他不会允许自己有这样的行为。
　　上去把他拉起来，叫了几声，连音尚有意识，见到是她很反常的冷静的笑了笑，“有点昏。”
　　桌子上的电脑还开着，播放器随机播放到了《真的吗》。萧冶没忍住，哭了，“你怎么这样啊，不就这事儿嘛！再解释好了不就行了！”
　　“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只是自己竟然会那样，当时竟然会那样。“西西现在一个人在国内，身边谁都没了，连我都没了。”
　　“废话个什么劲！许溪溪跑他们学校从宿管那里找到他号码了！赶紧的现在就打！”说着，她就拿了桌子上的话筒噼里啪啦的摁，然后就出现了上面那一幕。
　　连音头还是昏，但是脑子很清醒，同时口齿变得相当伶俐，“你是他男朋友？”冷笑着反问了句，之后开始放大声音，“西西也是你能叫的，你算什么？你他妈是他男朋友，我是他谁？？”
　　萧冶在一边，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没见过这样子的连音，有点恐怖。伸手要枪过听筒，因为连音已经在扯自己的衬衫最上的扣子，已经有一个被拽了掉到了地上，连音把她手一拦，头转过来看她，萧冶心里一颤，眼睛是红的。既似发怒，又似难过。但是她还是瞬间清醒，绕到另一边用力的抢过听筒，“你现在不适合说话，我来说！”
　　随后，立刻对听筒里冷静说话，“你好，我不管你是郁巧西的谁，现在请你让他听我说话好吗。”
　　“为什么？”凌哲刚刚被说得也轴了起来。
　　“呵呵，为什么？因为这个电话是我打给郁巧西的不是你，即使他不听他可以接过去再挂，即使你是他所谓的男朋友你也没这权利！”萧冶平素很和善，第一次这么咄咄逼人。
　　“你说吧……”很久之后，郁巧西声音才响起来。
　　“郁巧西，你听着，我没有想过你是这么懦弱的人，以前连音给我讲过你们的事情，我一直觉得你很勇敢，那么小就可以去坚持自己的追求，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最后造成这样子的局面竟然是因为许溪溪的一个电话？你只是不相信连音，不相信他会跟你一起坚持下去，你只是懦弱，借着那个机会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你知道吗这是懦弱！你根本不知道连音其实是有多少决心，你不知道连音早就决定不出国，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因为一个许溪溪一个来路不明的电话就抛弃放弃了一切！”萧冶一股脑说了很多，说完了脸都是红的。
　　“刚刚那个是你的男朋友？郁巧西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可以有不同的男朋友，但连音只有你一个，而且他也不愿意再给自己去找女朋友的机会了，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
　　“你无话可说吗，连音今天才知道去年的那些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醉了，可你知道他醉了之后反复默念并且到现在都在想的事情是什么吗？他想的是，你又是一个人，一个人在国内。他想的是这些！想的是一个人……可是你真的是一个人吗？郁巧西，我突然对你很失望。”说完，萧冶顺势“啪嗒”挂了电话，还有点气喘吁吁的，看到一边的连音已经醉的睡着了，趴在桌子上，衬衫凌乱的罩在身上，无意识的伸手想要描一描他的眉毛，在靠近他脸的时候及时的刹车了。
　　有点无奈的咬着嘴唇笑了笑，拿回手，站起来，开门离开。
　　希望你们一切都好。